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问清楚就这么做,实在有些莽撞。 最糟糕的情况是,病人没救回来,江渺也得罪了,那他就会成为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甘草为人稳重,心思缜密,只一瞬就想通了前因后果,然后他立刻明白了现在的重点在哪。 “江师妹,刚才我说话有些莽撞,还请你能够宽恕一二,你朋友性命不碍,我已经用了药,之后只要师尊回来,必定能够保她无虞。”甘草先是道了歉,又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不管你有没有经验,都跟你拜师学医没有关系,欢迎你加入这个大家庭。” 他认错诚恳,江渺也愧道:“是我刚才太急了,药王峰对我们有恩,我不该说这么忘恩负义的话。” 两人各退一步,气氛缓和不少,甘草试探道:“都是自己人,何必言恩呢,听说负责守门的弟子被打伤了,不知这两个贼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江渺只知道她们是春鸾宫的,其他名字地位一概不知,甘草闻言,奇道:“这春鸾宫是魔界的门派,你们怎么会与她们扯上关系?” 江渺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以前和凌谷有恩怨,我没有细问过,这些人心狠手辣,出手就是杀招,一直追到人间,追到仙界,真是阴魂不散,不知道按照仙界的法条,会怎么处置她们?” “倒也没确切的法条,冤有头债有主,她们是奔你朋友来的,这事还得她来定夺。”甘草道:“不过看她的模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清醒。” 江渺也知道凌谷情况不好,不由叹气。 “都怪我,要是我没拜师就好了,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那两位被打伤的弟子呢,伤得重不重?” “不重,他们只是晕过去了。”甘草道:“刚才我探查过,你朋友以前是有修为的,经脉被爆后又受了重伤,这么严重的情况,按理说是活不下来的,也就是师尊艺高人胆大,敢用那么惊险的法子,本来,若是不出今天的事,她也能恢复七八层的功力,可这么一耽搁,也许……” 江渺的心吊了起来:“怎样?” 甘草犹豫一阵,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运功时,可能会承受一些疼痛。” “疼痛……”江渺皱眉,如果有这样的后遗症,那凌谷的修炼岂不会非常艰难?这样还怎么顺着剧情,成为一代仙师? “难道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很难,或许师尊有办法,但我不行。”甘草解释道:“她原本的经脉已经尽数断裂,现在正是重新生脉的关键时期,按理说,她是绝不能用灵力的,可刚才也许是情势紧急,她强行用了灵力,这些娇嫩的经脉受到冲击造成畸形,每次运功,都会一遍遍冲击这些畸形的地方。” 江渺听懂了,也意识到今天的事会对凌谷造成怎样的影响,愧疚感更盛,这件事情她必须负责,至少在找到办法之前,她得陪着凌谷。 她再不济,至少还有个不死的外挂。 两人又说了一阵,其他弟子们陆续从诊室里出来,说药已经服下,情况也稳定了。 江渺一一谢过他们,他们也很客气,说不用,反正都是他们的本职。 临走前,他们又把春鸾宫的两人带了出来,主屋不是关人的地方,还是要用来给凌谷养病,那两个人都被蒙了头,防止她们使出什么魅惑的手段。 帮忙把凌谷搬回去后,申桃桃也走了。 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江渺帮凌谷盖好被子,关好窗户,用温水把她的汗都擦去,才闲下来坐到床边,凌谷的情况缓和不少,睡得很沉,江渺无所事事,便取了旁边的一本医书来看。 这书讲的就是经脉,她边看边在自己身上找,竟也能找个七七八八,按着里面的方法把脉,再结合自身的身体状况,她逐渐摸到一些诀窍。 也不知看了多久,门突然一响。 她抬头看去,却是药王,对方风风火火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凌谷把脉,摸了一会,他叹息道:“怎会如此?我不过离开半天,情况就变成这样,甘草那孩子用药太保守,不够,不够。” 江渺听得心惊胆战:“怎么了?” “不行,得开炉。”药王道:“你跟我来,我需要一个帮手。” 江渺还以为是那个“开颅”,吓得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是外行,哪能做了这么大的手术?” “什么手术,我要炼药,给我打下手。” 药王并不多说,带她到了偏房的小炼丹室里,只指挥她又是抱柴又是洗鼎,连抓药和用火也都交给她了,江渺是第一次做这些,一开始做得磕磕绊绊,不出一刻也做得有模有样,两人上下忙碌不停,等炉中火熄,开炉观看时,药王才回过神来,看着她上下扫视。 “怎么了?”江渺道。 药王踩着梯子下来,手中放着几颗丹药,江渺抬头看去,药粒发黄泛黑,显然是火太大了,恐怕并不能用。 她气馁道:“早知道我就不乱掺和了。” “不,你第一次炼丹,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这丹药并非不能用,只是火气过旺,效果不会太足。”药王缓缓道:“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指令,你竟能分毫不乱,一一对应完成,可见是有些根骨的,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江渺从小接受素质教育,长大后又是跑片场的,最擅长的就是乱中取静,听命行事,不想在这倒算个长处。 