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悠扬细碎的马蹄声,叶惊秋不安地翻动地面,利爪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两指深的残痕,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叶惊秋竖起耳朵,却完全分辨不出来者究竟在何方,它就像是这场雨一样铺天盖地,仿佛每一个方向都有一匹白马。 “哒、哒、哒。” 清脆,蹄声中隐约混杂着巨象般厚重的喘息,叶惊秋下意识绷紧神经,就在此刻她听见了离弦声,极轻极小,却像是扑向猎物的豹! 在哪?那箭在哪?叶惊秋跃起,却没有任何被注视的危机感。 直到她看见那枚如琴弦般细小的箭。 错了错了错了,她搞错了目标!这只箭不是冲她来的,白马骑士并不是循着她的气味追踪而来,它是锁定了新的目标,而那个目标叫时醉! 时醉拔刀,像是要直接斩断这箭,两者只剩下不到一米的距离,叶惊秋瞳孔猛缩,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那是堪比因果法则的箭、那是无法切割只能阻拦的箭! 言兽前跳!一瞬间箭和刀的速度都慢下来,领域展开锁定爆发,叶惊秋拼命地飞奔,在最后一瞬切入战场—— “轰!” 爆裂声动摇天地,以叶惊秋的手心为中心,一层高速奔涌的气界翕张!如鹰隼般剧烈的空气壁暴躁得像是台风,而叶惊秋和时醉便处于台风的正中心。 箭和气界直接对撞,产生的冲击爆炸一瞬将所有玻璃震碎,箭旋转咆哮着要穿透这气壁,但它的速度已经有明显的停滞。 可叶惊秋没有机会高兴,当面迎来的冲力像是她从正面被棕熊扑倒,胸膛极速塌陷,她吐出一口鲜血,纯白的皮毛忽地就染上一层刺目的红。 叶惊秋高声喊停,那箭却依旧拼命地向前急切钻压,气界明显已经挡不住了,在气壁的最中心,银色的箭簇粗暴地挤杀,终于,它成功露出了一截尖端! 防御崩解,锁定结束。时醉完全僵在原地,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叶惊秋居然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那层她刚刚舔舐过的整齐的白毛此刻染尽了鲜血。 叶惊秋死死地抓着箭头,任凭如狂蛇般舞动的铁箭穿透她半个手掌,箭簇从最中心的软垫穿进去,然后被叶惊秋紧急挤动的骨骼死死咬住。 言兽轰然跪地,叶惊秋把箭头撕扯着按进碎裂的瓷砖地,她的后爪卡着被巨力压碎的地面,喉间滚出决绝的低吟。 “停!” 叶惊秋再度下令,鲜血不断地从她的手掌迸出,像是喷泉一样溅湿了半个地面,可她手心的箭矢却依旧在挣扎,不死不休。 直到时醉毫不犹豫地将叶惊秋扯开,她挥刀,二度爆发的飓刃死死地压着箭矢,强劲有力的旋风围绕着箭簇嘶吼,看着它化作虚无的元素。 铁箭消失,白马骑士难以定位到目标位置,马蹄声回响,却再也没有靠近。 结束了。 叶惊秋呼出一口浊气,她抓着右爪倒地,发觉自己的暴动值减少了近乎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的她的力量与队长相叠加,才能阻挡下这一击。 而白马骑士,可以无限地延续这箭。 要不想办法把队长送出去,自己留在这里,看看原型能不能打得过它? 叶惊秋边给右爪爪吹气边思考,冷不丁却发觉后脖颈被人揪住,猫猫本能瞬间让她全身无法动弹,叶惊秋努力地伸伸胳膊,然后被捏着脖子和时醉对上视线。 “队、队长?”叶惊秋茫然。 时醉定定地望着那双依旧澄澈的黑眸,一言不发。 叶惊秋有点慌,她试图用爪子勾住时醉重获自由,可队长那双深如寒潭的眼却依旧望着她,依旧是沉默。 这样我好慌的,队长。 叶惊秋虚空刨爪,掩耳盗铃般偷偷地瞄了一眼时醉,却在看过去的刹那愣住了。 队长的眼眶——怎么是红的? “叶惊秋。” 时醉终于开口了,她低声,像是压抑着某种感情:“你能不能爱惜一点自己的命?!”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还在不知要怎么去面对她的时候,这只异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往常的千万次般挡在她身前? 可问题是她压根不需要她这样拼命!她才是这个小队的队长,但眼前人明显和听从命令沾不上任何关系。从烛龙的黄金殿到八莫的毒枭,从京塘大厦的异兽到上扬斯克山袭机的风暴—— 总是这样,一遍遍地自以为是地挡在每个人前面,哪怕血泪淋漓也死咬着不放手,有人问起却故作轻松地转头,说其实没什么事儿,别担心我呀队长。 所以一次次的叮嘱一次次的警告都完全落空。 她难道不知那飞来一箭的狂暴?明明小秋有无数个和她并肩的选择,可那一瞬她却选择了锁定时间自己抗下这一切。 那钻出她手掌的箭簇离她胸膛中跳动的心脏仅有一步之遥!仓促间的出手压根防不住要害,时醉完全没办法想象,假若那根铁箭就这样穿透过眼前人的心脏,她究竟该如何自处。 她忽然就明白了,明白死亡其实就是这样猝不及防,没有铺垫没有预警,等反应过后一切都已结束。 某些问题从现在起就不必再考虑,有时候给出答案的不只是时间,还有生死。 叶惊秋低头回避掉队长的视线,她有点心虚,但非要讲也没有那么害怕,毕竟相同的话队长说过千万遍——虽然她不听。 也没有什么听的必要嘛。