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睡着了。 桎梏她的手臂随之放松,温向仪很轻松地把它拿走, 放回宋澄身侧。 她动了动,却不是从床上离开,而是翻了个身,正对宋澄。 酒店的灯光默认全亮,从头顶打下,宋澄挺直的鼻骨在侧脸投下三角形的阴影。她的嘴唇放松着,于是嘴角拉出一点平直的痕迹,即使睡着了,看起来也很难接近。 薄薄的眼皮底下,该是宋澄漂亮的眼睛,可惜她双眼紧闭,看不到。但如果宋澄睁着眼,温向仪也就不能这样放肆地端详她了,于是这份可惜逐渐淡去。随即,温向仪发现她的下睫毛也很长,茸茸的上下睫毛叠在一起,像交错的芦苇丛。 看着看着,温向仪觉得痒,感受了下,原来是侧脸枕在宋澄的头发上了。 宋澄的发质粗硬,平时一起垂着看起来还不起眼,发尾当真是支棱又刺挠,跟她这个人似的,透着旺盛的生命力。 温向仪撑起上半身,把宋澄的头发拨到一边。 就着醺黄灯光,她抬手,解开自己的头发。 柔顺的长发垂落,有一缕耷在她左边脸颊,温向仪没去管它,轻而慢地瞥了眼灯的开关。 不再进行任何动作,她再度躺下。 她把自己放到宋澄怀里。 她喜欢紧贴宋澄的感觉。 宋澄的气息与味道,是难以言喻的安心,柔软,坚实,又温暖地近似一种无声的温柔。 只要身体接触,就能切实地感受到,这个当下,宋澄的一切都属于她,只给了她。 不过,像圆开了个小小的缺口,没能圆满闭合,还是不够。 不够。 温向仪紧紧盯着宋澄: “宋澄,抱我。” 睡梦中的人没有被她的言语惊扰,而是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索求,如她所愿地抬起手,将她摁进怀里,抱得很紧。 紧到温向仪的肋骨发痛,恨不得连胸肋后的心脏一起贴合。紧到她自然而然埋进宋澄颈窝,在无人知晓的时刻,贪恋汲取宋澄的体温。 过往一切缺憾、不安与不圆满,好像都可以在这个不会结束的拥抱里补全。 良久后,她满足地把自己安放在宋澄的臂弯,安然睡去。 - 这夜,宋澄睡得很沉。 将醒未醒时,宋澄接收到的来自外界的第一个信号是,好亮。 昨晚睡前忘拉窗帘了吗? 宋澄眼皮被刺得一阵不舒服,不等记忆涌上心头,身体上的异常触感让她猛地睁开眼,随后彻底愣住。 卧槽? 温向仪怎么在她旁边睡着啊! 一小时后,何念瑶和齐岫敲开门,四人齐聚一堂。 齐岫带来了外卖叫来的早饭,何念瑶帮忙取出来,递给温向仪:“温温,喝皮蛋瘦肉粥吗?” 刚吹干头发、穿着酒店睡袍的温向仪轻声道:“谢谢瑶瑶。” 她的音色惯常悦耳清灵,今早却带上了闷闷的鼻音。 何念瑶心疼坏了,忍不住想瞪宋澄,转而想起,让宋澄喝醉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啊,哈哈,那没事了。 她真该死啊! 宋澄把剥好的茶叶蛋小心翼翼放到温向仪面前,比何念瑶还心虚,还愧疚,还觉得自己该死。 不知道是那饮料真的厉害,还是她现在18岁的身体酒量没练出来,或者两者皆有,她真是没想到自己会醉成那样,让宋澄不由想起那句千古名言: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她这次就被淹得死死的。 把自己淹了、她一个人扑腾就算了,她怎么能抱着温向仪不撒手呢? 酒店的灯光空调自动运转,温向仪铁定是没办法去关灯调温度,又不像她天生体热,吹了一晚上空调,今天直接感冒了。 想到她不着调的行为,宋澄就生自己的气,一张脸冷得宛如16度空调,何念瑶吹着她发散的冻死人的冷气,缩着脖子,吃饭都不敢发出动静。 温向仪看着递到手边的茶叶蛋:“宋澄,只是一点鼻塞,我没事的。” 宋澄凝重着脸:“你先吃饭,吃完我给你冲药。” 她自己没什么心情吃饭,随便叼了个包子,起身烧水冲感冒灵去了。 水烧开,齐岫也来接水。 宋澄已经撕开一袋感冒灵倒进纸杯,闻着中成药在滚烫的水里激出的药味,齐岫感慨道: “昨晚上你喝醉了都没闹腾,我以为你回去就直接睡下了,没想到。” 宋澄也没想到。 她酒品一直挺好的。 有些人喝醉发酒疯认错人闹笑话,有些人醉了爱笑爱说胡话,她醉了后一般还有自理能力,就算像昨晚那样醉了个彻底,也只会倒头睡觉,格外让人省心。 今早那场面,如果是别人,宋澄肯定觉得是那人在恶搞她,陷害她。 可一旦换成温向仪……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怎么说呢……对着温向仪,宋澄完全不敢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 抱过十年,不管主不主动、情不情愿,那顺手可以说是相当顺手。 事已至此,宋澄果断把锅推到酒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我喝醉了会这么离谱。” 齐岫:“有多离谱?” 抱着温向仪不撒手,害得她感冒了啊! 宋澄甩给齐岫一个“你明知故问吗”的无语眼神。 齐岫:“我问别的呢,昨天就你俩,我们都不知道还发生了什么……该不会你也不知道?