便道:“没有没有,这不算什么。” 说着就回过味来:“你刚才是在试我?” “不是,我一开始确实没发现,后来发现你做得很好,才起了试一下的心思,你比常人更有条理,也更沉稳,能吃苦,认识字,这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药王得意道。“有人怀疑我的眼光,我要让他们知道,你就是我最出色的弟子!” 江渺看他豪情万丈,不由压力山大,抱怨道:“你可别说了,今天你宣布得太突然,连我都吓了一跳,老头,我做你的弟子可以,但我可没打算接手药王峰啊!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草率地把一生的基业交给我。我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精力,也不想惹祸,更不想得罪旁人。” 药王看她半晌,忽道:“怎么,甘草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江渺道:“就是吧,这个决定确实不妥当,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换个继承人。” “我说出去的话,为什么要收回去?”药王道:“小江渺,别以为我老糊涂了,这话是一拍脑袋说出来的,告诉你,我选你,不是因为你骂我骂得难听,更不是因为你当时的话说得有多在理。 就算你当时是一通狗叫,我都会把你收成弟子,并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你,你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是什么吗?” “……不知道。”江渺一脸黑线,原来她说的话在老头眼里就是一通狗叫。 “因为你敢于质疑权威,提出意见,我把你留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你能在关键时候提醒我,一方面也是因为你能做到这一点。” 药王道:“我的那些弟子,他们会看病,会炼丹,会用药,可仅限于常见的病症,这种能力只要经过训练,任何庸人都能做得很好。 然而药王峰不是普通的地方,病患来了,是因为在其他地方治不了,在真正的疑难杂症面前,倾向于保守是无法成功的,想攻克难关,必须在锐意进取的基础上。 他们最多可以守城,你却可以做那个攻城的。你可以做药王,而他们不行。”
第27章 药王这个称谓, 其实并不是个人独有的。 这是个特殊的名号,每一代药王峰的宗主都会被称作药王,传到这里, 已经不知是第几百代了,而每一代药王暮年时分, 就会着手开始寻找继承人。 不同的人,对于继承人的挑选标准都不一样,有的注重资质, 有的注重品行,有的注重声望, 不同的条件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比如这一代的药王, 他被选中一方面是因为他资质很好, 另一方面也有声望,可以说,已经在各种方面做到了最好,可到了暮年,他还是迷上了卜卦,他非常明白人在疾病面前的无力, 如果只知道循规蹈矩,按着医书治病, 那就会永远受困在原地。 而江渺,让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知识很重要,但勇气更重要。 对于他们这些几近成仙的人来说, 时间是最不值钱的,只要肯花功夫, 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可以收入囊中,但勇气是与生俱来的。 江渺心道自己那天大发神威是因为吃了药, 哪有什么天花乱坠的能力,但这话她也没法反驳,再说,就是打人家的脸了。 “那这个药是给凌谷用的?”她不想正面拒绝,只拨了一下那几粒丹药,强行转移话题。 “她强用了灵力,经脉受到了损伤,治愈是不可能了,我只能尽力补救。”药王道:“这药她得长服,你已经知道方子了,没事就多炼一些备着吧。” 江渺哪里敢接:“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能让我独自操作呢?万一放错了灵草怎么办?” “放错了就出不来丹。”药王白她一眼:“你已经是我的弟子了,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来?日后要是我不在,你还得帮那丫头运功,梳理脉络。” “你能去哪啊,我一点修为都没有!”江渺急道:“什么弟子啊,今天只是举行了一下仪式,我还什么都没学呢!” “你不是已经开始学了吗?”药王捋须道:“里面的书你随便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是了,拿药的活计我另找人,你就专心学习吧。” 江渺没想到自己拜师后,等待着自己的竟然是这么辛苦的生活,大呼自己被骗了。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人想跟我还求不来呢!”药王道:“其他弟子若有说法,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不必多说,多说多错。” 江渺看他眼神清明,一副苦心爱护的模样,不由有些感动:“老头,说实话,你对我挺好的,当你的徒弟挺幸福,谢谢你。” “别肉麻,叫我什么?” “……错了,师尊,师尊!” “这就对了,干活吧!” 江渺其实有些困,但想到总有离开的时候,便强撑着又炼了几炉,虽然独自完成辛苦些,但比两个人条理多了,等到了天明,她便炼出三炉能用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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