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奉宫主的命令下手的,所以她恨我,我是罪有应得,可宫主还在,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为她报仇了。”柳颖儿道:“而且,宫主是不会放过你的,只要是她看上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够逃脱她的魔爪,她还会想出别的招数,你要小心,我不能在旁提醒你了。” 为什么不能提醒了? 江渺刚要问,突然看到门外爬进来两条银色的锁链,精准地扣到了柳颖儿的脚踝和脖子上,她没有挣扎,只任由自己慢慢地被其拖走。 临走前,她突然又喊了一声:“你要小心!” 江渺想去抓她,却怎么都动不了,猛地激灵一下,睁开眼,发现一切都是梦。 殿门并没有洞开,月光也没有照进来,她点起灯看了看周围,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刚才的事像梦又不像梦,她在床边枯坐一阵,突然觉得这大殿中鬼气森森,于是抱着被子往后殿走去,想再去看看梦里说到的那件事。 在烛光的照射下,她仔细又摸了一遍。 这笔迹写得潦草,看得出写字的时候一定很紧急,只是这么多字里,没有一个提到名字等信息,她们相处的时间不短,但大部分时候凌谷的眼睛都看不见,更别说提笔写字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凌谷的笔迹是什么模样。 怕是无法考证了。 不,或许可以。 她想起梦里柳颖儿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是很符合逻辑的,对方在这里时间不短,想来一定是知情的,就是亲自去问问她,也不费事。 索性也睡不着了,她便穿了一件披风,朝殿外走去。 一走出殿门,就有阴风扑面,她挡了一下,只见自己殿前的台阶上,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那身装束她看着有些眼熟,走过去一看,竟是柳颖儿。 对方就穿着梦里的那件纱裙,背对着她,姿势奇怪地躺在那里。 她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走过去把人翻过来,一看,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柳颖儿的身体发僵,不知道是不是冻的,脸上长出了些青斑,脖子上还有明显的掌印,江渺不敢直视,更不敢触摸,冲出去叫守门的两个大嫂。 她们也很惊讶,过来查看了一番,道:“死了。” “怎么会死在这儿呢?”另一个嘀咕道。 “要不要告诉宫主一声?”这个又道。 “这么晚了,算了,明天早上再说。”她们自顾自说着,并不与江渺商量,江渺看她们抬着人就要走,连忙拦住:“等等,要把她抬到哪儿?” “江姑娘,这不与你相干。”一位大嫂道:“天凉,你快回去睡吧。” “她死在我门前,怎么与我无关?”江渺急道:“到底有谁进出过这个院子,你们也不查查吗,万一是有歹人作害呢?” 她们盯着她看了一阵,道:“这个院子没有其他人进出,江姑娘,我们虽然老了,却还没不中用到那个地步,你跑不出去,自然也没有人能进来。” “那她怎么会……”江渺突然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今天下午,没有任何人进出,只有一个凤无鸣。 那么杀人的,只能是她。 “为什么?”江渺失声道:“凤无鸣为什么要杀人?” “江姑娘,这与你无关。”一位大嫂道:“她生是宫主的人,死是宫主的鬼,宫主喜欢了就宠爱,不喜欢了就杀,若你有机会在这里多待几天,自然就看明白了,这样的事天天都有,犯不着大惊小怪。” “死人了,还用不着大惊小怪?”江渺怒道:“你们也和她朝夕相处,现在她死了,你们就把她往角落一扔,连问都不问一句?” 那两人对视一眼,道:“江姑娘,我们是拿钱办事,没有那么多的心啊肺的,你要是想帮她申冤,那就把尸体给你留下,你要是也不敢做,就别慷他人之慨。” 江渺往地上一指:“放下。” 她们果真照做,放下人刚要离开,江渺又道:“去找副棺材来,不能把人就这么放着吧。” 不一会儿,两人就抬了一副薄棺回来。 江渺给抱了一床被子来,给她铺好了,又把人抬进去,盖上一层薄被,其实她也不知道把尸体留下来能做什么,但死了人,她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 柳颖儿虽然不是好人,但也帮她不少,两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天,江渺对她的讨厌已慢慢化作了无感,也许假以时日,她们能做个朋友,但现在永远没那个机会了。 江渺立在棺材对面,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思考明天该怎么办——柳颖儿死了,那个梦也就死无对证了,凤无鸣到底有没有残害凌谷,她也不得而知。 如果真是那样呢? 江渺想起第一次见凌谷的时候,对方那副残破的样子,原来竟是出自凤无鸣的手? 如果真如柳颖儿所说,难怪对方会连活下去都不愿意,那么多的苦楚和日夜,不敢想象对方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逃出去的,如果换了自己,可能也会选择一样的结局。 而当初她竟然还试图代替自己跟凤无鸣回来,这个细节当初看来不觉什么,如今细思,却如无声处听惊雷。 她明知道回来是怎样的结果。 可她还想替自己回来。 江渺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突然有些不能呼吸——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绝不能这么轻易离开,要不然,她真的会良心不安。 更别说,柳颖儿也因她而死。 江渺把手中的纸钱扔进盆中,站起身来。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整件事情查清楚。
