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做是见一面故人吧,她的生命中一直都缺失着母亲这个角色,无论是童年还是成年后,所以根本不在乎。
“你……”宋思娣看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是不太相信这个被自己遗弃了二十五年的女儿还活着。
秦霜野好像知道了答案,轻飘飘地对楚瑾说了句“回去上班”后就打算拽着她走。
宋思娣连忙擦了把手,就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迫使秦霜野转过身,一张懒得做表情又无时无刻透着一丝丝不耐烦的脸就这样映在宋思娣浅棕色的眸子里。
“你是小霜吗?”宋思娣说着就要撸起秦霜野的袖口看,秦霜野立马不耐烦地把右手从她怀里抽出来,“你别躲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手臂有个胎记的。”
“诶,大妈您别不信,我这是专门从数据库里比对的,您确确实实是我女朋友的生物学母亲。”楚瑾说。
几分钟后严家客厅,楚瑾正自然而然地和宋思娣说着那些客套话,秦霜野则是自顾自坐在一边漫无目的地刷微博。
“你这孩子带着小霜来就来了嘛,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我都老了,擦什么大牌护肤品啊,留给小霜就好,她要是嫁了你肯定过得好好的……”宋思娣和楚瑾聊得正火热,楚瑾这孩子倒是机灵,想到宋思娣可能是守旧派的长辈,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地压低声线,尽可能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男生。
宋思娣说着还指挥自己女儿严玥给她俩端茶倒水,严玥小心翼翼地把一杯茶放在秦霜野面前的茶几上,秦霜野随意地瞥了一眼她,随后摁灭了手机轻轻丢在茶几上。
秦霜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你几岁了?”
严玥结结巴巴如实回答说:“我今年九岁了,上三年级……”
“啊,你不用害怕的,我只是长得难看,但还至于到吓哭小孩子的地步。”秦霜野若有所思地看着严玥的眼睛,“九岁啊,那要好好学习,外面那两个男孩子是你的哥哥吗?”
严玥点点头:“大姐姐其实你长得真的很好看哒,不用自卑的。”
秦霜野把额前的刘海往后一捋,喃喃道:“也许应该让楚瑾和严玥一起去挂个眼科看看。”
宋思娣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瑾那张十几万的俊脸看,客套了几句就直截了当道:“你几岁了?什么工作?什么时候和我们家小霜领证啊。”
楚瑾听到“我们家”这仨字时心里简直有一万匹神兽在奔腾,这才相认多久啊???
“我姓楚,下个月就二十八了,目前是在市局刑侦支队工作,领证的话还得看看,总得给阿野留点考虑的时间,并且我们好像也没到那个程度……”
宋思娣现在就跟中国最大的情报系统似的,听到这话就很不满地皱起眉头:“小楚你二十八而已啊,年纪有些大了,年轻人最好就在二十三四这样子结婚,不过也好,男方年纪大一些才会照顾人。”
“刑警啊,好危险,要是不小心殉职了我们小霜是不是就成寡妇了啊?”宋思娣吐槽说,“怎么可能没到那个程度呢,你家条件这么好,我们小霜喜欢还来不及呢,年轻人就是青涩害羞……”
楚瑾声音压得难受了就趁着轻咳两声时去瞥一边和严玥尬聊的秦霜野。
在折星星啊。
楚瑾说:“阿姨……阿野她比我大五个月……我俩是双警,我追的她,她能喜欢我并且愿意和我确定关系我已经很知足了。”
是的,很知足了。
“啊?小霜都二十八了?哎哟,你看看我啊,一孕傻三年,十年前北桐理科状元是小霜啊,还是得谢谢她养父那边把她教育得这么好,不过为什么要选公安呢?清华北大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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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野随便说了个理由就自顾自走出屋子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去了,这会才有心情来环顾四周,看样子这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二楼挂着空调机的窗户下都拖着两条长长的黄线,斑驳的墙面上有小孩子拿水彩笔画的痕迹,都是一些乱糟糟的线条,跟一团怎么也解不开的毛线似的。
这也很好的形容了她现在的心情。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人认了女儿,还莫名其妙地接受这些事情。
也应了那句话:人生是很奇妙的!奇妙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上演什么样的狗血剧情;奇妙到她自己都不得不默认或接受这一切,连一句表示疑惑的话都来不及说。
“辅助你怎么玩的啊?傻逼吧,0/7/4是一个正常人能打出来的?是小学生的话就感觉退游去写你的作业去,操。”最大的那个男孩毫不收敛地放声骂队友,和刚才宋思娣对自己女儿那无微不至的责备来对比的话,这俩哥哥简直可以说是纯放养式管理了。
刚才跟楚瑾要糖的那个弟弟干脆也跟着他哥中气十足地骂起来:“就是,那法师也是傻逼,带都带不动,这一看不是小学生就是女玩家,没那技术玩什么游戏啊。”
秦霜野被这番话吸引住了,抱臂凑过去看了一眼,虽然她不玩游戏,顶多也就在闲暇时点开八百年没临幸一次的消消乐,但是也是看过楚瑾和队里那群小伙子开黑的。这俩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却遭到两兄弟的白眼。
秦霜野也自知无趣,一句话没说就自然而然地把心思转向严玥,小姑娘抱着喝完豆奶剩下来的玻璃瓶,一心一意地做着手中的事情。
凑近一看,在折星星啊,累积起来的都有大半瓶了,小脸被初夏的阳光晒得红彤彤的,手指在一根彩色纸条上忙碌着,还挺认真。
秦霜野微微俯下.身,扯了一根纸条捏着,随后指了指那个玻璃瓶问道:“你折这么多星星做什么?”
