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安可抬起头,远处霓虹从车窗中微微打下来的些许光芒都被上方不知何时覆到她身上的人影所遮蔽,只在她脸上留下浅淡一层幽暗的暧昧。 白靡靠近浑身僵硬的她,在她耳旁留下吐息。 她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告诉我吗,你在想什么?” 她心里的一切,都想要拥有,她回忆里的所有,都想要知道。 安可扭头,是变相的拒绝,白靡确实能看得懂这样的暗示,但心内情感无限膨胀的白靡根本就不想理会这样的暗示。 柔软的唇舌强硬否决了她的拒绝,在她的耳旁徘徊,敏感的耳朵红了个透彻,就连心脏都在不正常地跳动。 掺杂在勃勃燃烧的欲望之间的,还有恐惧。 “你在干什么!” 安可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转变为了害怕,她推着白靡的肩膀,却不能推动哪怕分毫,虽然看起来纤细,但白靡好歹是妖类,也不是她一个魅魔能撼动的。 事情正在往自己无法预测的那个方向飞驰而去,而自己却对其无能为力,这种糟糕的心情在腰侧被人触碰到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沉浸在亲密接触中的白靡突然停下了动作,双手撑在她两侧,抬起身子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她。 她不可置信: “……你哭了?” 泪滴在夜晚中反着光,沾在安可的眼角,白靡确信那不是她自己的眼泪,她的眼泪没有那么冰冷、那么失望。 安可默然不语,匆忙擦去自己不知为何突然流出的泪水,也抬起身子,和白靡对视: “白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白靡点了点头: “我喜欢你。” “……我不会把醉鬼的话当真,你现在收回这句话,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打算欺骗自己,当真是没救了。 “我喜欢你。”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白靡露出一个笑容,红眸中的酒意与温柔恰到好处。 “你……” 安可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人已经提前一步吻了上来。 等到唇分,她靠在她的肩头,唇齿轻敲: “听说魅魔的□□有催/淫的功效,是真的吗?我……” 气音悬浮在安可鼓膜附近,让她整个大脑昏昏沉沉。 白靡好像有些太过于兴奋了,这些兴奋顺着她的肌肤全部传到了她的身体中,魅魔天生就是感知、撩动这些情绪的好手,即使没有接触过,掩藏在种族特性中的记忆都让她对这些冲动熟悉无比。 兔妖抓起她的手,向下探去,安可猛地睁开眼,眼睛里全是慌乱。 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听见白靡的声音,像泡在热水里一样柔软,又带着欲/念的味道: “好难受,帮我……好不好?” 惹人怜爱的兔妖抬头望向她,头顶上非人的特征已经显现,鬓边汗湿的白发贴在一起,和那几近化成了一滩水的红眸搭配在一起,说不出的魅/惑。 安可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自作了主张,眸中紫光闪现,刚刚还兴奋不已的美人顿时晕了过去,直接倒在了她腿上。 安可大口喘气,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白靡的状况,还好,鼻息稳定,只是睡过去了,看来是自己下意识用了魅惑,将人给催眠了过去,第一次用,效果竟然还出乎意料的好,不过也有可能是白靡本身睡意就很浓重了,只是在强撑着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魅魔的能力还是让她逃过了一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白靡重新放在了副驾驶位上后,安可带着满心烦绪开往宾馆。 白靡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即使安可把她扛来扛去,给她擦身子,把她扔到宾馆的大床上,她都一点反应也没有,让安可不得不感叹,多数种害怕少数种的确是有道理的,少数种的各项能力都有些超标了的强。 安置好白靡以后,安可将车钥匙摆在她枕头旁,自己步行回家。 此时已经迫近深夜,街上车流和人行都已渐熄,安可一人在城市霓虹中踽踽独行。 夜风吹过,冷却了她内心深处的火焰,于是残留下来的,也就只剩下了冰冷的恐惧。
第40章 宿醉 早上醒来的时候, 后脑像是被谁击打了一样地疼痛着、昏沉着,连眼皮也难以睁开,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的光芒。 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因为她们家从来没有在睡觉时拉上窗帘的习惯, 只有安可有, 只有在安可的身边醒来的早晨,能看得见这样蒙蒙的天光。 但是这里没有安可,显而易见。 大脑被宿醉折磨得混乱,白靡蹙眉, 蜷缩身子, 遥远的、邻近的回忆都在脑中翻滚,像是走马灯一般闪现。 “安可……” 半梦半醒之间, 她轻轻念道。 —— 安可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这是班级里其他人的评价,白靡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的她缩在角落里, 用兔子那相较于多数种来说格外敏锐的听觉听着她们说话。 