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压低声音打了几个电话后,把手机重新放进兜里,她掏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咬在唇边。 护士远远看到下来制止,但最终看到明舒并没有点燃。 能在这里做手术的病人个个都有些难言的苦,明舒只是想抽烟,可比那些又打又砸的家属要好多了。 明舒靠在窗边,最终还是把那根没有点燃的烟收起来了,明舒没有烟瘾,她只有在烦闷的时候才会来上两口。 “抱歉,我不应该在这里把烟拿出来。”明舒对路过的护士抱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明舒狼狈的模样,配合着她温暖的笑容,让人生不起一点苛责的心,更何况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护士给她拿了一杯热水。 “小姐,喝杯热水吧,手术不会出问题。” 面对护士安慰的话,明舒报以了一个更加温和的笑容。 热水捧在手掌心中不断散发着热量,明舒靠在冰凉的墙上,她坐在不锈钢椅子上这里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医院,它更像是一个医学研究所。 研究所并非为寻常病人设置,而是针对于在矛盾冲突和战争中受伤的士兵而建立。 能来这里看病的人屈指可数,而且都是在外药石无灵的才会考虑,来这里相比于别人,苏垂云的情况要好很多,她只是眼睛看不见,并不是在危险地方长了个肿瘤或是脑神经出现问题。 明舒抿了一口热水,热水从舌尖慢慢滑到了喉咙,然后顺着食道一路滚到了胃里,全身都为之战栗。 这是什么? 明舒的手指触碰到墙壁上,凹凸地雕刻。 远远看过去,只以为是病床或是箱子意外撞上留下的墙面缺陷。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她是我的战友,她不能死。” “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侦察兵,她不能失去她的手。” “上帝啊,您睁开眼睛看看。“ “妈妈,我想妈妈了。” 墙壁上几乎所有刻画都是由指甲完成,各国语言都掺杂在一起。 在各种文字中夹杂着十字架,和别的一些宗教图腾。 明舒只能认识其中的一小部分,这些划痕经年累月一层叠着一层,手摸上去只能触碰到一片石灰的冰凉。 明舒在边缘找到了中文。 “手术结束,我就和你表白。” 明舒:…… 这是什么flag? 明舒看着一行行祈求的文字头皮发麻,她脑内的那根神经被拉到了极致。 手术过程很漫长,明舒没有心思看手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上。 滴答滴答滴答,在手术大门上方有一面时钟。 人在紧张时能感受到心脏猛烈收缩的酸疼,明舒手死死捂住心脏,目光一顺不顺地盯着正在往前走的秒针。 伴随着快速挪动的秒针,分针会以让人揪心的速度往前跳一点点。 当明舒浑身浸透了一层热汗,视觉恍惚之际,她猛然发现时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光是等待半个小时就让明舒感受到了几乎是血液逆流的窒息感。 “苏垂云啊,我的小骗子。” 明舒不敢走开,担心医生会中途出来和她沟通手术情况。 明舒缓慢走到了不锈钢的大门前,大门上映照着她皱巴巴的衬衫和外套,以及匆匆梳过两下的长发。 “要不还是……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吧。” 明舒捏紧了口袋里遗落的一根口红。 或许她的苏垂云会喜欢看她有精神一点的样子。 “苏垂云。” 明舒内心不停重复着苏垂云的名字。 不行,不可以让苏垂云受伤,不可以让她去危险的地方。 明舒长长睫毛掩盖住,瞳孔内的晦暗。 …… 手术室里,苏垂云感受到有人对她的眼睛各种捣鼓。 苏垂云:“大夫还有多久好?” 伊娃听不懂中文,只对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 苏垂云:“你别笑得像我马上要过去了似的。” 伊娃看苏垂云的表情变了,以为这位年轻的病人有感受到她的鼓励。 苏垂云随着麻药镜陷入了梦乡,她缓缓睡去,像是沉入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深处,周围有气泡向上升起,而她正在急速往黑暗中垂落。 在梦境的最深处,苏垂云见到明舒。 明舒:“我要和你分手。” 熟悉的侧脸出现在苏垂云的梦境中,苏垂云的手想往上抬,她却没有办法做到,只能以第三方的视角目睹着这一切。 明舒眼中一片冰凉,你不是我的妹妹,你只是一个劣质的冒牌货。 “你在鸠占鹊巢。” “你装眼睛不好,来骗我。” “你是个坏孩子。” “我不应该让你碰我的身体。” 大面积的晦暗色块充斥了整个梦境,让苏垂云身体不自觉的抖动。 伊娃医生瞧见病人不断颤动的手,目光转向麻醉师。 “请加大剂量,她的动作会影响到血压。” 麻醉师调整麻药的浓度,又一次注射。 苏垂云:…… 苏垂云的身体安静下来,梦境前往更深处。 这一次苏垂云醒来是在她原来的办公室里,苏垂云在穿书之前就在办公室里加班。 过于空旷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外面是深沉的夜色,马路上没有一辆车经过,办公室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心跳。 她面前是画到一半的图纸。 