严玥把新折好的轻轻丢到瓶子里,腼腆地对尚不熟悉的姐姐笑了笑:“我妈妈说把这个瓶子填满了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就想妈妈可以多抽出点时间陪陪我。”
愿望。
时间像是回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初夏的清晨,宋思娣和秦霜野的生父并没有领证,小村庄偏远,也是嫌路远,她二十一岁跟了他,二十二岁生了秦霜野他们两姐弟,二十六岁扔下父女两个一走了之。
农村都是靠着一个母凭子贵的道理,秦霜野当时根本不受到他们的重视,她三岁时父亲沾了毒品,从此荒废了工作,整日在家里浑噩度日。
某天秦霜野带着弟弟去河边洗衣服,弟弟跟着那群狐朋狗友下河游泳,直到她把衣服一件一件洗好放进桶里才听到扑通扑通的挣扎声,匆匆忙忙跑过去就看到一群大人打捞上来一个小孩子尸体——是她弟弟的。
也许是天生的情感障碍,她第一眼看到也仅仅只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也就仅此而已。
宋思娣知道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般瘫坐在地上,手上的菜刀哐当落地。其次才是气哼哼地抄起竹竿满院子追着秦霜野打,晚上丈夫鬼混回来也是家暴了她们母女两个,这也就说明了他们陶家绝后了。
踢猫效应最后的受害者还是年幼的秦霜野。
邻居对着他们家指指点点,宋思娣也自知靠山倒了,半夜直接收拾了一件简单的行李,清晨顶着雾气离开这个偏远的小山村。秦霜野本以为她会带着自己一起走的,结果只是她妨碍到她日后改嫁了。
“妈妈——妈妈——你带着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好怕阿爸……”身后是秦霜野撕心裂肺的哭声,面前是近在咫尺的自由,宋思娣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宋思娣害怕那个疯子会醒,于是蹲下摸摸秦霜野的脑袋,和声细语搪塞她说:“小霜,你把阿爸的空酒瓶用星星装满的时候,妈妈就会回来了好吗?别哭啊。”
秦霜野抱着酒瓶乖巧地点点头。
谁知宋思娣再也没有回来过,连离开时也没有一滴不舍的眼泪。
秦霜野和夭折的弟弟最大的区别就是记事时间与理解能力,她记事晚也真,记忆力差也是真的,普通一件事可能弟弟很快就理解了该怎么做,而秦霜野得宋思娣解释个四五遍这样子。就连邻居亲戚都说那个男孩以后肯定有出息,女孩只能养个二十年嫁到别人家里去照顾公婆、带孩子。
没有人会选择弱者。
“你妈妈可真会搪塞人,我小时候也折过几瓶这样子的,不过当时条件不好,我只能拿包东西的牛皮纸和日历纸,难折得很。”秦霜野低下头折起来。
严玥不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面前这个漂亮大姐姐是自己的同母异父的亲姐姐:“姐姐,我的妈妈不就是你的妈妈吗?”
秦霜野的手一顿,随后淡淡道:“不,我妈死了,死得很彻底。”
一颗粉色的纸折星星就这么被秦霜野扔到瓶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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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阿姨想和你说几句话。”楚瑾出屋子就不用压着声了,从此解放,出口还是那股贱兮兮的感觉。
秦霜野随意瞥了一眼她,轻飘飘扔下一句“知道了”就擦着楚瑾的肩膀走过去了。
楚瑾望着她单薄的背影不自觉地抿起唇。
心情不好吗?
秦霜野拉开凳子坐在宋思娣面前,宋思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夸道:“我们小霜出落得真水灵漂亮,小楚能看上你也是应该的,之前我走的时候你才到我腰那点,就这么一点点,你多高啊,我瞧着你们俩都被我老公都高了,我老公也就170。”
秦霜野面无表情地回答:“174。”
“那就是遗传你那狗爹了,不做模特可惜了,对,你被有钱人领养走以后你那狗爹怎么样?就算再养不起也不能把亲骨肉送福利院吧,怎么不抽白.粉抽死呢……”
秦霜野挠了下头发,笑道:“死了,死得很安详。”
宋思娣呸了一口:“
该!”
“也别在背后说人家了,半夜敲门够惊魂了。你也不用这么绕,直接跟我开门见山不就好了,什么事?”然而秦霜野根本不吃这一套。
宋思娣以为秦霜野会很愿意跟自己多聊一会的来着,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也就只好把心里的想法通通吐露出来了。
“小霜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个条件了,你又是公务员,又是找了个有钱男朋友,我是这么想的啊,你现在应该是住宿舍的,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做多大官,所以就搬过我们这住可以吗?”宋思娣有些期待地望着她。
秦霜野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还是得说一句很抱歉,我工作的地方是在市区,不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派出所,光是来您这就得花一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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