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医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们国家的信仰真的很实用主义。” 苏垂云浅浅地笑了两声,感受到病房里的氛围逐渐缓和。 等到医生走后,苏垂云的手悄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拉着明舒的袖口。 明舒最受不了苏垂云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面对苏垂云那双红得几乎看不见眼白的眼睛,明舒同样没有办法对这张脸摆出生气的表情。 对,就算她生气了,苏垂云也发现不了。 苏垂云会害怕她。 “我的小妹妹啊。” 明舒在心中暗叹。 明舒一把抓住苏垂云的手,把人狠狠地按在了病床上—— 苏垂云在黑暗中被猛地往后靠,刚想要叫出声, 却听明舒在她耳边轻轻说,“这里没有监控,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到。” 苏垂云:“……” 苏垂云: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反派发言啊? 苏垂云面露无奈,她表现的很镇定,镇定的不像是个眼瞎的人。 明舒靠在她身上用下巴抵在苏垂云的胸口,她没有继续做别的动作,而是缓慢的呼吸热气穿过苏垂云的病号服喷洒在她的锁骨处。 明舒:“你之前也这样吗?” 苏垂云揉了一把大猫猫的头发,“什么?” “之前明舒五六年前,你因为意外失去视觉的时候,也这样害怕吗?” 苏垂云:“我不害怕,我只是有些遗憾看不见。” 苏垂云在穿越之前腿骨折过,她对于身体的残缺深有体会,同时又做好了心理准备。 苏垂云:“能帮我削个苹果吗?” 明舒在床头柜上看到了医生早早准备的一篮苹果,医生大概是知道国内有生病吃苹果的习惯,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呼呼的北风刮在玻璃窗上,裹挟着大颗粒的雪和冰雹。 北地的冬天很漫长很可怕,远处的松林几乎要被一层落雪覆盖。 明舒起身准备把窗帘拉上,回头却看到苏垂云静静地靠在床头柜,手上触碰着她的病历本。 苏垂云自然是看不见病历本上的字,她只是想要通过触觉认识这个世界。 明舒心想:没有关上窗帘的必要。 明舒眼眸中闪过一抹阴霾,她坐在病床旁一言不发地削苹果。 “这个苹果很甜。”苏垂云说,“我能听到果皮和果肉分开的沙沙声。” 明舒猛然抬头,见苏垂云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是不是很甜?” 说着苏垂云抓起了明舒的手,明舒的手上沾上了苹果汁液,半透明浅黄色的汁液,顺着指尖缓缓流淌到了指关节处,然后是手掌心—— 苏垂云就着这个动作,直接亲了上去——! 舌尖果蔬苹果汁,让明舒方寸大乱。 “苏垂云!”明舒大声喊。 苏垂云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激动,就如在问今晚吃什么似的,语气平淡说:“姐姐别叫了,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 明舒:…… 明舒不禁恼羞,“你小心我手上的刀。” 明舒另外一只手上拿着水果刀和苹果,此刻苹果皮只削到了一半正松松垮垮垂落在垃圾桶里。” 有说法是如果能把苹果皮不断裂地销完,便可以实现心中的一个愿望。 明舒只求苏垂云现在赶紧把舌头收回去,明舒的手掌心上的苹果枝被舌尖卷走,她浑身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个动作让苏垂云受到惊吓,又害怕伤了她那过于可怜的眼睛。 明舒只能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浑身发抖。 “唔——” “别这样,这里是医院。” 明舒大口呼吸,长发在她脊背上摇晃着,手指因为用力而不自觉地绷紧。 苏垂云亲了亲她的掌心,“很软啊,不对很甜。” 明舒这副我见犹怜,想要推开她却不得不承受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垂涎欲滴,只可惜苏垂云看不见。 明舒无奈,“你不是要吃苹果吗?我给你削皮了。” 苏垂云:“又没那么想吃了。” 明舒:“!” 明舒:真是个恶劣的人。 苏垂云欣赏着大美人发出的过于委屈巴巴的声音, 她勉为其难地俯下身咬了一口脆脆的苹果,“嗯,很甜。” 苏垂云很给面子里咬了一口苹果,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明舒只能慌里慌张把剩下一半苹果皮给削掉,最后三两口把那个小苹果给吃完。 一条完整的苹果皮落入垃圾桶里。 明舒愣愣地看着苹果皮心中许愿,明日的手术一定不会出事。 明舒没有信仰,她更相信实操和不断试错累积经验的过程,但在此刻,明舒真希望漫天都是神佛,可以让她有个寄托。 明舒:“过来我给你擦擦嘴。” 说完,明舒拿起贴身手帕擦拭在苏垂云的嘴唇上。 让苏垂云本就嫣红的嘴唇在不断地磨蹭中愈发红润。 一整个晚上,明舒和苏垂云只是躺在同一张病床上,病床是单人床,两个成年人躺着很拥挤,只能抱在一起。 明舒半夜想要偷偷回到另外一张陪护床上,被苏垂云突然拉住手腕。 苏垂云:“不许走。” 苏垂云很少发出强硬的命令式的语句,让半梦半醒的明舒突然停顿住身体。 明舒的嘴巴张了张,“你晚上会睡不着。” 苏垂云:“你多陪我一会儿。” 苏垂云的语气很轻,声音也很小,但从头至尾都散发着让人不能拒绝的气场。 