“那不一样, 那不一样。”樊越嘿嘿一笑。 只见一伙人迅速抬出个装有酒精和朱砂的炭盆,肥D手持喷枪将炭盆内的液体点燃。 火苗嗡的一声蹿高了数米,在空中留下一道绚烂的风景,而后才逐渐缩至一层薄薄的火苗覆在炭盆上。 “来来来,跨火盆!”阿B笑得好像是过年时候看烟花似的。 迎着大家欣喜期待的目光—— 盛灼提起裙角从炭盆上跨过去。 樊越不知从哪里又拎出来几片柚子叶,从小A手捧的玻璃罐中沾沾水, 呼啦呼啦地在盛灼周身挥洒。 “庙里求来的甘露水哈...”樊越嘴里念叨着,“霉运退散,无病无灾...” 阿B大声重复道: “霉运退散!无病无灾!” 百十号人齐声喊: “霉运退散!无病无灾!” 盛灼多看了两眼樊越手中的柚子叶。 不免失笑, 这从哪学来的一通不伦不类的仪式? 众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心思敏感的阿B一瞬红了眼眶。 盛灼拍拍他们肩膀,“走吧。” ---- 黑色的七座吉普上。 盛灼坐在中间靠窗的位子, 字母组四人和樊越分别坐在周围。 “老大,你哪来的这裙子?咋不穿我给你送的那个?”阿B兴致勃勃地问起来。 盛灼垂眸看向身上的银裙。 四年前她的衣服已经小了许多, 这裙子是阮令送来的。 若非阿B送来的是一套大背心花裤衩人字拖,她倒也不至于穿这件过于招摇的裙子。 “你送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樊越毫不客气反唇相讥,“我送的才叫一绝!” 盛灼看向窗外。 那件红绿相间的大花裙? 其实还有一位署名谢女士的也送来了一套衣服。按照计划盛灼昨天就应该出狱了, 可是她害怕会有人等着自己。于是便拖延了一天时间。 她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 所以还是选择了阮令的衣服。 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是她新换的手机号, 知道号码的不多。 拿起一看,是阮令。 -恭喜,现在走不开。晚上请你吃饭? 盛灼只回了个改天。 自从阮令上次将曲风生绑来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只是有的时候自由活动回来后, 盛灼都会在自己寝室床上发现几条金咬嘴的烟。 和阮令真正开始接触是在盛灼拿到手机后, 可以算得上是合作关系。 两人都没有越过那条线,也从不谈论无关紧要的事情。 又一声震动。 -顺便说下去年年底那批枪械的事情。 盛灼回复: -有问题? 阮令没回话了, 盛灼通过这两年的接触也是多少知道她是什么脾气。 -好的,不过可能得晚点儿。 这下倒是秒回: -青枭那边的洗尘宴结束了我去接你。 关掉手机,盛灼目不转睛,贪婪又愉悦地盯着外面的车流行人。想起今天那狱警一副要吃小孩的恐怖表情,她问道: “我不是叫你们别来了么?” “我们不来谁给你准备火盆?”樊越咕哝着。 盛灼无声地笑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车子行驶进东城,逐渐向着蛋壳靠近。 盛灼一寸一寸仔细看着熟悉的街巷:福记小卖部外的那棵榕树不见了、疏港巷口的指示牌换了个颜色、收废品的大爷添置了一辆三轮车,突突突地从他们的吉普车旁驶过... 四年时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盛灼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她不得不摸摸耳上冰凉的银蛇耳饰。 谢溪又寄来的信她没拿出来。 樊越悄悄打量着盛灼耳边那条精美的小蛇,那是艳蛇的东西。最后的那个雨夜,盛灼将艳蛇狠狠掼在地上。直至艳蛇再无反抗之力。 身后的宿舍楼里,传出了盛灼一派激烈亢奋的尖叫声。 听着这片疯狂痴迷的叫好声—— 盛灼将这耳饰戴在了自己耳朵上。 当浑身湿透的盛灼踏进宿舍楼,艳蛇一派众人将目光移到她耳边那熟悉的小蛇上,个个面如土色。 无人敢上前一步,齐齐噤声。 盛灼便在这死亡一般的寂静中。 无声地宣布了结果。 而那枚象征着权利与威严的银蛇耳饰,盛灼竟然将它带了出来。 樊越舔舔嘴唇。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疯批暴君的一面并没有消失,反而跟随着盛灼走出了监狱。 ------ 车子平稳地停在【蛋壳】的门前。 盛灼刚下车,蛋壳大门便忽地敞开。 “嘭!” 数不清的亮片从礼花筒中绽放。 漫天闪烁的灿烂光影。 盛灼定在原地。 隔着纷纷洋洋的光影,看见了阿枭。 及肩的直发,一半拢起绑在脑后。脸颊边落下几缕碎发,使他看起来温和了许多。仿佛随着那卷发的消失,时间在他身上磨平了桀骜张扬的棱角,沉淀下绵厚醇滑的陈香。 比起当年那个为了情义一腔热血留在青枭的富二代。现在的阿枭更像个古时候芝兰玉树的贵族公子了。 阿枭手持礼花筒站在门口,身后是刀疤脸和张兵等熟悉的面孔。 台阶下盛灼含笑站着。 台阶上青枭众人亦是静静对望。 一时间脉脉暖意萦绕上心头。 “霉运退散,无病无灾!” 肥D见谁都不说话,担心气氛凝住了,高举手臂震声吼了一嗓子。 