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把密室封好的刹那,她看到了姜安血红的双眼,那的确是成魔的表现,虽然对方好像并没有攻击她的意图,但她也不敢随便托大,直下了几道封印,才飞快往外逃去。 巨大澎湃的魔气追在她的身后,从小小的密室中爆开,震荡扩散着往外围推开,在这个范围里,所有活物都被惊得飞蹿。 这样大的响动,鹿秋她们自然也感受到了,此时的她们正因找不到江渺的踪影,半信半疑地一间间搜索着,只搜到一半,就感受到了脚下的震动。 众人停下动作,并不确定这到底是魔气还是爆炸,要想知道根源,就必须得赶过去看看。 刚走到源头处的那处偏院,就见凤无鸣慌张地从里面跑出来,边跑还边往回看,像是特别害怕什么似的,鹿秋挺身把她拦住,问道:“江姐姐呢?” 凤无鸣只一味挣扎,并不回答。 “说话啊!”鹿秋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魔气?” 凤无鸣目光闪烁,猛地朝她肚子来了一肘,随即矮身就滑了去,鹿秋没想到她会下这样重的手,刚捂着肚子想调遣手下去追,就见跑出去的凤无鸣被一个黑袍人给拦了下来,这人修为十分了得,凤无鸣在她面前连出手的余地都没有,刚要反抗,就被折断了一条腿。 随即痛呼一声,被黑袍人抓着拖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凤无鸣徒劳地挣扎着,但除了挣扎也做不了什么,鹿秋勉强直起身,走上前问道:“这位侠士是……?” “凌孤。”凌孤并不解释太多,她看向那道血红的魔气,心中升起隐约的不安,刚化魔的人是不会有这么烈的魔气的,除非,它已经杀了人。 它杀了谁呢? 凤无鸣在这里没事,跟她待在一起的江渺却没见,那么江渺呢? 她不由联想出两个可能,要么是江渺化魔了,要么是江渺被杀了。 这两个可能都不太好,但凌孤破罐破摔地想着,如果实在要选,她宁愿是前者。 至少化魔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鹿秋并不认识凌孤,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跟着她们的,但现今这个情况,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对抗魔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要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才行,她看向凤无鸣,想从对方口中问点情报出来。 但凤无鸣像锯了嘴,半句话都不说。 “这怎么办……?”鹿秋虽说顶着个当家的名头,实际上没多少经验,看到凌孤比她的修为深,不自觉就想依靠对方,想让对方给她说个万全的法子。 但凌孤只是把凤无鸣甩给她,只身向前走去,鹿秋看她脚步毅然,忙道:“凌姑娘,你要去哪?” “救人。” “这怎么行,你没看到那道魔气吗?” “我知道。” 凌孤的眼神坚定而轻蔑,像是个一往无前的勇者,鹿秋张了张口,到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即使她知道进去才能得知江渺的下落,即使她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但她不敢把自己的生命置在这种危险之上。 她是鹿家的家主,单传的独苗。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很珍贵,即使喜欢谁想保护谁,也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至少不能得不偿失,白白送命。 于是她只能带着手下退守,远远地看着事情的动向。 凌孤冒着凶险的魔气下入密室,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就被魔人扑到了面门上,她躬身一躲,绕到对方身后,拔剑便往对方要害砍去,谁知这一砍仿若砍在精钢上,激出无数耀眼的火花,剑刃却还浮在皮肉上,没有伤到对方半分。 这就是魔人,便是横练几百年的体修也赶它不及,难杀是一方面,有魔气的加持,功力更是同等级修士的百倍,即使凌孤已是处于自己平生巅峰,但这么一交手,就知自己不是对手。 她边退边打,尽量避免与之缠斗。 可即使如此,对方的利爪还是伤到了她几次,虽说没有伤及筋骨,却也不可小觑,两人打斗间,那张放烛台的桌子被打了个稀碎,接着火苗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就到处都是浓烈的烟尘和火光。 坦白说,这地方就是被烧干净了,她也不在乎,但要是再找不到江渺,那她就要和魔人一起死在这里了。 魔人是不怕火的,她得避火的同时招架对方,实在难说是游刃有余,旋转腾挪间,她余光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江渺,对方躺在一片血泊中,也不知是生是死。 她心里猛地一坠,接着打断横梁,把魔人拦在外屋,这其实是个极险的法子,这里本就是地下,又起了火,一个弄不好就会直接坍塌。 可她没有选择。 自从进来这里,就步步都是杀机。 要是再婆婆妈妈下去,可能连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都会失去。 这横梁只能拦魔人一时,却拦不了一世,眼看对方正拼命踹着横梁,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她不敢耽误时间,抱起江渺便冲入火中。 