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身上的古鳞似乎也能充当武器,时醉全身上下都涌动着元素。鳞片割开露出森森白骨的深深伤痕,但下一秒以太元素就涌动着为这具躯体进行包扎手术。 细胞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繁衍,心房有力地搏击着输血,这具身体不能用血肉之躯这四个字来形容,她简直像十九世纪工匠手制的怀表,每一块零件都咬合得准确无误。 这种痛苦几乎是凌迟般的酷刑,一次次被扯开又一次次被治愈,如果这不是时醉自己的命令,烛龙真会以为这是自己施加的什么残酷本能。 龙爪以万吨之势下坠,时醉咬了咬牙,她干脆放弃逃生可能竖起长剑,贯穿这只龙的利爪或许会打破它的平衡。 黑影愈发浓重,在离时醉剑柄只剩一毫的地方突兀地停住了。时醉的大脑甚至还未思索原因,身体的战斗本能就已在下一瞬提剑向上,直直地破开这只巨龙的前爪,刹那间炽热的龙血四溅,蒸腾的白汽从伤口中迸发而出。 巨龙果然有侧倾的趋势。但这不是因为时醉斩穿了它的脚掌,而是因为叶惊秋。 叶惊秋提着地坤櫑具剑高立在龙的脊骨之上,洛塔瑞奥没选错人,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的的确确是能和时醉与康斯坦丝并肩,她拔出了第二柄古剑。 这柄汉高祖斩白龙的神器终于重见光明,史书其实并非精确无误,也许小吏下笔时那么一抖,这只龙就在古籍上变了个颜色。 但没什么大问题,至少这剑是真能杀它的! 叶惊秋双手握剑狠狠下刺,青焰烧着她的裤脚,也烧着这柄櫑具剑。烛龙的脊骨上被活生生地敲出了一个洞,难以想象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也许这就是一种名为求生意志的东西。 脊骨断裂的痛苦不是单纯的骨裂,异兽也是生物,这只烛龙有一整条中枢神经埋在它的脊髓里!青焰像是行军蚁一样嗅到了血肉的味道,它迫不及待地顺着被敲出的通道下钻,开始焚烧古人所称的“龙筋”。 这简直是像是撒旦酷刑,烛龙终于发出了深长愤怒的龙吟,这青焰简直算得上第九柄屠龙神器,它的后爪现在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龙却在一瞬间做出了最好的判断,它顺势倾侧舒展身形,意图把背上那只蝼蚁压死在万吨中的身躯之下。 不过她的对手有两个人。 “听着,我在意志之环录入了烛龙的战斗参数......”在龙落地的最后一瞬,时醉催动飓刃径直劫走叶惊秋,她刚要把自己腕环塞给叶惊秋,却没想到话第一时间被打断了。 “你要让我带着意志之环逃走吗?” 服用完两粒急救药的叶惊秋已经暂时停止了失血,至少现在从表面上看她比时醉好的多,她盯着时醉的眼睛:“然后看到你和小许老师一样躺在那里不知生死?” 时醉顿了一瞬,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听见叶惊秋用这种口气同她说话,好像平静但也好像不好平静,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只呈现出表面上的平和。 有人说接触死亡是让一个人快速成长的方式,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前者据说能让人意识到自己最想最应做的事情,而后者能让人的心智在一夜间成熟。 叶惊秋大概已经同时经受了这两种,时醉忽然觉得她这刻不太能称呼叶惊秋为小队友,因为这是试图并成功把她从龙爪下拉出的觉醒者。 但烛龙不会留给她们太多时间叙事抒情,毕竟这不是会给考生两小时半的语文考场,而是每一秒都是要赌命的修罗场。 利爪闪电般拂过,造物主确实不公,上帝在赋予这种生物身躯与伟力的同时还赐予它惊人的速度。龙弯起的趾齿爆发出堪比猎豹的力量,残影在空中长斩过,两人被迫分开。 烛龙似乎有点生气。这种情况确实搁谁身上都太不爽,你都铺好餐巾准备来一场饕餮盛宴了,结果谁能料想用来开胃的海鲜小菜居然复活啦,章鱼啪嗒一声把芥末摔你眼睛里,跑的时候还不忘咬了口你的手指头。 赤裸裸的挑衅,嘲讽意味简直拉满。龙嘶吼狂奔着腾起前爪,明显想要直接按死这两只章鱼。 天乾青铜剑斩下一片轻飘飘的龙鳞,造成的伤害也许比蚊子啃咬能多上那么一点。时醉一把抓起叶惊秋,语气严厉起来:“我让你带着觉醒之环走,这不是恳求是命令!” “我不想听你的命令,”叶惊秋固执地回复,“我是你亲手提交评定的S级,也许我就是那个击败烛龙的关键。” “但没有时间留给我们做实验,而基地需要这只龙的战斗数据,”时醉冷静地反驳队友,“我们有能杀死这只龙的备选方案,源武器,真正的人类科技。我只需要再拖住这只龙十分钟。” 基地的布防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事实上从时醉跃入黄金殿的那一瞬起,高天之上的轨道源武器就已经在校准目标了,只要从异度空间里飞出来的是个野兽,那么源武器会第一时间发射。 “为此搭上生命?” “为此搭上生命,”时醉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这是她几乎不曾流露过的神情,“但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朋友、家人甚至未来的恋人,你应该好好活着。” “朋友、家人......”