樊越正因这感人场面勾起的嘴角微微一抽,一拳捶在肥D的肩膀上,低声怒吼:“明天!你-他-妈说什么都得跟我去趟医院!” 肥D痛得呲牙咧嘴,低声问道:“去医院干啥?” “给你脑袋做个CT。” 青枭众人因为这一出哄然大笑。 阿枭无奈地扶额,还是没忍住跟着一同笑起来。 他笑着颔首温声道: “霉运退散,无病无灾。” 几辆吉普车跟在身后接连停下,下来的男男女女鱼贯进入蛋壳,最后字母组四人和樊越也踏上台阶。 他们冲盛灼招手,“老大,走啊。” 盛灼没说话,掏出支烟。 隔着氤氲的雾,目光在街角碧绿的灌木丛上、天边一闪而过的飞鸟上、躲在树荫下悠闲避暑的人上、在阳光下沉默停歇的汽车上...一一掠过。 烟燃尽。 她便头也不回地上了台阶。 街角树荫下,一辆黑色奔驰内。 女人柔亮的长发尽数收拢,在脑后绑了个低马尾。干练利落,未留下一丝碎发。衬得女人清丽的面容格外沉稳冷静。 一双眸子沉沉地注视着蛋壳的大门。 简洁大气的黑色内饰,沉默寡言的黑西装司机。后座上是同样黑衣的女人。车内气氛似乎也被这大片的黑色感染,流淌着略微显出些黯然的寂静。 女人身旁是一大束明黄鲜艳的向日葵。花瓣娇嫩,泛着青草般淡淡的香味。 热烈娇俏的花束,仿佛成了车内唯一的颜色。 “小姐,现在走么?”司机终于忍不住出声。 沉默。 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情况,司机硬着头皮继续说:“晚点还有个会,现在咱们启程还能赶得上...” 话音未落,车内便响起一道微哑的声音。 “推了,就在这等。” 司机不敢再说话了,下车打了个电话后,车内又恢复了压抑的沉寂。 时间悄然而逝。 霞光漫天,清凉的风穿林拂叶而来。不断有散步的行人从车窗外走过。门窗紧闭的车内偶尔传来细微的交谈嬉闹声,又渐行渐远。 司机揉揉肚子,早晨便从首都驱车赶来,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进食。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后座的人依然面无表情看着那个酒吧的大门,快成了一座雕像。 ---- 夜幕降临,车内几乎随着天色一同融入了黑暗。司机看看手机上不断传来的催促信息手机,他们在这里等了六个小时。他的腿因为长久不活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下定决心,他正要开口。 就见后座的人拿起花束打开了车门。 司机精神一震,朝那酒吧看去。 酒吧门口沿着街道停下了四五台黑色路虎。从中间的车里下来一个姿容英气眼神凌厉的女生。 自家小姐便在车门边停住了。 女生手里抱着捧火红的玫瑰。 从酒吧内走出一个银裙长发的女生,接过玫瑰花。两人笑着一同上了车。 后座的车门依然保持着敞开的姿势,闷热的空气涌进来。那束放了一天已然有些蔫儿巴的向日葵,趔趄着倒在车座上,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生气。 司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赶忙捂住,生怕火上浇油惹恼了自家小姐。 过了一会儿,被主人随手扔在后座的手机也叫唤起来。 一遍遍令人焦虑的枯燥铃声不断响重复。仿佛不接电话就会这样一直打下去似的。 后座的向日葵再次被人提起,放在了酒吧门口的台阶旁。霓虹的流光滑过照亮了花束,花瓣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像个淋了雨的小狗,无家可归、可怜兮兮。 “走吧。”
第78章 兰博基尼 盛灼睁开眼睛时, 又是个夜晚。 她看着崭新柔软的被子,有一刹那的恍惚。昨夜在【蛋壳】和青枭众人庆祝了一下后, 又和阮令在餐厅聊到深夜。放下重担情绪也轻松了许多,于是便喝了点酒。 手指微微蜷曲,真切地感受到被子干燥的温度。 才明白真的结束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她起身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估计是倒下就睡了。她精神饱满,洗过澡换了身宽松的衣服便径自去了后院。 夜里空气微凉清新,她站在后院的门外伸了个懒腰, 简单活动活动脖颈。 “小白!”从阴影中走出个光头男子,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 是岁数不小仍坚持留在青枭的大叔。 盛灼也微笑着点点头。以前他们经常一起在后院值岗。有一次来了几个混混挑事,掏出把刀, 是盛灼救了他一命,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光头大叔走上前来。 “昨天。”盛灼找到她最爱坐的油桶。昔日需要微微跳起才能坐上去, 现在踮起脚尖便足以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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