你直接断片了?” “……” “那你要是跟温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岂不是自己都不记得?” 宋澄默了默。 是!啊! 齐岫一提,宋澄又想起早上心惊肉跳的那幕。 她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趁温向仪没醒,她开始紧急寻求对策。 想得太入神,温向仪在她怀里动时,她顺手一搂,手背碰到温向仪裸.露在外的肌肤,像挨上了块冷玉。 宋澄立刻清醒,顾不得那么多了,翻身下床,掀开被她压得皱巴巴的被子,抱起温向仪放进去。 她这么一折腾,温向仪不醒才怪。 而且温向仪醒的时间点也很让宋澄慌张。 她还没来得及把温向仪彻底放下,怀里的人就睁开了眼。 “……”宋澄嗓子干得厉害,清清嗓子,“早啊。” 温向仪睡意迷蒙的双眼很快汇聚神采,嗓音平静: “你醒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宋澄咽了咽口水。 “……嗯,醒得不能再醒了。” 明明人还在她怀里,在她眼皮底下,宋澄却仿佛被温向仪俯视着,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她快速把人放到床上,再唰得从温向仪的背后和膝下抽回手,闭了闭眼主动领罪: “昨晚是不是我非要抱着你。” 温向仪撑着上半身坐在床上,神情莫测,似笑非笑的,慢慢说: “喝醉之后的事,你还记得?” 宋澄摇摇头,她哪记得一星半点儿,全靠乱猜。 “那你,怎么猜到的?” 宋澄想这还不简单吗,她盘着逻辑: “只能是我的问题吧?我们身上衣服都没换,又都没盖被子。如果是你……” 如果是温向仪主动—— 宋澄的思绪刚起了个头,面前的温向仪忽然侧过身,遮住口鼻狠狠打了个喷嚏。 ! 温向仪被冻病了! 刚刚温向仪说话是带着鼻音,宋澄还以为是因为刚睡醒,听到这个喷嚏,她脑子一嗡。 这下宋澄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回忆昨晚,忙把被子给温向仪严严实实裹好了,抄起手机买药。 温向仪静静在被子里坐了会儿,看宋澄一心忙着买药,不再分心说话,她露出个笑容,气定神闲地起身,进浴室了。 宋澄的视线追着她的背影,人也想追上去: “温懒懒?” 淋浴间门打开又关上,隔着门,传出温向仪的回应: “我先洗澡了。昨晚上没洗,我浑身都不舒服。” 起身迈了两下腿的宋澄看着淋浴间关上的门,停下了。 包括温向仪的声音带着些许抱怨,她也自觉受着。 没洗成澡,还冻病了,温向仪骂她几句都应该。 温向仪都没骂她! 温向仪洗澡的时候,宋澄在外头没少干活。 先是下单感冒药,再去衣柜取出浴袍,给温向仪放浴袍时,她没忘了把抽屉里的吹风机找出来,插上插座。又跑下去车里拿温向仪的洗漱包,里面有温向仪要用的护肤品什么的。 最后,一切准备好,宋澄朗声叮咛: “温向仪,要用的东西给你放外面了。” 说完,她侧耳去听温向仪的回答,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水声淅淅沥沥,时有时无。
第70章 高烧 等温向仪从浴室出来吹头发, 换宋澄进去洗。宋澄洗着洗着,齐岫她们就带着早饭前来慰问了,还捎上了门口外卖小哥送来的药。 于是, 关于昨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超出的话,宋澄完全没时间、也彻底忘了找温向仪验证。 现在齐岫一提, 宋澄不禁看向身后。 她一回头,发现温向仪正看着她和齐岫的方向,目光不知停驻了多久。 迎着宋澄看去的视线,温向仪饶有兴致道: “有什么是不该跟我说的吗?” 可那语气,分明是在问,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 宋澄当即指向齐岫, “齐岫说的。” 齐岫忙撇清关系:“我可不了解你们的小秘密,随口一问。” 何念瑶侠肝义胆,来救齐岫的狗命:“宋澄什么事温温不是一清二楚?哪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啊。是吧宋澄?” 宋澄能说不吗? 她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走过去,把凉了些的冲剂送给温向仪。 温向仪轻睨她握着纸杯的手, 抬手接过, 吹了吹。 望着她白净的侧脸,宋澄仍旧有些不放心,蹲在温向仪沙发边,低声说: “温向仪,我没说什么吧?我不是担心, 我就是好奇。” 可同时,旁边何念瑶和齐岫在说话, 喝着药的温向仪循声看去, 不小心忽略了宋澄的问题和拙劣找补,没有回答。 宋澄到底心虚, 没敢再问第二次。 她定定神,掏出手机开始定闹钟。 接下来几天,她都得盯着温向仪吃药。嗯,还得盯着温向仪所有入口的东西,要注意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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