没有明舒,没有苏歆,也没有医生。 什么都没有。 苏垂云惊慌地站起来,因为腿部无力,最终重重摔在椅子上。 忘了她之前骨折了,现在腿还在康复期,虽然不用打石膏,却也不能突然用力。 妈的。 随着身体重重摔下,让苏垂云的意识再次昏沉。 办公室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寂寥感。 画面一转,在视线尽头是明舒在孤儿院里抱着苏歆。 大美人抱着小美人。 苏歆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四岁生日了。 大美人坐在秋千上,把苏歆放在腿上。 随着秋千一前一后地晃动,柔和的笑声快要化在春风中。 “姐姐!” 苏垂云想要快步跑过去,身体却控制不了,只能暂停在原地。 明舒和苏歆好像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作,抬眼望去。 苏垂云下意识地想要回避明舒冷漠指责的注视,却只见大美人笑了笑。 她的大美人背后居然有一条灵活摆动的招财猫尾巴。 苏垂云也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的妻子和孩子,正在等她过去。 手术结束。 苏垂云缓慢睁开眼睛还没等,看清楚面前的光线和低着头的医生,突然一个白色的纱布蒙在她的眼睛上。 “手术很成功,七天之内不能见光。” 苏垂云被推出去,她依稀听到身旁有个会中文的护士说,“手术进行了七个小时。” 随着手术大门打开,明舒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跑到床边。 “苏垂云?!” 苏垂云的麻药劲还没过,含混不清:“明舒姐姐来摸摸尾巴。” 明舒:“。” “她伤到了脑子?”
第六十六章 手术恢复 苏垂云被医生推出手术室, 眼睛上覆盖着一层白布,她的手很不老实地晃来晃去。 明舒:“姐姐来摸摸尾巴。”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讲沉默了,尤其是明舒:“……” 明舒认真地问着身旁的伊娃, “她伤到了脑子?” 伊娃:“……” 伊娃:“应当不存在脑部神经损伤的可能。” 明舒脸上的泪痕还未散去,身上穿着勉强算得上是郑重的衣服。 明舒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 但从病房浴室中缠绕断裂头发的梳子上,可以发现她的动作很急促。 明舒脸上画着和平日里差不多的妆容,却因为手微微颤抖, 把眼线和眉毛画得有些奇怪, 她嘴上涂着鲜艳饱满的口红, 光是看上去就觉得很好听,但这一切苏垂云都看不见。 明舒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体面,把随身携带的首饰都安排在身上。 手腕上带着苏垂云送她的粉色机械手表,无名指上是两人同款的戒指。 伊娃笑着看着明舒:“你今天很漂亮,和手术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明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可惜她看不见。” 伊娃:“她能感受得到。” 明舒:“……” 明舒:“所以她感受的是尾巴吗?” 明舒要笑不笑地盯着病床上,还在用手不停妄图触碰她尾巴的小骗子。 明舒不轻不重拍了下苏垂云的手掌。 苏垂云手掌微微的刺痛,“不能摸尾巴吗?明舒姐姐。” “明舒姐姐” 明舒:“……不许撒娇了。” 明舒眉角抽了抽:“手术还顺利吧?” 明舒虽然在询问,但话语中完全是笃定。 明舒可以接受医生说尽力而为,但接受不了手术失败的任何结果。 她只能接受手术成功的唯一选项。 明舒的眼神过于黝黑, 头顶是明晃晃的白色亮灯把她的睫毛影子拉长, 让人几乎不敢看她那过于深邃的眼睛。 伊娃耸耸肩,“当然。” 在伊娃和明舒沟通时, 旁边的医护人员早就把苏垂云推到病房里去了, 医护人员和明舒身边的翻译说了些手术注意事项, 翻译用一个小本子记好。 明舒远远地望着忙成一团的众人,心中长吁—— 如果苏垂云的眼睛出现任何问题, 她没有办法和伯父伯母交代 明舒听伊娃又叮嘱了几句,她一丝不苟地全部记下,“好,我明白了。” 伊娃在临走之前说,“病人的眼部神经还未恢复这半年注意不能看强光。” 明舒口袋里的手指略微缩紧,“我知道了。” 面对沉静宛如一潭水的病人家属,伊娃略有些不放心,她的目光在明舒脸上扫了一遍,最终叹了一口气,不过总的来说结果是好的,终于可以把这位大客户给送走了。 伊娃出了病房后开始忙碌其他手术事宜。 明舒静静地坐在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手指不断抚摸苏垂云的手掌。 苏垂云嘴巴里含糊:”尾巴尾巴。” 明舒:“……” 明舒:“我没有带尾巴。“ 苏垂云的手指有些失望的收缩了一下,抓住了明舒的食指,这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在明舒心中简直和她童年时期喜欢的洋娃娃没什么区别。 苏垂云:”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明舒:”你还得在这里住几天。“ 苏垂云的意识不算清醒,没听清明舒的话,随着麻药的褪去,苏垂云的眼睛传来丝丝缕缕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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