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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吧，现在就是在不停的刷题。”胡嘉宜将书包抱在胸前打哈欠，“就是有点睡不够。” “再坚持坚持，到时候暑假天天睡懒觉。” 爸爸的玩笑话让女儿放松，她轻哼一声撒娇：“恐怕到时候你又要说我懒虫，妈妈都不这么说我。” “那是你妈妈不舍得说你。”胡兴华转动方向盘，提前给发通知，“那个，最近你小辉哥住在家里。” 胡嘉宜一愣，随口反问：“他姐姐呢。” “她……有事，得出去一阵，所以就让小辉先在家里住。” “怪不得。”少女说，“我看她就是想丢下她弟弟了。” 胡兴华好奇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难道没发现吗？”胡嘉宜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学校，但不代表她对家里的事稀里糊涂。 她稍微侧过身摆出自己的猜测：“以前小辉哥只来家里玩，根本不过夜，后来偶尔过夜，再后来一天，两天，有一次他在家里住了三天呢！” 最后她做总结：“我看呐，他姐姐八成是搞对象了，嫌他是个累赘，所以就不要他了。” 红灯亮起，胡兴华停车斥责道：“胡嘉宜！爸爸有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背后揣测别人！” “可那个女人当初就是这么抛弃我们的！” 霎时车内安静下来，直到绿灯切换，喇叭声催促胡兴华前行。 胡嘉宜低下头掩盖自己通红的眼继续说：“她当初就是这样，说什么要出去工作挣钱给我买好看的裙子，忙，从一天不回来变成两天，三天，五天，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那时所有大人觉得她可怜，同龄孩子都嘲笑她妈妈不要她了，甚至绕着她念专门给她编的顺口溜。 她每每都会顺手拿起自己能拿到的任何东西朝他们扔去，宛如一头幼狮用稚嫩的吼叫来捍卫自身的威严。 因为爸爸说过，哭会让笑话自己的人更高兴。 可是后来某天，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大姐姐将她护在身后，一贯温和的脸上染了几分少有的愠怒。 用来震慑还在小学的孩子们刚好。
“胡嘉宜以后有妈妈了，你们如果再这样，我会找你们的老师，让老师去找你们的家长。”
她始终记得那天，到现在仍旧清晰。
就如大姐姐说的那样，她有了新妈妈，一个比亲妈妈还要疼她的好妈妈。 不仅如此，她还多了一个优等生姐姐和小傻子哥哥。
这一切好似在橱窗外对小蛋糕渴盼已久的小女孩突然得到它。
胡嘉宜又激动又害怕，内心开始幻想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场景。
可优等生姐姐却说会带小傻子哥哥独自生活，那一刻，胡嘉宜对这位姐姐的感情变得复杂。
想靠近，又烦躁。
她越对自己好，自己就越下意识抵触，然后转变成口语上的冷落。
“哎，咱们老班又开始说他的辉煌事迹了，一个樊星学姐，一个何汐学姐，这俩人都快让他给说包浆了。” “那是因为她们本来就优秀，所以才会被一直提。” “也是噢，不过大家都更喜欢何汐学姐，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而且性格也好。” “可是老师们总头疼她，不是还跟我们说让我们学习她就是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是是是，对你来说肯定是你姐姐更好啦！”
“嘉嘉？嘉嘉？”男声将胡嘉宜扯回现实，她这才发觉快到小区。 胡兴华为自己刚才吼了女儿心生愧疚道歉：“爸爸的错，刚刚不该凶你。” “……没事，我也是胡说。”胡嘉宜小声保证，“我以后不会这么说了。” 胡兴华见女儿态度良好，内心越发纠结。
妻子跟大女儿的意思都是对小女儿保密，但愿能有奇迹出现，大女儿能赶紧好起来。
回到住处，男人拎上袋子去厨房做饭。 胡嘉宜跑进卧室反手合上门，坐在椅子上，她犹豫着拉着拉链，拿出里面的拍立得出神。
“我说你是真有意思，从知情以后就再也不见樊星了，结果天天往我这边蹿。”办公室里江卿月看好友，“那些偶像剧不找你演痴情女二真是浪费，你不会是那股子迷信劲又上来了吧。” 被她说中原因，何汐随便找了个借口：“她肯定不愿意自己现在这样被我看到。”
面对这个问题，江卿月稍作思考后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你这次说的有道理。” 初夏夜的风温凉舒适，何汐偏头看去：“为什么这次没说我不了解她？”
因为樊星说谎了。
这还要得益于宋老爷子送来的情报，偶然聊起来，他说樊星谈在上学期间跟何汐属于竞争关系，自己不愿意现在的样子被看到。
如果这么推测的话……
女人扭头注视正抬头看住院部窗户的好友，心想：或许樊星隐藏了一些内心的真实想法。
推算到这一步，江卿月并没有替好友感到高兴，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遗憾。
这场历时多年的暗恋，注定无疾而终 ----
第 16 章
