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眉梢一挑,又继续道:“我和你说,这家餐馆的鱼汤可是一绝,上次我老板带我过来吃的时候,我连喝了两碗汤。” “老板?”她抓住重点,同时微微往后靠,长袖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长卷发被刻意往前撩,遮住那些隐秘的痕迹。 她这做法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浔阳市不比江镇,基本到夏末依旧闷热的很,两三天就要往四十度的边缘试探一下,即便在有空调的室内也难耐的很,要不是早就答应对方,谢知意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出门。 “啊……”徐秦桑突然卡了词,开始往别处绕:“你什么时候点的菜?我中午就吃了块面包。” “坐车上的时候就饿得两眼发绿了,满脑子都是吃的。” “十五分钟前,”谢知意笑了笑,仍她就这样岔过去,并未纠缠。 “那应该快了,她家上菜还是挺快的,”徐秦桑悄悄松了口气。 话音刚落下,就有穿着工作服的店员端着菜上来,话题彻底断开,两人都不再说话,只等菜全部上齐。 趁着间隙,徐秦桑抬眼看向谢知意,视线落在领口,莫名挑了挑眉。 再等片刻。 碗筷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两人是打小一块玩的朋友,没那么虚伪的交际,不曾说话,直接就伸筷吃起。 玻璃窗外车水马龙,浓重的夜色也挡不住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喧闹声从远处传来,不同于小镇的宁静,夜晚才是城市最热闹的时刻。 瓷白盘子里的菜逐渐减少,徐秦桑终于将饿得塌扁的胃给喂饱,叹息一声便往椅子上靠,眼皮一抬,看向吃相斯文的好友,懒洋洋开始指挥:“快喝碗鱼汤。” “我都喝了一碗了,一点也不腻,你肯定喜欢。” “而且这鱼汤很补哦……” 见谢知意还没有动作,她便一下子起身,伸手就捞谢知意旁边的小碗,竟要亲手给她舀。 等到汤碗被盛好放在旁边,饶是温和如谢知意也忍不住叹气,本来就是故意无视的。 可徐秦桑还在嚷嚷:“快喝快喝,这是真好喝。” “我特地记着给你点的,还有那枸杞也是,全舀你碗里,姐妹贴心吧?”她挑眉,揶揄地笑了笑。 “旅游累了,枸杞补虚滋肾,”徐秦桑刻意将这话加重,脸上笑意越浓。 谢知意无奈,只得放下木筷,将汤碗端起。 这人胡来,打定主意要调侃谢知意,竟将大碗里所有枸杞都舀过来,现在巴掌大的小碗里铺满枸杞、红枣,奶白鱼汤被遮掩得严实。 谢知意只好将这些药材吹开,低头浅抿,只是枸杞太多,不免咽了几粒。 她微微皱眉,只喝了几口就放下。 “怎么样?”等待已久的秦桑迫不及待问道,倒也不是全部都在揶揄好友,还是想让对方尝尝自己发现的宝藏菜品。 “还行吧,”只是谢知意这人不解风情,只是淡淡冒出两字。 “啊?什么叫还行!这可是她家店里的招牌之一耶!”徐秦桑对这个答复显然十分不满意。 谢知意却不是那种愿意敷衍对方的性格,只是摇了摇头,说:“鱼不新鲜。” “你居然能尝出这个?不是……出去玩一趟,舌头就变得那么灵敏了?!”徐秦桑瞪大眼,又突然话音一顿。 她脸上又堆起熟悉的笑,继续道:“哟?吃惯了人家现去河里捞的鱼,吃不惯餐馆里的了是吧?” 谢知意早就猜到有这一茬,只是扶额,表情无奈喊道:“秦桑。” “啊?” “不要再提起她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谢知意不知是以何种心情说出这样的话,尾调轻得好似风一吹就散开。 “就当从未发生过好了……” 披散着长卷发的女人转头看向窗外,苦闷散去,新愁又添上眉眼,柔妩眉眼被窗外的灯光模糊,整个人都陷入朦胧里。 若是江钟暮在,又该骂她这人无情了,身上的痕迹还在,却已经咬着牙决定翻篇、不再提起。 对面的徐秦桑笑意收敛,嘴唇碾磨,最后还是幽幽叹了口气:“知意,有时候人可以自私一点。” 谢知意没说话,当真不愿再提起一字一句。 餐桌上的那碗鱼汤被彻底放凉,到最后也没有再喝过一口。 晚风从高低房屋中穿行而过,又是一晚。
第44章 在浔阳市内, 夏末的时间被不断延长,即便到了九月份也觉得十分闷热,不过也有能躲凉处, 比如位于市中心的退休领导大院。 保安在门口摇着扇, 往里是一片片茂盛的梧桐树,一栋栋只有两层的低矮红砖房隐藏在树荫下, 比空调房还要清凉。 谢知意就半躺在这样的清凉里,摇椅轻轻摇晃,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很是闲适的模样。 身穿棉麻长裙,露出一截白净小腿, 眼帘半阖着, 被打碎的光斑落在白皙皮肤上, 又是一阵清风刮来,吹响梧桐叶,掀起碧绿色的浪花, 那光斑如飞起的蝴蝶舞动。 只是这悠闲时间还没享受多少,就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仗着一米八的体型,直接站在谢知意旁边,将细碎日光遮掩。 谢知意顿时皱眉, 懒洋洋掀起眼帘看去。 那是一个眉眼轮廓与谢知意有三分相似的男性,五官端正, 自带一股的儒雅之意,笑起来时, 眼尾有细纹浮现。 “哥, ”谢知意喊了一声。 