这一路上,烈焰将她的皮肉烧得绽开,她却丝毫不觉,只在心里不停祈祷,让老天垂怜,哪怕就是把她烤死了,也一定要让江渺活下来。 黏腻温热的血液流到了她的身上,让她的衣服皮肉与江渺的沾到了一起,如果换作以前,她一定会觉得恶心,可现在她只怕贴得还不够紧,要是能紧一点,少流一点血,也许江渺的生机就会多一分。 等走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成了血人。 她走出几步,脱力地跪了下来,偏还要护着江渺的头,可对方在她手上一动不动,小腹上触目惊心的血洞在天光下尤为刺眼。 朝阳已经出来,可江渺的身体冷得像冰,她俯身想为对方取暖,可竟脱了力,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鹿秋没想到她竟然真把人救了出来,连忙迎上去帮忙,可手触到江渺的身体时,心立刻凉了半截。 太冰了,仿佛就是个死人。 她不由自主流下泪来,喊了几声姐姐,她带着的妖医也赶了过来,去摸江渺的脉。 脉当然是没有的,心跳也没有,要是光看这副身体,的确已经是具尸体了,可还有一点说不清楚,对方的魂魄没有离体,仍旧藏在深处,好像只是昏迷。 那妖医不说话,表情越来越深沉,最后才说:“有点怪。” 若他直接说死了倒还正常,偏偏说了句这个,鹿秋忙问:“怎么回事?” “论理,普通人失了这么多血,是绝无活路的,可她虽没有心跳,魂魄却不离体,也许……也许还有救,也说不好。” “真的吗?”凌孤本来已经万念俱灰,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到对方的话,心脏拽着身体动了起来。 “也许,也许,我也不确定,可以先用药看看。”妖医忙道,他不敢胡乱承诺,但人命关天,没有不死硬说不行的。 “求你救救她,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支付。”凌孤这一辈子,从来没为什么低过头,可现在,她恨不得把命都给出去,只求能把江渺救回来。 正说着,她的身后轰隆一声,接着魔气比之前更加剧烈,众人惊呼一声,道:“糟糕,魔人出来了!”
第55章 众人回头望去, 皆倒吸一口凉气。 魔人本身就够难打的了,从火场里冲出来之后更是燃烧着满身的烈焰,它不怕疼不惧火, 好像一个大火球似的朝众人冲了过来。 所有人都蜂拥着往后退去,想与之拉开距离, 可越是着急越是腿软,当下就有人被推倒踩踏,现场乱成一团, 呼救的求饶的哭爹喊娘的应有尽有,不知有多少人受了伤, 也不知有多少人扎破胆。 所有人后退, 只有凌孤向前。 她顾及着身后的江渺, 硬是没退一步,宝剑出鞘横挡身前,砍出铁花似的喷溅,高温通过剑刃传了过来,可她不能放手,几乎是用意志在硬扛着。 可意志也有尽头。 等她看到江渺被顺利转移出去之后, 心一下放松不少,再难承受魔人的力气, 被推出几十丈远,后背猛地撞在围墙上,剑刃离胸前越来越近, 几乎要被活活切断。 凌孤的脸被高温熏蒸着,眨了眨眼, 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心里隐约升起一个念头:奇怪, 当初她费尽心机寻死的时候,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可现在,她能有这个机会了,反倒生出许多不舍来。 她不知道这不舍是为自己,还是为江渺。 罢了。 就这样吧。 当初这条命本就是江渺救回来的,如今能因江渺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她慢慢失了力,剑锋给她的白衣染上了一抹血红,像是艳丽的红霞,她不由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气很好,可这样好的景致,也只有这一回了。 ……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个结果的来临,突然,面前的高温骤然下降,随即有什么轻纱似的东西擦着她的额飞了过去,她睁眼的时候,正看到自己的额发落下了几根。 她转头看去,只见魔人被一个网状的东西给罩了起来,而在这张网的十六个星位上,有八个仙袂飘飘的仙界弟子,翟凉正立在大网的上方,用判官笔完成着最后一笔法阵图。 老盟主的这些弟子,是最高的仙门出身,师承最好的老师,最熟练的就是对魔的法术,运功起来有如行云流水,这魔人虽然力气强劲又有火焰加持,但遇上不惧水火的降魔法阵也是无济于事,更别说还有天网协助,几乎是插翅难逃。 不过半刻,它就被扑灭了火捕了起来。 魔气被压制到最低后,她甚至恢复了一些神智,看到周围全是仙界的弟子,才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可置信。 她……成魔了? 还杀了人?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套上了个极粗的锁链,这锁链有如烈火般炙烤,让她痛得不住惨呼——她不知道,这是仙界专用的降魔金轮,只要是被它套上的魔人,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在无比痛苦的清醒中渐渐消散,化作齑粉。 “不要……不要,好疼……”姜安叫得无比凄厉,跪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可周围围观的人们脸上只有指点和痛骂,她就像是过街的老鼠,被所有人痛恨着,仇视着,所有人都恨不得让她现在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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