“老宋啊，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咱们上岁数的养好自己比啥都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啰里啰嗦的。” 一床的老人病愈被孩子们接出院，原本热闹的房间变得安静起来。 樊星今天精神还算不错，偏头对宋老说：“宋爷爷什么时候出院？” 老头坐在床边回答：“还没说呢，不过我估计也快了。” 他打量着状态明显走下坡路的孩子，自说自话道：“到时候出了院我就去到处转转玩玩。” 樊星听后有些好奇：“我还没有见到过宋爷爷的太太。” “她啊，贪睡，睡了几十年了。”宋老开玩笑讲出来。 “对不起。” “没事。”他摆摆手说起关于自己的故事，“年轻的时候老伴走得早，后来儿子出息，去了边防部队，结果因为一次检查暴动，殉职了。” “从那之后啊，我就觉着整天周围静悄悄的，所以就爱扎堆凑热闹。这回是因为心脏不得劲，差点去见他们了，结果小何那孩子说什么都得拉我来医院住几天。” 老人说到这里笑出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没什么牵挂，自己一个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多自在啊。” 开怀的笑声让樊星的心口也跟着畅快几分，她抿唇浅笑，眼底生出几分羡慕。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独身。
“对不起，宋爷爷。”
晚辈突如其来的歉意令长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因为我的缘故，何汐不能来看你，让你一个人待在这。” “她不来正好，免得我催她走。”说到何汐，宋老笑模样更深，“那孩子看着好像吊儿郎当的，心细着呢。” 他看向女孩，“你跟她外在性格正相反，可内里的脾气一样。”
一样的要强，心软。
樊星听后微怔，身侧又传来老人的声音。 “星星啊，你之前是做什么？” “之前一直在特殊学校里做老师。”樊星如实回答。 “是为了弟弟吧。” 这回樊星失去血色的唇紧抿，没有作答。 弟弟今天没有跟妈妈来医院，当时她知道原因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嘉嘉放假在家呢，小辉想跟她玩，嘉嘉答应了，说反正她也在家里没事做，还能监督小辉练习竹笛。”
“做特教的话是不是要学那个什么心理学啊，那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老人好似用不完的精力，樊星好脾气解答：“是需要一些心理学辅助，不过主要还是医学作用更大，我是京和医学院毕业的。” “哎哟，可是很有名学校啊。那你自己不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变化了？” 樊星含笑，坦然点头。
是，她对自己病态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多少有所了解，也早就明白江卿月的话里究竟隐瞒几分。
太平静了，宋老看在眼里，越发不解。
“万一你没挺过来，就这么甘心走吗？” 樊星无言，她忽然有些累了，神情恹恹低语：“甘不甘心的，说不清。”
她又睡着了，老人凑过去替她掖好被子，宛如对待自家晚辈一般轻拍被面。 门口闹出小动静，他转过头发现是何汐，当即挥手示意出去说话。
走廊里，老人背着手问：“来这不是看我吧。” “这话说的，不来看你我来这干嘛。”何汐没太大底气反驳，她忍不住歪头朝病房里张望，“她最近这几天怎么样？”
只是从江卿月那边得到专业性了解，不能让她明确感受到樊星的状态变化。
“哎，从化疗之后感觉蔫了不少，估计是给刺激的，这两天她觉多了点，一天有时候能断断续续睡好几次。”
听上去实在算不上好消息。
“你跟她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她那个好朋友也不太喜欢你。” 老人的问题撬开原本严丝合缝的潘多拉宝盒，连带着那段并不美好的记忆也一块逃窜出来。
“牛啊何汐！连女生都跟你表白，情书礼物都攒一大把了吧。哥们儿也不是那种迂腐人，喜欢啥样的女生，哥们儿给你找找，这高中怎么也得谈一段吧！” “你少来啊，我才不喜欢女生。” “哟，不喜欢啊。哎？你别说啊，我看咱班上的章朝跟樊星是不是就……嗯？没准私底下拉手亲嘴都干了。” “大老爷们儿嘴怎么那么碎呢，那是有悖生物学发展！女生跟女生没结果！”
她慌不择路的狡辩被刚进班的少女听到，心虚登时蔓延整颗狂跳的心脏，然而对方只是轻轻看她一眼，脚步不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之后无事发生，但何汐清晰感觉到来自樊星的疏离。
无迹可寻，又十分明显。
“为什么会是这么个结果，要怎么告诉小星？”从攻克中心出来，胡兴华靠在电梯墙壁低着头，语调沉沉。 “我找时间跟星星说。”葛玉梅抬手抹掉眼泪轻声催促：“你先回去吧，给俩孩子做做饭。” “不用，嘉嘉刚才发消息给我，说中午点那个汉堡薯条的。” 电梯门开，两人往病房走，正巧碰见走廊处交谈的两人。 “胡叔，梅姨。”何汐点头打招呼。 “怎么都在外面不进去？” “星星睡觉呢，我嗓门大，怕吵着她，就出来说话了。”宋老乐呵呵说。 胡兴华闻言忙摆手：“那也不能让您老人家在外面站着啊，都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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