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就不再去想,顺其自然吧,她们本就处在顺其自然的阶段。陈鹊桐需要赵梦鸽推动接下去的情节,而她自己则不能,她要像苟活那样去苟活,苟活就不能去刺探过去,不能设计未来。赵梦鸽的情史就是禁忌的过去,而且那些都与她无关,那些只会影响她们的未来,让她罪该万死。 是的,赵梦鸽的情史,正如同梦魇一般,她做梦都梦到自己在游轮上灯红酒绿,不断地与身边的女人们热舞、拥吻,重复着成年后只要她想,就会去做的事。与暧昧热烈的气氛违和的是,陈鹊桐纯净而清高,淡然地监督,允许着这一切发生。不知何时,她开始在被欲望寄生的人群中穿梭,又被几个紧贴的剪影吸引而短暂地驻足。 在看清赵梦鸽的真面目之后,陈鹊桐下垂的眼睑带着绝对的否定与嫌恶,让她们彻底地划清界限,世界从此劈开两半,游轮即将沉没。 人群发出刺耳的尖叫,陈鹊桐则悄无声息,很快连视线都消失不见。赵梦鸽想追赶上去,却被无数双手拉拽着留在原地,无数的吻将她钉死在这里,无数漆黑无面的人影爬上她挣扎的躯体,最终将她掩埋在永恒闪烁的霓虹里。 “不!不要!我不会再那样做了!!”赵梦鸽呼喊着惊醒。 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赵梦鸽喘着粗气地坐在床上,漫过窗台的月光冷漠,她再睡不着,焦虑与秒俱增。 次日看到陈鹊桐,赵梦鸽已经恨不得躲起来了。入戏时还好,出戏后卸完妆的走廊上,见陈鹊桐也卸完妆迎面走来,赵梦鸽慌忙低下头,想要转身回化妆间。当陈鹊桐叫她,她又像撞鬼那样先是一惊,全身跟着一震,然后慌慌张张地走过去搭腔。 陈鹊桐被弄得莫名其妙,皱眉却尽量不那么心急地问道: “梦鸽,你到底怎么了?真的不愿和我说说吗?我可以倾听。” “不、不是的…我…”赵梦鸽不再说话,默默把头低下去,完全是犯错的状态。 看她样子有些可怜,陈鹊桐不自觉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追究,只轻轻地道:“要抱抱吗?” 既然赵梦鸽不愿意明说为何,那么给她一个拥抱,借此安慰安慰她,就是陈鹊桐目前为止学到的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闻言立刻挑起眼,赵梦鸽的狐狸眼亮晶晶,表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像是想请陈鹊桐再说一遍。陈鹊桐被她这难以置信的一盯,很快盯得发窘,再说一遍是不可能了,她微微偏过脸显出扭捏找补道:“你看起来像是好多了,应该也不需要了吧…” “需要!很需要!”赵梦鸽不假思索地表示,紧接着,她又拼命对陈鹊桐摇头摆手:“不不,其实也不用啦……” “这…?” 陈鹊桐看她这剧烈的情绪变化,愣在原地已是哭笑不得,赵梦鸽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忽而捂住脸很崩溃地对着自己耍脾气道: “啊啊啊,怎么办,我真的快疯掉了啊!” “梦鸽你…”陈鹊桐还企图能够问清楚。 赵梦鸽却一扭头,拔腿便开跑:“老师,别管我…我明天全部告诉你!” …陈鹊桐依然站在原地,没去追,望着走廊那头的赵梦鸽背影缩小成点。对遭受拒绝的恐惧促使赵梦鸽再次逃避,在楼梯间里捶墙恨自己没用,软弱不堪,开不了口就罢了,连陈鹊桐主动的安慰也不敢接纳。 被沮丧和失望包围,赵梦鸽无处遁形,无助地躲在楼梯间深处。企图排除万难却一难未解,压抑许久的自我厌恶感很快也汹涌而至,胁迫她去直面——乱性的她恐怕是配不上陈鹊桐了。 无论坦白后陈鹊桐接受与否,赵梦鸽都难以接受她自己,刚才没有进行拥抱反而为她留下了最后的颜面,她活在陈鹊桐的鄙夷当中要比享受温柔更符合她的定位。