在基地时醉是她的队长,队友间挡一刀多自然而然,至于现在,时醉明显是因为她才被牵连进这里,她帮个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惊秋哼哼唧唧地找好充足理由,她眨眨眼刚要说什么,却见破碎的地面忽地飞溅一朵水渍。 这里没有雨,所以....... 有温热的眼泪滚落在地,叶惊秋渐渐地渐渐地停止挣扎,她抬头,怔怔地望着时醉,眼底有细碎水光的时醉。 基地里最为冷静的时队长此刻仿佛连言语都不能平静,她垂眸,声音被压得极低:“叶惊秋,你究竟想干什么。” 白猫有点无措了,她想帮队长擦擦脸,可她没有毛巾。小猫想了想把尚且干净的左手伸出来,轻轻地软乎乎地碰了碰时醉的脸: “没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好,所以你是不相信我,还是讨厌我?”时醉盯着叶惊秋,“这种事情明明可以一起解决,为什么你非要自己一个人!流血很开心吗!” “怎么会讨厌......” 叶惊秋慌张极了,“我、你、我只是觉得你是被我牵扯进来的,你不应该在这里承受风险才对。” “所以你下一步是不是想把我送出去?”时醉敏锐地分辨出叶惊秋的未尽之言,她毫不犹豫地切断叶惊秋的辩解,再度开口。 回答她的果然是沉默。 默认了。 时醉冷笑:“叶惊秋,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远离我?说好了从北极回来以后告诉我一切,你想赖账么?还是想像以前一样骗我心软,不声不响地就把这些放过去?” “没有、真的没有,”叶惊秋拼命摇爪,磕磕巴巴地像是怕被误解,“我巴不得能每天看到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每天看到你。 时醉微愣,她没想到会收获着令她意外的答案,但还没等继续问下去,马嘶声重新奏响,超市的玻璃门碎成纯粹的齑粉,两人转头,但见白马骑士威风赫赫,正拉满长弓奔驰而来! 还没等她来得及和人商量对策,时醉便觉手下一空,她蓦地转头,果然望见一道白影飞速奔向骑士。 时醉被气笑了。 叶惊秋奔跑着冲向骑士,她知道队长会生气会愤怒,可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对手,时醉不过是个被卷进来的无关者。 叶惊秋蹬地!撞碎玻璃的刹那她闯入了雨幕!瞬间,流畅矫健的白猫重新化作人类模样,少年在城市中翻滚,骑士便果断地更换目标,纵马而追。 雨太大了,几乎要比烛龙诞生那一夜还要狂躁。叶惊秋向前冲刺,一刻也不敢停下,但这次她要的是进攻。 游戏就算不平衡但能玩下去就说明还没崩盘,现代人有科技原始人还有病毒呢,三体人都能投掷二向箔了,不是还有执剑人手握引力波? 无限弹药和定向追踪已经够逆天了,你把点数全加给进攻,防御总不能还能厚得像乌龟壳吧? 叶惊秋在两种形态中快速切换,她大概明白了身后白衣骑士的出箭时间。千万次等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白马骑士再度引弓放箭的刹那,叶惊秋毫不犹豫地变作白猫,快速地攀上高楼。 干涸的鲜血被暴雨冲化,狰狞的混沌血水顺着叶惊秋的尾巴飘荡,干净雪白的毛发现在已经耷拉成脏兮兮的模样,叶惊秋只觉嘴里有腥味翻涌,她跳到天台之上,将呼吸压至最小。 失去目标的白马骑士拉住缰绳,小步在暴雨中游走。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叶惊秋死死地盯着骑士,再有不到三秒她就可以从这里驱动风斩,给那个白马骑士狠狠来一爪子! 十米、五米、两米—— 白马骑士忽然顿住了,叶惊秋心里咯噔一声,看着它转身,忽地开始纵马咆哮! 是时醉。 没人看到时醉究竟从哪里出现,世界只有那快如闪电的刀弧,她握刀狠斩白马,那是无与伦比的荧惑无与伦比的刀光! 黑焰冲天而起,惨叫声响,有九尺高的马血喷涌着迸发,白马跪地,穿戴黄金甲胄的马头轰然落下。 与时醉同时出鞘的还有铁箭。白马骑士挽弓,马头陨落的瞬间铁箭也离弦,这样的距离,那狂涌的箭簇几乎要扎进时醉的胸膛。 时间再度被锁定,风斩与飓刃同时爆发,气界只阻碍了铁箭一瞬但这一瞬已经足够,叶惊秋抱着时醉直冲青天,在逃离的最后一秒,那铁箭几乎要烧到了她的尾巴。 “队长!” 化作白猫的叶惊秋气急败坏,她听着怀中的人类不断地咳血,雨水和血水混杂,叫人无法分辨。 “你你你你、你怎么也这样!”叶惊秋委屈极了,她低声控诉,“我说了,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 时醉脸色苍白,那一招几乎抽干了她的所有气力,看着小队友脸上露出堪称焦躁的情绪,时醉冷笑:“怎么?调换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叶惊秋咬咬牙,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做法和你有区别么?白马骑士两箭间隔九十秒,它和那匹白马是连接在一处的,只要杀掉白马,骑士便也丢掉行动力,”时醉低声,“这样的解释比你给出的理由要清晰无数倍,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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