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她是替萧卿找过医生的,但萧卿拒绝治疗,镇定剂会让她暂时安静下来,但情绪还是难以琢磨。 那几项病她都确诊,但似乎幻觉是最近才产生。 徐牧风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你要不要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对了,楼下那个是谁。”萧卿看起来非常好奇,“车里坐的那个姑娘?” “朋友。”徐牧风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萧卿却不依不饶,“说,她是谁?”她眼睛忽然瞪大了些,有些焦急地询问:“说实话,你不许骗妈妈。” “我的朋友啊。” “朋友?朋友怎么跟到这里来?” 很明显,她又因为这件事情绪不稳定了。 徐牧风有些头疼,“妈,就普通朋友,别逮着我问了。” 徐牧风很不耐烦。 萧卿却还直勾勾盯着徐牧风,试图找出一点破绽。但徐牧风也看着她,表情比她还木讷。 徐牧风累了,她好难受,萧卿一天比一天更不正常,这烂摊子还要她来收拾。 萧卿忽然义正言:“普通朋友没关系,但你可不能像你姐姐一样!” 是让人非常不舒服的语气。 徐牧风皱了一下眉头,“你别胡说了,把药吃了,不行就去医院。” 一听到医院,萧卿脸色微变,话题又到了另一边:“还有,上周我给你介绍的,怎么一个都不同意好友申请?” 徐牧风敷衍:“我没空。” “今年你必须结婚,昨晚和你姐聊了一宿,她也是这样觉得的。” 三句不离徐牧雨,句句瘆人。 徐牧风心里闷着一口气,不悦,难受,不想配合萧卿,不想假装无事发生。 于是她说:“我姐死了,你和谁聊了一宿,你疯了吗?”
第40章 徐牧风自进去之后便没了动静。 二十分钟过去,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正当她准备给徐牧风发一条消息的时候,二楼有了动静。 左樱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从来就没有听过我的话......” 接着是很刺耳的哭声,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左樱甚至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因为全程没有听到徐牧风的声音, 左樱很担心, 很想进去看看,但又怕自己的出现反而造成麻烦。 思索过后,她决定再坐一会儿。 于是,那些更刺耳的言语钻进左樱耳朵里。 “你才死了, 她没死。” “你必须结婚, 必须结婚,不结婚的才会死。” “你必须听我的!你别说话!我听着烦, 头疼。” 字字句句,窒息感扑面而来。 左樱有种想开门出去的冲动, 如坐针毡。 又过了一会儿, 二楼终于安静下来了。 天渐渐擦亮,又过了大概半小时,门口有了动静。 徐牧风从里面走出来, 神色冷肃。她没说话,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 到车边,开门,委身坐进来。 坐上驾驶位,发动引擎,掉头就往外面开。 只听到前车盖嗡嗡的声音, 左樱呆呆坐着,没敢问。 车开出大院子, 外面的路宽阔一些,视线也是,紧绷许久的心情才稍稍释放。 左樱透过车镜看徐牧风,见她一脸疲态。她小心翼翼问:“你还好吧?” “嗯。” “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都可以说。”左樱顿了一下,又补了句:“如果不想说,也没事。” 她不是一定要知道,她也明白,就算自己知道点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 “稍等一下。”徐牧风直视前方,“我先缓一下,等会儿说。” “好。” 不知道刚刚那一个小时徐牧风经历了什么,但左樱发现一个细节,那就是徐牧风的领口乱了,头发也是。 即便她看起来没什么情绪也没有表情,但左樱琢磨着应该发生了什么,类似于肢体冲突。 车开了好一截。来到市区,人渐渐多了起来,徐牧风开到一家早餐店门口停下。 她用非常平淡的口吻问左樱:“饿了没?吃不吃一点?” “都可以。” 徐牧风已经开门下车,走到那家店门口,左樱跟着她,两人到店里坐下。 老板看到徐牧风,愣了一下,居然和她打招呼:“好久没来啦?” 徐牧风点点头,“老样子,两份。” “好的。” 这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餐店,左樱记得,这附近是有一个学校的。 “以前我和我姐经常来这里吃。”徐牧风手指不安分,在桌上点了点,看得出她还是有点焦虑,“然后旁边的南城一中,是我的高中。” 应该也是她姐的,左樱心想。 “嗯。” 徐牧风蹙了一下眉头,“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说起。” 她觉得人生难料,原本什么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都变了。 “你慢慢说。” “我姐没离开的时候,我妈挺正常的。哦,那时候家里还有一个我爸,不过他后面出轨了,暂且不谈。” 左樱抿了抿唇,点头,认真在听。 “大概是在我高中毕业那年?我姐忽然带了一个女朋友回家,和我妈闹得不欢而散。” 左樱倒吸一口气,居然是这样。 “后来,我姐因为喝了酒出了意外,我妈悲伤过度。她低迷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精神状态比现在好,没到现在这种程度。” 她说的这些,旁人看来也没差。 她妈妈确实状态不佳,需要治疗。 说到这里,徐牧风终于露出一副很难受的表情。 