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左樱见她不说话,问她:“怎么了?” “可以好奇一下吗?” “说。” “你为什么改名字?” 左樱皱了一下眉头,她不排斥回答这个问题,但一些不好的回忆还是让她不适了几秒。 她拉着徐牧风坐在沙发上,慢慢道来: “太多了,我随便说说吧。就我有一个特别可恶的爹,捞男。当初我和我姐书都读不上,当时你不是替我交了学费吗?后来寄来一些生活费,他把生活费的钱全都吃了,穷得我还捡过一阵子破烂。” 要如何以平淡的口吻说出这样心酸的故事?徐牧风狠狠怜悯了。 “你继续说。” “后来我姐姐读书出头了,找到体面的工作,他要求我们赡养他。” “这么不要脸?” “更不要脸的在后头,上学期,因为我和姐姐拒绝了他的要求,他要闹到学校来,在教师宿舍下拉了横幅。” 徐牧风并不知道这件事,兴许没闹太大。 “然后呢?” “我们还去了警l局,最后还打了官司,介于他的恶劣行为,最终判决可以不抚养他。” 说到这里,左樱情绪上异常冷静,她既没有眼眶泛红,看起来也没有很悲伤,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所以姓刘,对我和我姐来说,是负担,也是耻辱。” “那怎么改姓左了?” “我妈妈姓左。” “喔,原来如此。”徐牧风陷入沉思。 说到这里,左樱侧目看向徐牧风:“所以,好像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点徐牧风完全认同:“对。” 左樱话题又绕了回来:“所以嘛,我知道你今天早上很难过,我也说不出太多安慰你的话,只想说,熬一熬,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徐牧风。 毫不顾及说出自己不好的经历,仿佛也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徐牧风,什么都会过去的。 徐牧风当然感受到那种温情,是她好久都没接收到的,那种来自她人的善意安慰。 “嗯,明白。” 左樱想说点心里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短短一句话,让徐牧风得到心灵慰藉。 早上萧卿犯病掐着她脖子的时候,她不想哭。 开车回家想起姐姐的时候,她也没哭。 左樱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特别想哭。 眼见眼眶都红了,徐牧风还是仰头看了眼天花板,憋了回去。 “谢谢。” “好啦。”门铃忽然响了,叫的外卖到了,左樱站起身来,自顾自说:“诶?外卖好快啊。对了,我还买了一点小海鲜,你会吃的吧?” 徐牧风看着左樱的背影,目光不移。 “当然会吃。”
第41章 “等一下。”徐牧风忽然叫住左樱。 左樱脚步一顿, 转过头看她。 “你点的什么外卖?”徐牧风说完这句便站了起来。 左樱微微发愣,对徐牧风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两人对视, 似乎眼神交流出点什么来。 这边左樱摸出手机, 看了眼, 后背开始发凉,“好像不是我的外卖,菜骑手还没接单。” “那你先过来。”徐牧风放低了声音,她让左樱回来, 选择自己去开门。 左樱站在原地不动, 心忽然揪了一下。 她甚至预想到,会不会是徐牧风的妈妈跟过来了。 当然这种恐怖的想法只会在脑袋里掠过, 她可不敢说出来吓唬人。 只见徐牧风走到门口,看了下猫眼, 接着手搭在门把手上, 向下一压,门开了一个缝。 外面什么都没有。 没人。 徐牧风将门开得更大了,走出去看, 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接着,她又退了进来, 反手将门关上了。 “没事,应该是有人摁错了。” 左樱不太确定地又问了句:“确定吗?” “确定,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徐牧风神色无恙,径直走过来,到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水, 抿了两口,又说:“哦对了, 吃完饭下午我送你回学校吧。” * 徐牧风不像前几次那样殷勤挽留。 左樱总觉得那个门铃之后,徐牧风就怪怪的,但愿是她多想。 下午三点,徐牧风将左樱送到学校门口,两人就此分别。 临走前,左樱还是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徐牧风表现得很正常,她又说:“你到了给我发消息。” “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左樱没忍住多问了句。 “还不确定,我微信上和你说吧?” “好,那我先走了。” 左樱忽然有点不想分别,她也不知道是担心徐牧风还是其它的。 “快进去。”徐牧风勾了勾唇,刻意挤出一个笑容,示意左樱不要多想。 “嗯嗯。”左樱也没再说什么,折身进了学校。 一路上,左樱仔细回味今天经历的一切,她想起徐牧风的母亲,内心的不安又浮了起来...... 她脚步一顿,回头往身后看了眼,徐牧风的车已经消失了。 * 徐牧风的车停在红绿灯路口,在红灯转绿的那几秒,她拨通张姨的电话。 “喂,张姨。” “唉,在的,你说。” “她今天出过门吗?” “没有,当然没有。”张姨在电话里说:“你走之后到现在,她都在楼上睡觉,挺安静的。” “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出门,麻烦你看着她了。” “知道的,知道的,我这边有情况也会马上联系医生的。” 徐牧风松了口气,“好,麻烦你了。” 电话刚挂,红灯转绿,徐牧风踩下油门,开出去没一截,另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是肖卉。 