她有些时候显得过于刻薄,过于自作多情,过于斤斤计较, 过于没有距离感,让离她近的人难免有些难受, 虽然她活泼、开朗、关心每一个人,但总的来说,安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这样说的同学在安可回来的时候,立马又换上了一副逗趣的笑脸,和她打闹着。 彼时的白靡刚刚从少数种初中重回多数种学校, 内敛、阴沉、小心翼翼,让所有人很快都对她失去了兴趣。 在不可避免的失落之外, 白靡松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想着。 其实交不到朋友正好,毕竟她守护着谁也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但她还是悄悄看了一眼在秋日阳光中欢快笑着的少女,女孩白净的脸颊被光芒抚摸着,看上去温暖得像是平静大海旁的沙滩,柔软又温和。 白靡收回了视线,那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大概。 —— 其实安可很好相与,对于白靡来说,在她们成为同桌之后。 除了这个反差之外,还发现了很多可爱的反差,比如,安可其实并不温暖,倒不如说是偏向冰冷的那种人,所以冬天的时候撒娇会很可爱;再比如,安可其实也不是每时每刻都笑着,她生气的时候、皱眉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也很可爱,是和常人理解有些偏差的生动,但是她很喜欢。 因为安可是立体的,是愿意将整个人毫无私心地展现在她面前的,她喜欢这样的赤/裸与坦诚,纯粹而不加掩饰的善意。 野兽所难以具备的善意,和多数种所少见的坦率,巧妙地结合在了她一个人身上,让经过了社会化训练的类人野兽着迷不已。 但她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她只有一个怀抱,所以她只想拥抱一个人,这是兔妖无法更改的劣根性,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她是在少数种初中成长的孩子,对于少数种的劣根性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多数种孩童的顽劣都无法比得上那些少数种哪怕一点。 多数种是极具包容性的物种,安可所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不过是在包容自己罢了。一想到这里,十六岁的白靡就不由得惶恐,她能包容自己到什么地步呢?她能接受自己是少数种吗?她能理解……兔妖的劣根性是什么意思吗? “只要有你在,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所以兔妖在与他人交际时犯下的罪行很多,狂热的渴爱,不择手段的夺取,绝望过后的殉情……无论是什么样的少数种,究其本质,都不过是野兽,野兽很可怕,拥有理智的野兽更加可怕。 所以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一直,像这样作为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她或许是时候应该做出改变了,为了变得不再像少数种,为了融入多数种的社会,去做出改变。 说不定自己已经做好了在她身边一辈子披着伪装的那层皮的准备了? —— 安可似乎生气了,她近来生气得有些许频繁了,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明明在好好地融入这个班级,好好地学习怎么与其他人对话,难道是因为安可发现了她的秘密,在研学游时那个晦暗难明的雨夜?可是,那天安可明明说的是,她觉得红色的眼睛很…… 惶惶不安,愈加的惶惶不安,这也是兔妖的劣根性之一,毕竟兔子可是一种会被吓死的生物,和多数种不同,无论是怎样的社会化,都无法遮掩少数种的劣根性。 白靡从来没有一天,那么痛恨自己是个少数种过。 哪怕是在她那遭受校园欺凌的小学时。 “她说不定已经讨厌自己了。” 这样想着,抱着双膝在阴暗狭小的柜子里哭泣,但即使如此,也没有想过,要不干脆就不喜欢她了?只想过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去争夺她的爱,却又永远都缺乏争夺的勇气。 兔妖,呵,这就是兔妖,怯懦无能者,阴暗卑鄙者。 —— 直到最后白靡都没有敢和她说出国的事情。 理由其实很简单,白靡的父母不想让她的弟弟妹妹再经历一遍她所经历的事情,所以费了很大的力气,要举家搬迁去兔妖所集聚的地方,只不过那个地点恰恰好在国外而已。 那时的白靡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什么都理解,所以才什么都不说。 至于对着安可的时候,她就只是简单的,什么也不敢说出口,这种胆怯,一直伴随她到几年后,可那时安可早就已经换掉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她就连找她也找不到,更别说弥补过去了。 于是呢,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终于激怒了安可,这段关系被迫画下了一个小小的句点。 安可本来没有那么生气,想着只要假期过去、只要白靡主动联系她,一切就都没有问题,她们还能恢复到原来的关系。 可是没有。 等来的只有白靡的不辞而别。 所以,再见,她第一次产生的情愫。 或许那也不是恋爱,就单纯只是依恋罢了。 安可这么安慰自己,将年少时的憧憬碾成灰烬,抛入大海之中。 —— 光怪陆离的梦境被铃声打断,白靡挣扎着起身,手摸到铃声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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