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是非法侵占,准确的说这是诈骗,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他人财物,都构成诈骗,与行为人与被骗者的关系无关,你不能因为她们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就觉得这不算诈骗,无论公私财物,数额达到3000元,就构成诈骗罪。” 警察皱了皱眉“话虽然这样说没错,你有什么证据?这个东西得进一步调查。” 程与梵拿出葛明丽和葛薇的聊天记录,又拿出那份家的房屋买卖合同,逐一解释道—— “葛薇父母离世,葛明丽成为她的监护人,她为了一己之私,以购买学区房的名义,哄骗葛薇将房产过户给她,但是房屋买卖合同是假的,真正拥有这套房子的人是葛明丽的丈夫刘存,也就是说根本没有所谓的学区房,但房子产权变却是真的,在这一点上,葛明丽已经存在虚构事实,他的丈夫刘存目前已市场价正在准备出售这套房子,我估算了一下最少120万,这完全构成数额巨大的刑事诈骗。” 前台的警察默不做声,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凝重。 这种案子说刑事也可以刑事,说民事也可以民事,全凭当下人怎么理解。 “一套房子对于普通人来讲,可能是十几年奋斗努力的结果,但现在说没就没了,对方不仅不愿意归还,还进行辱骂,我以为...如果任由事情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可能到最后你死我亡也说不定,历来被骗的最惨的,都是最亲近的人。” 主要是亲属关系,又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一旦立案调查,就算确定有猫腻,但只要亲属之间不追究,司法机关一般也就不按犯罪处理。 也就是说有可能查了也白查。 前台警察还在犹豫,要不要立案,纪白来了。 她回来有段日子,晒黑不少,皮肤色度比之前程与梵见她时候,黑了不少。 纪白跟前台警察点了个头“又吃绝户又诈骗,这种人不抓起来,留着过年啊。” 她这么一说,原本还在犹豫的警察,立马过关,直接领着葛薇去办公室做笔录。 一个小时不到,葛明丽跟他丈夫刘存就都被带回警局。 起先两人拒不承认过户房产的事情,后来警察直接将两人的聊天记录,电子平台支付以及银行现金流水全调了出来。 果然发现问题,刘存作为公职人员,竟然有大量现金流入国外赌博网站,数额高大一百多万,而且葛薇那套过户在他名下的房产,一面被他抵押给银行贷款,另一面又被他以个人名义向私人借贷中心又做了二次抵押。 夫妻两个这才没话说了。 葛明丽开始捶打丈夫,哭诉道:“薇薇是我亲侄女,我这也是没办法,他一直赌,越赌越大,我实在是填不住这个窟窿里,才想的这个法子,我自己也有孩子,我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啊。” “所以你就可以算计我?” “薇薇啊,你看见这六年我对你还不错的份上,原谅姑姑一次,咱们是亲戚,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血缘关系更重要的?钱,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大学我也会供你,之前姑姑说的都是气坏。” “不用了,这房子我打听过按照市场价可以卖到120万,现在20万我不要了,房子我也不要了,你把剩下的100万还给我,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 “薇薇,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姑姑,你也差点逼死了我!” 葛薇从始至终保持清醒,并不掉进葛明丽的眼泪陷阱。 果然,在哭求无果后,葛明丽跟刘存开始摆烂,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程与梵料到两个人会这样,也不可客气,直说道:“行啊,那就等着坐牢吧,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父母有案底,会影响孩子政审,孰轻孰重自己考虑好。” 孩子是葛明丽的命根子,要不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至于铤而走险想这个办法,瞬间就泄了气—— “那我把钱还了,这总行了吧。” 话落,纪白在外头敲了敲门—— “恐怕还不行。” 他指着刘存“去年四月你在明山养老院是不是做理财推销了?百分之百的回报率?” 刘存瞬间瘫软在地。 假借推销理财产品的名义,偷盗客户财产,挪用大批公款。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还钱就能了事的情况,这个牢刘存坐定了。 剩下的事情交由相关部门继续执行。 该拍卖拍卖,该抵押抵押,他们在老家还有两套房子,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程与梵自觉这件事情,最要感谢的就是纪白,如果没有她的帮忙,不一定能成功立案,要是到法院起诉,要走一段很长的流程不说,中间的调查取证也比较麻烦,而且最后肯定会调解,能不能真的起诉成功也犹未可知,这跟警方介入又是另外一回事。 言简意赅,纪白帮她们省事了。 