叶惊秋低声重复,“可队长你难道就没有这些吗。” “我没有。” 时醉平静地说,她凝视着叶惊秋的眼睛,世界都在这一瞬中止了,“我没有,我是为异兽而生的实验室造物,我没有父母。” 叶惊秋颤了颤唇,没有说话。她忽然明白什么了,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队长的责任心能称得上泛滥,对人的行事态度却会那么冷淡,因为她固执地认为自己存在的命运就是这样,她就是为异兽而生的。 所以主动提起困龙箱不是因为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是因为如果有一个人要死那么那个名额只会是她。 没有时间再废话,时醉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小队友,疾风又起,时醉的身影消失在烛龙的方向,宛若不知疲倦而奔向死亡的野兽。 叶惊秋心想她有点麻木了。 一模一样的剧本已经演到第二次了,凭什么每个人都看着她然后说那么决绝的台词啊!最先到这里然后就准备做好牺牲的明明是她。 假若她这次听话出去了还会遇见谁?谢平之还是奥利维亚?她觉得依照目前形式来看,这出戏没准还能再演个千八百万遍,基地成员也够傻的,这不就是葫芦娃救爷爷的现实版本电视剧嘛! 所以她绝不听话,毕竟这场戏本来就不好看! 叶惊秋定神提剑紧跟而上,烛龙凝出的焰流如潮水般向两人冲击而来,她狼狈艰难地躲过去。时醉的余光瞥见叶惊秋的身影,她居然也没有丝毫惊讶或者愤怒的神情,仿佛小队友的反应已经在她的预料中。 算了。 时醉脑海中第一次浮现这样的词句,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人陪伴也不算孤独。 烛龙焚着青焰的龙身再度腾空,时醉纵身一跃提剑而上,一团灰色的浓气包裹住了她,仿佛在孕育什么恐怖的东西。 然而这灰烟的进程突然被打断了!烛龙以超乎生物的速度忽然抓住了时醉,叶惊秋刹那间心冷下来。 “提尔锋?”烛龙以一种笨拙的发音重复着这个单词,“你的本能是叠加?” 时醉能清楚地感受到身躯被刺穿的疼痛。在烛龙握住她的一瞬间,那锋利的五爪趾骨就已经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她的腹部,内脏的剧痛导致她整个腹部的肌肉开始剧烈痉挛。 如果不是烛龙现在死死地握住她,在生理反应控制下的时醉已经缩成了C字型,因为这一击完全报废了她的核心肌群,基本使她丧失了战斗力。 人类就是这样脆弱,哪怕她们能借助元素释放出狂风烈焰,但丢掉鳞甲保护的她们脆弱的像一只虫。 “是......”时醉哑声说,她的每一次发音都在驱动着全部力量,内脏碎块与鲜血被挤出,顺着趾骨一路向下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们能坚持到现在不是因为她们有多强,而是烛龙在探听她这位所谓人类最强的实力。 而她给了这只龙满意的答案。 “多么令人怀念的本能啊,我已经有几百年没有见过它了,”烛龙赞美着,“能唤出这条如同被诅咒的本能,你确实比五年前强了很多,但只可惜到此为止了。” 它轻轻地合并利爪,忽视掉身下如同刺痒般的攻击。更多的鲜血被压榨出来,时醉脸色白的像纸。 “很好看的颜色,我会把它涂遍世界的,”烛龙微笑,嗜血和凌虐的快感刺激着它,“权当对我那位故友的致敬。” 时醉艰难地望了一眼这只龙的龙身,被青铜剑贯穿的龙爪伤口已经在逐渐愈合,唯有被青焰覆盖的脊骨在往外渗血。 “原来是灯青啊......” 时醉轻声道,她在生命的最后一瞬终于想起了这青焰的名字,它据说是干将莫邪当年铸剑用的火焰,这位匠师以自己的生命之火为燃料打造了一对无双神剑,听说当时的熔炉里呈现一种诡异的青色,代表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烛龙听见这个名字后瑟缩一下,但它很快就恢复了如帝王般的威严神态,它冷哼一声抓着时醉开始调用风元素,慢慢地飞向那座矗立在大殿上的汉白玉座。 龙尾落地,它开始层层盘旋在这高天之座上,然而还未等它彻底落地,一声贯通寰宇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是时醉!青铜剑被她一寸寸推进到龙的爪腿中,纯青的火焰上浮,赫然是和许衔月一模一样的灯青。 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做到这一切,她分明醒着就已经是个奇迹。 烛龙疯狂地晃动趾爪想要甩掉时醉,但那柄青铜剑却如同嗅到猎物的野狼般紧追不放,更多的青焰顺着龙躯钻了进去,近乎要和脊背上的火焰合二为一。 时醉面上再度浮现出冷峻的神色,这一刻她又是那个永远不可摧倒的S级觉醒者。她的本能是叠加,无上限无限制的恐怖本能。只要她掌握任何一种本能的运转轨迹和名称,那么这项本能就已进入了她的储备库。 这青焰,是用她的生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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