第41章 说是要调查, 但江渺根本没有门路,她被禁足在这里,平时能见到的人无非是守卫和柳颖儿, 再加一些前来布置张罗的侍女。 这些侍女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正是叽叽喳喳爱热闹的时候, 和她混熟的也有几个,只是不知道知不知情。 于是江渺借了个由头,把这几人骗进来问话——她出身药王谷, 不管资历如何,别人总要高看她几眼的, 正好年轻的小姑娘们不爱惜身体, 大多都有些沉疴旧疾, 被她一咋唬立刻信了,想让她帮忙开方子看看。 借着沟通病情的名头,她有意无意问起旧事,果然找到些蛛丝马迹。 先是一个叫碧玉的姑娘,说自己曾在凤栖宫当差,那时的确伺候过一个不知名的客人, 她负责送饭,有过几面之缘。 “这人长得什么模样?”江渺问。 “柳叶眉樱桃口, 皮肤也白,就是眉目很冷,我送饭的时候都不进去, 只是放在门外,就有一次和她打了个照面, 把我吓了一大跳,她那眼神活像要吃人。”碧玉道。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调走了, 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听说宫主很喜欢她,特意从外面找来各种东西讨好,但是人家没那个意思,最后也没同意。” “这也奇了,宫主是个急色的,竟然能等得了那么久,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另一个叫如画的侍女问道。 “来历不知道,但是性格八成是个难缠的,宫主得不了手,只能放弃了。”碧玉道。 “呵呵,我看未必,宫主何时放过人?”如画道:“她逼人就范的办法多了,要么是药,要么是打,又是毒又是鞭子,这么几轮下来,就是个金刚不坏身也得软下来,就说上鸣宫的那位娘娘,她以前可是出了名的一方霸主,后来来了这儿,人手全归了咱们,还不是每天给咱们宫主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那也是,世上能抵住这个的少之又少,便是有,也不过落个惨死的下场,要我说,也不必反抗,成了娘娘就是好吃好喝,有什么不乐意的,我倒愿意当,只可惜宫主看不上我。”碧玉叹道。 其他人都哈哈笑起来,说她不知羞,江渺听得却是心惊肉跳,照这么看来,凤无鸣绝不是简单的好色之人,她用药的对象都有价值,通过控制她们,来扩大自己的势力,她搜集的不是美人,而是美人背后的资源。 听柳颖儿说过,她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有雄厚的财产和背景,那时凤无鸣还只是个小小的魔修,把她追到手后,利用她背后的资源修筑了这座宫殿,两人也有过柔情蜜意的阶段,只是后来凤无鸣管不住下身,宫人越来越多,才渐渐将她冷落。 可这真的是真相吗? 会不会,是对于凤无鸣来说,她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不管她如何真心实意,也换不来对方的一丝怜悯。 再往下想,凤无鸣给鹿秋下药肯定也是同样的意图,同理,把她绑来,真的是因为她很漂亮吗? 江渺自问不丑,可也没到举世无双的地步,凤无鸣废了这么大的劲,会不会仅仅是因为,她是药王宗的继承人? 这个设想她从未想过,但照凤无鸣这个德行看来,可能性并不小。 如果真的如此,那凌谷显然不符合。 凌谷是没有背景的,身世也很普通,虽说后来成为了仙界的佼佼者,但那毕竟是后话,在她们相遇之前,凌谷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更别说钱财和资源。 凤无鸣没有理由那么对她。 询问了半晌,也没问出什么,虽说有柳颖儿的话,但那也只是个梦,不能作为铁证,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凤栖宫的确关过一个人,这个人名字背景都未知,但性格是块爆炭——这一点和凌谷很像,但不能作为决定性的证据。 才刚燃起来的火苗被熄灭了大半,没有了凌谷的仇恨,柳颖儿本身无法激起她多大的复仇欲,对方死的是惨,但这要怪她没有早日看清凤无鸣的本性。 等第二天凤无鸣遣人来给柳颖儿办丧事的时候,江渺也没有再阻止,毕竟入土为安。 等送走了柳颖儿,江渺枯坐在床前,有些脱力,她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凤无鸣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人物,而她这样的能力,也暂时做不到什么,只能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再谈怎么走下一步的事。 而这一晚,又有不速之客。 江渺洗了澡正要睡觉,忽听外面有人敲门,她起身一看,发现门外站着个她没想到的人——鹿秋。 “你怎么来了?”江渺把她让进来,朝她身后看去,只见外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追兵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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