屈膝坐在地上,深深靠着墙,赵梦鸽似于黑暗的冥冥中醒悟到,原来梦见的内容是不详的征兆,并且预言快要成真了。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她们因此被划清了界限,世界同时被劈开两半,耳边人声尖锐嘈杂,却有一个声音在上空回荡:“梦鸽,你在里面吗?” 【📢作者有话说】 姐姐随时都在关注妹妹耶,而且虽然自己不承认在抵抗,却是笨拙地学习着如何爱她,关心她,至于妹妹嘛,因为想忠诚地去爱姐姐所以对过去自卑了,只对姐姐才会自卑的小狗…… 43 ☪ 审判 ◎“老师讨厌我了…对吗?”◎ 第43章 面对世界迅速的分崩离析,站在另一半的陈鹊桐并未飘然而逝,一定出于某种原因,她站在裂隙的边缘正朝彼岸呼唤,而那边却悄无声息,只剩下万物归于尘土的落寂。 陈鹊桐终究还是放不下赵梦鸽。她想着别去参与,别去推动,别去管赵梦鸽怎么打算,想着想着就已经走到了楼梯间。她驻足不前,这是她暂时能够抵达的最远距离了,向里面再询问一声,赵梦鸽依然不应。 不确定赵梦鸽在不在楼梯下的空间里,眺了一眼那边黑洞洞的,冥冥中的预感却指向赵梦鸽就在里面,陈鹊桐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看看。一侧眼,回房的楼梯又铺在面前,现在她只要顺着楼梯回房自己待着,就不会再推动接下去事情的发展,悬崖勒马,转念间她决定不过去为妙。 轻手轻脚地上楼,陈鹊桐的神经从踏上楼梯那刻便异常紧张,好似已证实有某个人存在。她敏感地窃听着外部的动静,仿佛被压在废墟之下,期望得到谁的救援。而陈鹊桐则为了躲着她才轻手轻脚,避免肩负拯救她的责任,越走心越沉。 “唉……” 终是无法再承受见死不救般的负罪感,走到一半时,陈鹊桐暗暗地叹气,驻足呆看着窗外射进来的昏淡夕阳,再抬不起脚来。灰尘在阳光中轻盈翻飞,而她的心已经坠落到脚底,她艰难地转身挪步,无论再艰难,她都必须把心给捡回去。 径直走进楼梯间,陈鹊桐果真看见了赵梦鸽,女孩儿正屈着膝缩在黑暗的角落,抬眼直视着她,神情莫名有点无辜,像那只丑丑的玩偶被故意放在这里。与陈鹊桐目光相接之时,赵梦鸽其实也想再躲一躲,奈何此间已是避无可避,陈鹊桐不由分说地蹲在了她眼前,距离的急剧压缩促使赵梦鸽心虚地把脸侧开。 “赵梦鸽,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 “我可以为你保密。”陈鹊桐看着赵梦鸽睫毛低垂的侧面,郑重地叫了她一声,此后只以目光发问,不再多言语。 她在等她的回答,在给她机会。沉默传递的信息比语言更精细,更具暗示意义,赵梦鸽明白陈鹊桐是在关心她,并且因为这种心知肚明而对一切更加难以启齿。陈鹊桐迫切想要得知真相的目光混合在她淡淡的香水里,随着赵梦鸽的呼吸侵入她的五脏六腑,一阵凉意穿过,赵梦鸽感觉自己明明已经被陈鹊桐看透了,陈鹊桐却明知故问,非得找她本人要个说法。 什么说法…告诉她自己乱性的历史吗?粘稠的不堪和羞耻淤塞大脑,赵梦鸽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继续下去的依然只有沉默。她侧着脸一动不动,还在接受陈鹊桐的审视,因为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所以全心全意地做着。 意识漂泊在空白之中,既然被看透了,索性就把一切展示出来吧,在纯白的肮脏中间跳动的是她对她的真心,那种东西陈鹊桐能看到吗?如果真的能被看见,赵梦鸽就满足了。于表白那晚消耗殆尽的勇气至今仍未恢复,她在逐渐接受无法与陈鹊桐再进一步的可能,受此影响,她似乎漂泊回了表白那晚,并将自己永远封存进那晚的美好。 