明舒:“好” 明舒看了一眼外头经久不停的暴风雪,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如果你能看到就好了 苏垂云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里面全是一片猩红。 在全部黑暗的房间中,明舒轻声说,“雪很大,把我的越野车给淹没了。” 苏垂云笑了一下,“你的车又成泡水车了?” 苏垂云不由得开始心疼明舒的财产,锦城大雨天让明舒损失了好几辆车,现在来到R国,倒霉的居然还是她的车。 明舒:“一辆车而已,不打紧。” 苏垂云:“……” 苏垂云感受到了土豪的气场。 怀中的小妹妹一直闭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明舒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锁骨处,医院的枕头高度和家中的不一样,明舒脖子有些酸,她压根睡不着。 清澈的泪水从眼角溢出,迅速被枕头吸收干净,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明舒静静地哭着控制住,身体不颤抖。 她问过医生,如果手术失败,苏垂云的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这是明舒坚决不能接受的后果。 她知道苏垂云不是她原来的妹妹,她的眼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意外。 她是一个四肢无比健全的人,遭遇了如此横祸,能够保持理智,已是非常不易, 苏垂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发现不管睁眼还是闭眼都看不见后,便重新把眼睛闭了起来。 “你没睡?” 苏垂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根据睡在床上的时间推测,现在估摸着已经是凌晨了。 或许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该蒙蒙亮。 被突如其来的疑问,明舒赶紧在枕头上蹭了两下,把脸上的泪水给蹭干净,摇摇头快速说,“我还没睡,有些失眠。” 苏垂云用力抱住她,“是不是房间里太冷了?” 事实上房间里根本不冷有将近二十四度,和外面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垂云只是没话找一句话说。 明舒:“如果你有一天看不见了。” 苏垂云:“我求你盼点好。” 明舒:“……好。” 苏垂云的睫毛翕动,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用力圈住明舒手臂,弯过明舒的腰,两人亲密接触时,她的皮肤能感受到明舒腰腹部的马甲线,苏垂云没忍住捏了一把。 瞎了就瞎了吧。 苏垂云无所谓地心想:有明舒照顾她,明舒有钱有车有房子,可以把她随时带在身边上班。 就算瞎了也无所谓。 苏垂云破罐子破摔,不过她当然不会和明舒直说。 苏垂云:“我买了受益人是你的保险。” 明舒:! “苏垂云!你闭嘴!” 大美人逗得又急又气,这才把那暗自哭唧唧的招财猫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不早了,赶紧睡。” 有了苏垂云的打岔,明舒最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枕头上最终没有继续积攒眼泪。 次日一早便由护士和医护人员过来给苏垂云做各种检查。 直到手术室的大门用力合上,隔绝了苏垂云和明舒。 苏垂云牵着明舒的手也就此松开,明舒望着空落落的手掌心,心脏猛猛地起。 伊娃:“我亲爱的雇主,您冷静一点,您的情绪比病人还要糟糕。” 伊娃:“楼下有针对战时士兵的心理咨询,我知道这样说不合适,但是您可以去看一看。” 明舒:“……” 伊娃:“术后七天不能见光,你们做好了什么措施?” 伊娃以为明舒会说准备好了轮椅或是别的营养剂。 结果明舒如同梦游,“准备好了受益人是我的保险。” 伊娃:?! 明舒的弹舌音很好听,伊娃医生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明舒的话中,“您在说什么,我的雇主?” 明舒被这可疑的,安静惊了一下,“抱歉,我脑子不够清醒。” 伊娃:这已经不是脑子清醒不清醒的问题了。 伊娃准备好明舒需要准备的药品和补品的名单,拍拍明舒的肩膀,道:“我先进去了。” 明舒:“手术一定会成功。” 伊娃停下脚步,“我亲爱的雇主,没有一台手术医生可以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你应该认清这个现实。” 明舒瞳孔猛然收缩,“但——” 伊娃医生:“但是我可以争取。” 手术门缓缓关上,不锈钢的大门上倒映出明舒此刻的模样。 她没有化妆,身上穿的是昨天皱巴巴的衣服,里面的衬衫和外套都很皱巴,头发披在身后,在发尾处甚至有一些打结。 明舒的脸色太苍白了,甚至在手术门口等了一会后,有护士看不下去来询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明舒摇头:“抱歉,我不需要,我是病人的家属。“ 护士面露同情,“哦,抱歉亲爱的,我认为你似乎可以和您的家属一起变成病友了。” 明舒的唇角抽了抽。 这里的医生护士一个个可真会说话。 明舒工作用的手机在口袋里嗡嗡直响,明舒靠在窗边把窗子打开了一条缝,这里为了防止病人或家属跳楼把窗子设计的,只能开一小条缝来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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