她说:“我不是没给她找过医生,她越来越不配合,检查不配合,药不定时吃,管不了她,再继续这样,只能把她送到治疗所去。” 徐牧风没说的是,早上萧卿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结婚,让她变成正常人。 其实是没有办法和一个病人讲逻辑的。 只要她认定一件事,就完全说服不了她。 在萧卿的世界里,造成徐牧雨死亡的最直接原因是,她是同性恋。 在萧卿的逻辑里,如果徐牧雨不和女人谈恋爱,就不会出意外。 所以,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徐牧风身上。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错误,亦或者,视而不见。 仅仅只是几秒钟时间,左樱就参透了这背后的逻辑。 她一下子就觉得徐牧风很可怜,很悲哀。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左樱问她。 这时,老板端过来两份豆浆和油条。徐牧风将油条在豆浆里蘸了一下,没吃,欲言又止。 “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这个不确定的问题还是让左樱心头一空。 但事已至此,再追问徐牧风,无疑是给她太大压力。 “那先不说这个了。”左樱端起豆浆主动抿了一口,“先吃饭吧。” 一个美好的清晨,有醇正美味的豆浆,对桌坐着自己喜欢的人,但心情却是不管怎样都好不起来了。 开车回家的时候,徐牧风全程很闷。 她其实很想哭,但她没有落泪的理由是,她觉得就算哭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她习惯有情绪自我消解,不擅长向别人倾诉,也觉得向别人索取安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一路上,徐牧风也没怎么说话,到家的时候,一看时间,大概上午十点左右。 庆幸的是,下车后,左樱没有说她要回学校。 她对徐牧风说:“我陪你吧。” 徐牧风心情总算好了些。 她又说:“那天你做饭给我吃,今天轮到你点菜了。” 徐牧风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些。 太阳慢悠悠升了起来,大地回了一丝暖意,小院子里的花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徐牧风开门解锁,顿了一下,忽然对左樱说:“你也录一个指纹吧?” “嗯?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样下次你方便一些。” 以前,徐牧风只给了密码,每次左樱都要慢吞吞地输入才能进门。 现在,徐牧风要她录入指纹。 虽然差别不大,都是进门的一种方式,但总觉得有点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 大概是,和这栋房子更熟悉一些?还是说她和徐牧风更近了?这种想法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左樱还在发愣,徐牧风已经把她的拇指摁了上去。 “把你大拇指录上了。”徐牧风盯着左樱的手指头发笑,她反手又把门关了,“来,你试试,能不能开。” 左樱木讷讷,将自己指头摁在感应器上,机器滴了一声,门开了。 徐牧风推门进入,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欢迎回家~” 这是她今天开的第一个玩笑。 左樱没有打破她短暂的好兴致,跟着进门换了鞋。 一进屋,亮堂多了,一楼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上。 外面的太阳正好落在地板上,一道闪亮亮的金光从外面倾泻进来,初晨的阴霾在这时候散去,两人心里的沉重都放下了些。 徐牧风松了口气:“感觉还是在家里自在些。” 左樱走到她前面,用轻快的语气问她:“你想吃什么?我现在手机上逛一逛。” “都好。” “虾,能吃吗?” 徐牧风颔首,“可以。” 说着左樱转身就去网购买菜了。 徐牧风想着她还是一个学生,应该不宽裕,“我来买吧。” 左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事,我可以,今天我请客,你的任务就是吃饭。” 徐牧风喜欢左樱有时的贴心,以及不拘小节的豪爽。 她觉得这种性格出现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身上实在难得。常常有种被妹妹照顾的感觉。 思考间隙,两三分钟的时间,左樱已经把东西买好了,她做事很利落。 “对了,我还买了花。”左樱笑着说:“家里有花的话,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徐牧风唇角上扬,她发现左樱有让她心情变好的能力。 “那确实,以前你送我的芍药,后来的满天星,再后面的百合,每周都有新的花,那段时间我心情确实不错。” “鲜花本来就有愉悦心情的作用。”说到这里,左樱似乎想起什么,又说:“以前我还是刘小英的时候,家里后面有片山,我就经常去捡那些凋谢的花瓣,带回家压在书里,好多年后还有香味,超喜欢花。” 她说这么大一段话,闲聊而已。 徐牧风却抓住重点,那句“以前我是刘小英的时候”。 仔细嚼一嚼,这句话很奇怪。仿佛现在的她要和以前的她划清界限似的。 徐牧风从来没问过左樱为什么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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