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接着一刀,他根本捉摸不透下一次这把夺命刀刃会从什么角度刺来。 输了。 一败涂地。 自己比她年长二十有余,经过刚才一番搏斗,姜远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都胜过自己,唯一在力量上稍有薄弱,但那是女生天生生理带来的不足,在出色的格斗技巧面前不值一提,反而让她每一次出手都更快,每一次躲闪都更灵敏,更轻巧,正所谓以柔克刚以巧破力,被她运用到了极致。 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像个无懈可击的战斗机器。 “你昨晚杀得那个男人,是谁?”盛灼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荷..荷..”姜远想笑,自喉咙上涌的血却只让他发出风箱般破碎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说,那并不是巧合吗?”盛灼说。 “那是温家送来的礼物!”姜远微微阖上眼睛。 盛灼等着,迟迟未听到下文,于是蹲下身子,锋利的刀尖精准地刺入姜远的手腕,挑起一根脆弱柔软的筋。 割断! 姜远倒吸一口冷气,如海啸般剧烈的苦楚席卷而来,令他只是徒劳地张大着嘴,却一声都叫喊不出来。 “继续说。” “温...温家想和小姐合作,但是小姐..嘶...小姐并不打算让他们分这杯羹..然后温家那边就说..可以先考虑一下..咳就把盛耀的信息告诉了我们...正巧他就在西城的‘天国’工作..”姜远浑身泛冷,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起来,“说是一个小礼物。” “哈。”盛灼笑起来,“一个小礼物。” 说完她站起身走到另一侧,冰冷的刀尖再次刺进姜远的手腕。 “啊啊啊——”姜远终于爆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嘶吼。 盛灼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男人,他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眼球上布满血丝,像是要挤出眼眶一般,鼻涕、眼泪、口水、汗水、血液混杂在一起,大张的嘴让人不禁联想到渴死的鱼。 两条鲜血淋淋的手臂以一种无力而诡异的姿势摆放着。 可能是再也无法掌控的双臂给男人带去了不可遏制地恐惧和悲恸,姜远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不断求饶。 余下的一双尚能活动的腿拼命蹬着地面,想要远离盛灼。 哭声断断续续,万分凄凉。 盛灼出神地注视着无比痛苦绝望地男人,盛耀的身影渐渐和男人重叠起来。 她握住刀的手开始不停颤抖,最终还是不忍地闭上眼睛。 盛灼转身向别墅后身走去,将藏在灌木丛下的东西收好,从那胶皮袋子里摸索出摩托车的钥匙。 一低头,又看到了那只灰色的小狗崽,它脸上的伤还没结痂,也许哪个护食的家伙给咬伤了。 还是那对湿漉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唯有身后不断摇晃的小小尾巴透露着它此刻的欢喜。 盛灼不知为何眼眶一红,赶紧把帽子从衣服里拽出来,又前后调换了面。 小心抱起柔软得像毛线球一样的小狗,放进了胸前的帽子里,带出了别墅。 姜远还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她没再回头看一眼。 盛灼离开不久,身着校服的男生从门墙后踉跄着跑出来,一边给120打着电话一边冲进别墅内。 “妈,你没事吧?!”少年紧张地上下看着坐在地上的耶提,“我看到外面...我爸呢?” 女人只是一句话也不说,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抱住儿子尚且有些单薄的肩膀。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盛灼抛在身后,坐在火红色的机车上,眼前逐渐出现霓虹灯的色彩,耳边也传来喧闹的烟火气,好像在唤醒一座城市。 也在唤醒她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她当然也想让那个男人好好体会一下盛耀受过的苦,遭过的难。可他也只是别人用来行刑的工具罢了,她下不去手。 把姜远折磨致死,对他背后的人无法造成一丝影响,不如这腔难以熄灭的怒火,存至心头。 一切都在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贺仙仙; 温白。 我们来日方长。 盛灼长舒一口气,握紧车把,机车咆哮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火焰般的流线。 被切割开的空气卷积着狂风将她额前碎发舞乱,也拂弄着她身前帽子里小家伙本就不顺滑的毛发,小家伙呆呆地抬眼望着盛灼,声音软糯,奶里奶气: “汪!” 盛灼笑了起来,低声道: “你好呀 。”