那人显然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先是温厚答应了声, 又道:“妈妈给你削了水果,让你进去吃。” “好,”谢知意答应地极快,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疲倦,这些日子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将长辈话语传达以后,谢知迁并未着急离去,反而一直杵在那,给小妹遮太阳。 他比谢知意大七岁,大学毕业后江跟着父亲走了仕途,如今身居高位,再加上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平日里很少回来,这次是因为妹妹才调了行程回家。 他从小便极疼爱谢知意这个妹妹,当年谢知意与父母坦白出柜,也是这个兄长帮忙劝导,这才让谢父谢母逐渐接受。 他站在旁边好一会,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谢知意下意识回道,在兄长面前少了几分成熟,依旧懒懒躺着摇椅上。 “你这些天怎么了?”谢知迁不是个好糊弄的,见她装不明白,直接将话题挑破:“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就算那事再烦,你去外头玩几天散散心也该放下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 之前的事被那人挑到校领导处,校领导又和谢家长辈认识,自然第一时间告知,所以大家都是知道这事的。 搭在摇椅的手紧了紧,谢知意眼神恍惚一瞬,这种事情和朋友讲起来还好,和长辈讲起来就显得难言了。 于是她不想多说,只道:“和之前的事情没有关系,这段时间工作室太忙了。” “有你刚开业的时候忙?现在工作室都走上正轨了,你这个老板不过歇了几天就有一堆事堆着?那你那些员工也有别要了,”谢知迁说的直白,一点也不信她的敷衍。 话语落下,又准备再开口询问时,就被护犊子的母亲打断。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知意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叨叨个没完。” “我看你,马上就要变成你爸那个糟老头子了。” 只见一风韵犹存的妇人从客厅走出,虽已六十余岁,却因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岁月不仅没有削弱她的魅力,反倒给她添了几笔浓墨。 谢知意与谢知迁兄妹两的好相貌,都是继承于她。 “妈!”谢知迁无奈喊了一声,给自己莫名挨得骂申冤,他就是关心妹妹罢了。 “去去去,在家里头就别把工作上的那一套拿回来,”江母才不理他,等半天都喊不来人,还得她亲自过来叫。 下一秒,她牵住谢知意手腕,一下子就变成慈爱温和的模样,笑着道:“在这里晒着不热吗?等会晒得这里一块黑那里一块白的。” “走,妈妈给你削了水果,我们去里面躺着休息啊,别理你哥你爸那脾气,一个比一个会抬架子,”哄小孩似的语气,甚至还在无形贬了两父子。 谢知意好似已经被这样对待习惯了,半点没反抗就这样起身,被母亲牵着走进去。 只余下谢知迁一个人在原地挠头。 客厅里头是很传统的中式装修,有一保姆在其中来回忙活,谢母以前不大喜欢请保姆,说自己是教授的职位空闲、完全可以处理家里的事。 后头年纪大了,和谢父一起打扫卫生时摔了一跤后,就被谢知意兄妹两强压着请了保姆,只在每天下午时过来打扫一遍卫生,其余时间都不出现,谢母这才同意下来。 “今天买的苹果可甜咯,还有什么阳光葡萄,都是你最爱吃的,一点酸也没有。” “你们年轻人还是得多吃点水果,不要嫌麻烦就敷衍过去,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她边走边说,牵着谢知意在红木木椅上坐下,将果盘一递,竟是一点也不打算给儿子。 “哼,给她吃也是浪费,出去玩那么久就只打回来两个电话,回浔阳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回家一趟,”旁边的男人阴阳怪气地开口。 花白的头发、眉间是常年皱起后留下的竖痕,虽然相貌只是普通,却带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感,不过他说出的这话,更像老顽童在争风吃醋。 “去去去,老大不小了还和女儿计较。” 谢母半点不搭茬,拿过旁边小枕头往膝盖一放,又道:“刚刚不是想躺着吗?来,躺着吃啊。” “就你会惯着她,”谢父哼了声,话锋一转:“前两天买的橘子不错,给她削两块。” “还用你说,知迁去削两个过来,”谢母转头就道。 刚刚才走进来的谢知迁:“……” 谢知意只是笑,懒洋洋往母亲膝上一躺,唇一张就有人递上水果,果然如谢母说得那般甜。 “出去玩怎么也不给家里拍两张照片?你爸那家伙一天抬起手机看四五遍,烦人得很,”谢母也开始念叨起来。 “没怎么带手机出门,拍得少,”谢知意如此解释。 “拍了什么?那个镇子怎么样?你爸还说你再不回来,他就和我一块去找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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