程与梵:“谢谢。” 纪白看了眼她:“你欠我个人情。” / 一个月后,葛薇的事情有了着落,葛明丽将一百万返还给了葛薇,刘存因为诈骗罪,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那天葛薇专门来律所,要给程与梵结律师费。 帮她就没想过问她要钱,要钱就不会帮她了。 程与梵微笑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小姑娘,校服的颜色明艳鲜亮,如同一只破壳而出的幼崽。 葛薇惊讶的望着她“你确定?” 程与梵点了点头“确定。” 律师费是一块小蛋糕外加一杯卡布奇诺。 够了..足够了。 —— —— 春天似乎不是什么好日子,秋天跟冬天堆积的沉渣,在冰雪融化之后,全部浮现于水面。 纪白从鲁城回来后,情绪一直很低沉。 她按照郑民说的路线,从茂城经海城,最后抵达申城。 时间地点,分毫不差,她为了证实,这段路一共跑了三次,三次的结果都一样,足以证明郑民没有说谎。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就好了。 纪白抬头,看着家属院二楼亮着的窗户,眉头深蹙许久,最终还是迈出了腿。 “师父。” “你个小王八蛋,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啊,都多久没来过了?” 王成宗,纪白的师父,三十年的老刑警,跟纪白的父母也认识,纪白从一入行就是跟着他,算起来退休也有两三年了。 “队里太忙了。”纪白说“我给您带了两瓶好酒。” 王成宗跟她开玩笑的,干刑警的哪个不忙“那敢情好,我打电话给楼下的小馆子,让他们送几个菜上来,今天咱们好好喝一顿。” 师徒两有人日子没见了,王成宗好酒,当警察的时候总有任务不敢多喝,现在退了吧,时间是有了,可身体不行了,多喝一点就容易醉。 “我那时候就看好你,我就觉得你是干刑警的苗子,我管技术科要人,他们还不肯放,说什么技术科人本来就少,再要走一个,那就没人了!”王成宗抿着酒,砸吧一声“我当时就跟他拍桌子,我说我管你有没有人,你要是不把纪白给我放了,我天天来你技术科闹,那小子欺软怕硬,被我这么一唬,第二天人事调动就下来了。” 王成宗哈哈大笑—— “你也可以,第一个案子就冒头,没算给我丢人。” 纪白记得第一个案子,是个伪装入室抢劫的情杀案,其实也不是自己冒头,策略部署都是王成宗教的,她只是照着做而已——“我的本事都是您教的。” “你自己要是没悟性,我教也没用。” “师父,我敬您。” 酒过三巡,纪白喝的比王成宗多,但她的酒量比王成宗好,脑子还是清楚的。 她看着面前人花白的头发,又看向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家三口,师母去的早,孩子都在外地工作,这个家也就剩他一个人。 纪白涩然,如鲠在喉,又猛喝了两杯,忽然端正起来,手撑在桌子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却又不敢细听,细听之下全是抖得—— “师父,我有个事情想问您。” “你说。” “15年的时候,海城刑警大队经办了一个弓虽奸杀人案子,凶手叫郑民,您有没有印象?” 适才还醉意上头的王成宗,再听到这话的瞬间愣住,他看向纪白,似乎酒醒了。 纪白撑着桌子,十指骨节紧绷“其中有一份审讯记录有您的签字,师父...我想问问您,没有DAN组织,没有□□,也没有物证,仅仅只凭同牢房的狱友一句证词,跟所谓推论出来,应该被定罪吗?” 王成宗没有说话,许久后——“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纪白没有说话。 王成宗懂了,是有人把这件案子又翻上来了。 纪白不相信自己敬爱如父的人,会做出刑讯逼供的事情,她不相信一个教导自己心要向善的人,会颠倒黑白,屈打成招。 “师父...”纪白摸了把脸”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 王成宗垂下头“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了,你不懂...上面的压力很大,那个被害的小姑娘只有十三岁,一切证据都指向郑民,我们——” “所以你们就可以屈打成招了吗?” 纪白站起身,用力抹了把脸。 王成宗看着她,自己带出来的人,自己心里有数,他知道今天纪白能来找自己问这事,就说明她要管这事。 “纪白...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这就是一趟浑水,跳进去就没办法脱身了。” 纪白滚了滚喉咙,声音低哑—— “师父,我是烈士的孩子。” “我父母连死都不怕,您觉得...我会怕吗?” 临走前,纪白停下,又补了句——“不管怎么样,我都感激您,您一辈子都是我师父。” ... 纪白喝的醉醺醺回来,出租车上一直流眼泪,她很少会哭,基本哭了也不承认。 阮宥嘉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楼底下抽烟。 一根接一根,烟囱一样。 打了两个才接。 “喂?” “你在哪儿?” “买饭。” “我做饭了,赶紧回来。” “好。” 灭了手里的烟,纪白又搓了几下脸,不过还是被阮宥嘉看出她的眼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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