徐牧风又接听。 肖卉开门见山,第一句:“老徐,玄乎了。” 徐牧风开着空放,目光正视前方,懒懒回应着:“怎么了?” “我梦到你姐了。” 徐牧风沉默半晌,不知道怎么回复。 肖卉又问:“你在干嘛?” “开车。” “我能说吗?” “嗯,你慢慢说。” “我梦见咱们小时候了,那时候你姐还在上高中,梦超级真实,你懂吗?我站在你家阁楼,她和我擦肩而过——” “打住,我和你说一件事先。”徐牧风深吸一口气,“我妈今天打电话给我,把我叫成我姐的名字。” 这下轮到肖卉沉默了。 两人的对话有一长段空白,肖卉明显不打算再继续说自己的事,而是说:“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嗯。” “那你有考虑送她去医院吗?” “有联系医生,但明显她更极端了。” “那确实太难了。” 第二个红绿灯,徐牧风再次踩下刹车,这一次红灯有六十秒,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肖卉聊天。 “肖卉,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觉得如果我妈知道我喜欢女生,她会怎样?” 电话那头,肖卉啧了一声,光是从这个“啧”,都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棘手的事情。 “不是知不知道,我提醒你一下,是绝对不能知道。” 徐牧风也是这么觉得:“我怀疑她开始怀疑我了,你懂吗?因为我老是拒绝她的要求,她最近频频提起我姐,好像在警醒我什么。” “真的很烦。”隔着电话都能听出肖卉的烦躁,“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妈,哎,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懂吗,生病的人,家属也是很痛苦的。” “但是她越压着我,我反而越反感了。” “但你做什么最好都别让她知道,很麻烦。” “我知道。” 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 肖卉安慰了徐牧风几句,徐牧风说知道了,便挂了。 这边挂了电话,绿灯了,她却很不想回家。 这种迷茫和低闷压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天知道今天中午那个门铃让她有多紧张。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左樱面前强装镇定的。 思绪胡乱,开过几条街,最终徐牧风停在一个公园门口,她开门下车,选择一个人踱踱步。 天空还是有太阳,但为什么好闷啊。 有一种活着却不顺畅的感觉,浑身都被束缚,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让徐牧风透不过气来。 她从来习惯一个人消解,不懂怎么倾诉别人。 她一个人沿着公园走啊走,走啊走,走过草坪和荷花池,看到悠闲打羽毛球的人,还有成群的老年人在亭子里聊天。 觉得每个人的生活都好不一样,人与人的心情差别好大。 她走累了,便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坐着,她拿出手机,微信消息为零。 她在最需要被打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打搅她,连工作群都鸦雀无声。 于是世界更寂静了。 她在孤寂的世界里数时间,数秒,企盼分秒堆叠成天月,然后让时间冲淡这种沉闷。 徐牧风在想,正是因为这种烦闷,这种压抑,让她更渴望自由。 她觉得萧卿逼她逼得太紧了,急迫想要一个出口。 她想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想逃离萧卿的掌控。 五点。 六点。 太阳濒临下山。 手机震动了很多次,最终,一通电话惊醒了徐牧风。 她一低头,发现微信消息99+,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发呆变得迟钝。 而99+里面有一半是工作消息。 另一半是左樱发的。 而现在,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下滑,徐牧风看到左樱的名字。 徐牧风才发现,今天接了挺多电话,但左樱的,依旧是她最期待的。 于是那个思考了两个小时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你在干嘛?”左樱说。 “在公园。” “在公园干嘛?” “发了会儿呆。” “你还好吗?” “还好。” “你不要撒谎,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徐牧风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好,我不知道去哪里,也不想说话。” 电话里,左樱叹了口气,“那你就是伤心了,因为你妈妈的事。你把我送回学校我就知道你不对劲。” 徐牧风没反驳,她觉得左樱说的也许是对的。 “把定位发给我,我来找你。” 冗长的下午,发呆并没有解决问题,徐牧风挂了电话,忽然觉得坐在这里有点冷。 刚刚,电话里,左樱说原地不动,她很快过来。 大概快七点,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转为靛蓝色,四周的鸟叽叽喳喳飞入树林,有点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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