三分钟的沉默下来,陈鹊桐却只能在黑暗和赵梦鸽意义不明的微笑里感到迷茫,她随即得出了另外的结论——赵梦鸽并不信任她。 这个结论刚一产生,就如同尖刀一柄,瞬间撕破了陈鹊桐的耐心,让她不禁也将沉默撕破道:“因为我帮不了你,对吗?” “好,那我不再问了,我帮你找你的经纪人过来吧。” “让你待在这个楼梯间也不是个事。”陈鹊桐言罢果断起身,语气平淡的同时带着点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心灰意冷。 只要经纪人一来,事情就会自动变成公事,反正陈鹊桐无论作为朋友还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人物,她都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准备离开时,赵梦鸽照旧毫不挽留,陈鹊桐完全冷下脸,其实她更应该笑一笑的,这趟她毕竟成功地捡回了她的心,她该回她那边去了,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走出这个楼梯间只需要五步,七秒钟,陈鹊桐抱起手开始为自己数起秒,留给赵梦鸽的时间也只剩下七秒钟了,陈鹊桐也为她数秒数。 赵梦鸽视线随着陈鹊桐起身向上移动,直到眼前的光影开始摇晃,陈鹊桐往前迈出第三步,她才如梦方醒,醒来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慌乱地问:“老师,是你吗?” “……”陈鹊桐不响,还有两步。 “等等,老师,你为什么要走?”赵梦鸽语气中透露出极大的疑惑。 陈鹊桐的背影顿在安全出口处,冷淡回道:“因为你根本不信任我。” “我…”赵梦鸽头重脚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鹊桐则毫不犹豫地再往前一步,赵梦鸽顿时慌了,大脑还没理清楚事情便本能般地脱口而出:“我怕你讨厌我…” “我的过去太糟糕了,我的过去…”赵梦鸽念叨着,回想起了陈鹊桐方才在问什么。 但此刻陈鹊桐不再问,站在楼梯口,她想走随时可以离开,背影大概给了赵梦鸽这样的明示。赵梦鸽却不自觉又往黑暗里缩,浑身灌铅般地沉重,她也明白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包括她们之后在一起的机会都悬在一线。赵梦鸽不是已经在接受她们不再可能的未来了吗?只要越过这一线,她就彻底接受了,结束了,赵梦鸽进退两难,而陈鹊桐又要迈步了。 不,不要走!眼看着陈鹊桐一步已迈出,赵梦鸽痛苦地说道:“别走,求你,我全部都告诉你…你不要走…” “其实分手后,我还与前任保持着长期的关系,就是那个歌手…” “我甚至还经常乱性,与许多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糟糕了…对不起…”话像断线般地被倾倒而出,四处飞溅,赵梦鸽进一步屈膝,将脸埋进膝盖,坦白后丝毫没有感觉如释重负。她不敢看陈鹊桐是否已经离开,却以蜷缩的固定姿态等待陈鹊桐可能会对她进行的审判,只有这样,以免自己求饶,以免自己无耻地祈求宽恕。 陈鹊桐听完她接近忏悔的坦白,暗叹原来就是这点小事,身处娱乐圈这个染缸,发生这些根本不算稀奇。赵梦鸽顾虑许多不敢开口,却让陈鹊桐忽地就消了气,心想着过去就过去了,全都与自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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