第59章 曲明东今晚第三次接到老千的电话是在警局对面的岔道口。 他刚到这里, 就看见警局门口站着两三个身穿警服肩扛勋章的中年警察,其中两个都是熟悉的面孔。 省城警察局局长郑凡和副局长刘国忠。 郑凡并不高, 只到刘国忠的下巴,但是一张国字脸上浓眉鹰眼,惯常紧抿下撤的嘴角,岁月在他脸上雕刻出不俗的纹路,双手于后背交握,身上流露出一股子正气, 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伸出手指着刘国忠,几乎就要碰上刘国忠的鼻尖, 言辞激烈地不知在说什么。 刘国忠一改往日横眉冷对的高傲姿态,身子微倾不住地点头, 一对精明的眸子左看右看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直视对面的郑凡, 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曲明东看着心惊。 当下决定在车里等这个局长离开了再去提人。 正心急如焚地观望着,手-机-铃-声就犹如尖叫一般打破车内的宁静。 曲明东吓了一跳,今晚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好像催命的符, 直叫他呆愣愣地斜眼瞄着那手机, 一时之间竟生出了一种把这手机撇出窗外的想法。 静默了几秒钟, 曲明东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拿起手机。 “东哥...”老千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没有焦急没有颤抖。 “怎么样?”曲明东看到了一丝希望。 “东哥,你的休息室, 保险箱不见了, 窗户被砸了个大洞...”老千甚至带了点笑意,低声说道:“老大, 我们都栽了,你在哪呢呀?” 曲明东张张嘴巴,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迷茫,“我...我在警局...不是我那保险箱那么大,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哈哈哈,”老千状似癫狂地大笑起来,随即恶狠狠道:“是啊,除了你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运走那么大一个保险箱?! 青枭他们说你带着钱和枪跑路了我还不信! 你就这么扔下我们这一帮兄弟?! 扔下我们这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 说到最后老千声嘶力竭,还带着轻微的哽咽,一句一句质问接踵而来,曲明东浑身冰凉。 “不是老千,你冷静,我没有跑路,我他妈怎么可能跑路啊我-操!我他妈...”曲明东双眼猩红冲着手机咆哮着,说着说着他徒劳地喘着粗气,今晚的事一件一件串联起来,他自顾自得摇着头,似是不甘心就这么像猴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喂?”手机那边突然换了个笑意盈盈地声音,“东哥么?” 曲明东空着的手死死攥着受伤的腿,好像是骨折了,膝盖处一块骨头突兀地支棱起来,看起来狰狞又惊悚,但是剧烈的疼痛也让他强迫自己维持着最后的冷静。 “黎清刚?白枭?” “这个重要么?”那头年轻的声音反问。 “放了他们,”曲明东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颤抖得多么厉害,他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今晚这些见了鬼的事情是怎么个来龙去脉,“西城太大你咽不下,你开条件,你随便提!” 那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今晚之前你觉得我们能吃掉龙虎堂么?” 言下之意,你觉得我们能吃得下龙虎堂,凭什么咽不下西城? 曲明东牙关咯吱作响,一向清俊儒雅的脸上目眦尽裂,活像个地狱来的恶鬼,正欲开口却听那边又说话了。 “东哥,你是喜欢越南还是柬埔寨啊?毕竟收下你精心攒着的三十多把枪也挺不好意思的,送你张机票吧。”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揶揄。 曲明东“啪”地挂断电话,这个狗-娘-养的,竟然真的要把自己送出境?! 回顾自己的一生,顺风顺水,最大的不满就是头顶上一直有个老不死的在压着,好不容易自己坐上了首位,加上贺家的鼎力相助,新的龙虎堂正在以飞快的速度稳步恢复,眼看着就要大展宏图之际,明明昨天自己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恨不得将自己的鸿鹄之志告诉全世界。 而今晚的一切仿佛当头棒喝,将他的幻想敲个稀碎,好似上帝闲来无聊拨弄了某个开关,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曲明东只觉得不甘心! 自己距离登顶明明那么近,近到夜里做梦都会梦到自己手握东西二城,摇身一变成为省城地下说一不二的君王。 那么真实,触手可及! 触手可及啊! “啊——!”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嘣’的一声,断弦般碎裂。 “我-操-你-大-爷的青枭!”曲明东在狭小的车内疯狂的怒吼,手机被摔在挡风玻璃上,双手握拳一拳接着一拳砸着方向盘。 直到骨折的腿一脚踹上脚踏板,猛地无法言喻地剧痛汹涌而至,曲明东弓着腰抱住那条腿,疼得上不来气。 硕大的眼泪 ‘啪嗒’一声掉落。 曲明东忙不迭地去擦,他自小在这般充斥着江湖义气的环境下长大,信奉的只有权利和拳头。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眼泪越擦越多,身体所遭受的苦痛裹挟着内心无所适从的迷茫和恐慌,让他的脑子嗡嗡地木着。 良久,安静停靠在警局对面的轿车内,曲明东像五岁那年握住母亲冰冷的手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之时一样,放声大哭。 ------- 盛灼重新在路边买好了口罩,到达龙虎堂总部的时候,阿枭在总部四楼的男生厕所里,笑得脸上皱纹都多了两条。 只见男厕最深处的隔间内,一个上着重锁的宽大保险箱静静躺在里面,歪扭着,背后潦草的钉子和线路暴露了拆下它时是多么匆忙。 “还得是你呀小丫头,脑子咋这么好使呢?”阿枭现在看盛灼的眼神满是老父亲的慈爱。 盛灼眉梢一跳,小狗崽两只前爪搭在帽檐上,冲阿枭‘汪’了一声。 “哪来的小狗?”阿枭伸出手指点点小狗的脑袋,“还挺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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