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秦霜野默默听着她们母女两个的对话,俯身时手轻轻摸上了果篮里放着的那把水果刀,刚拿到手里没一分钟一只手就轻轻把它夺过来,秦霜野抬头望去对上楚瑾的目光。
楚瑾看着她不到三秒,又伸手拿过果篮里的一个橙子:“阿野你想吃橙子就叫我过来嘛,我们乖乖多金贵怎么能切水果脏了自己的手呢。”
她把切好的橙子送到她跟前,秦霜野勉强吃了三块就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了。
见她一直打哈欠,楚瑾判断她可能是饭后犯困把她抱上楼,不过秦霜野一直在看着窗外,不愿意把眼神分给她。楚瑾大概是猜到秦霜野应该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并且听懂了,慌忙拿出手机解锁凑到她跟前:“阿野你要买东西吗,你想要什么尽管买,不用给我省钱,还有过几天咱们一起去看房怎么样,你不在的这两个月我联系了几个中介,我挑了几户带露台的,到市局、公司、商场都很方便的,还不容易堵车。”
秦霜野抱着希希,又打了几个哈欠,眼尾泛红。
“我不会把你送回去的真的,你真的不影响我,我还求之不得呢。”楚瑾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见她油盐不进干脆低头直接吻住秦霜野的唇瓣学着那天秦霜野吻自己的架势,在她脖颈、锁骨上都留下自己的痕迹,秦霜野没有挣扎而是迎合,最终松开时她偏头大口大口喘.息,真的横生出了一种接吻到窒息的感觉。
楚瑾隔着布料轻轻摩挲了下她的纹身,片刻后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累了就好好睡一觉,下午咱们就回家昂。”
她跑了一次精神科帮秦霜野拿药,自从上次的事情出来后秦霜野的药都是放在护士那好好保管,而回来之后自然就是楚瑾给她保管妥当,就是昨晚与今天早中吃药时秦霜野还在解离,楚瑾只能骗她这是糖然后硬塞到她嘴里要吐出来就喂水,吃完就给一大把糖。
徐阿姨盯着病例单看了一会,放下时推了一把眼镜说:“要不楚瑾你下个星期帮她收拾一下带她来住院吧。”
“不住。”楚瑾闻声拒绝道。
徐阿姨无奈道:“楚瑾,现在住院对她来说算个不错的治疗方式了,要是我们这个小地方弄不好你就带她去北京安定医院或者上海精神卫生中心这种大一些的城市的去看看,实在不行也能到南榆那边我们省的精神卫生中心那看看。”
回去时楚瑾手里抱着一大袋药,脑子却不断重复这句话,要是她们真的出得去就好了。
楚瑾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她跟她爸楚璇这个公安厅的厅长都聊过这个事,每次的回复都是要看看上级领导怎么说,似乎仅仅这几个字就能把她噎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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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野的精神状态就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迷糊的时候特别像小孩子,能够随意展现自己的情绪,还抱着平板看一些古早的动画片,就像是真的在把小时候那个无法拥有这些的陶小霜尽力给弥补回来,楚瑾就在家里很多的地方都放了零食,确保秦霜野能够随时拿到。清醒的时候楚瑾能明显察觉到她和她之间的距离感,离很远又很近,但楚瑾坚信她确实是在慢慢接受自己。
楚瑾买了一套素描和色彩画具放在书房里,还把崭新的施坦威K132给搬到卧室里,并对秦霜野承诺等家里的面积够用肯定把三角的搬回来。她做这些都是因为之前观察到秦霜野的无聊,只是为了她能够开心。
那家疗养院秉承着只要患者还活着就行的原则,晚上每一个小时就拿手电筒照一下患者的眼睛,这使得秦霜野原本岌岌可危的睡眠质量变得更浅更差,一点点光亮和声音都能让她瞬间惊醒,偶尔病发惊恐或梦魇时会呼吸困难心率加快,秦霜野就会摔下床去,迷糊版的秦霜野也许会大哭大闹,而情绪时的她就只会是自己捂着胸口躲起来抹眼泪。
楚瑾专门在床边围上了围栏,秦霜野如今的睡眠需要靠眼罩和耳塞,但这么做只会让不多的安全感变得更低,她只是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慢慢哄睡。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累的,反而求之不得、乐在其中。
她每星期都会带着秦霜野到王敏那边一起午饭,有次王敏兴致勃勃地翻出她小时候时用的东西就招呼她过来一起翻看,有些是刚出生与童年时拍的照片,楚瑾和王敏翻看起来就会时不时爆出笑声。楚瑾小时候特混,拉着柯乔爬树掏鸟窝、下河摸虾,每次回家都弄得身上衣服脏兮兮的,王敏总是懒得给她洗就把衣服全换成深色的了,她总怀疑自己不是生了闺女而是儿子,反而是弟弟楚中意小时候才安静可爱。
那个纸箱里面都是小衣服和玩具,王敏翻着翻着还翻到了楚瑾小时候戴的那只银镯子以及她给儿媳妇和楚瑾出嫁打的翡翠镯子,一般家庭的妈妈都会在孩子出生或周岁时给孩子打一副金镯子或银镯子,再不济也会用红绳串一个金珠,以祈求孩子平安健康、聪慧伶俐。
两人有说有笑地讲着它的来历,秦霜野则在一旁的沙发上抱着希希一言不发。
回去之后秦霜野就翻出家里的红色毛线球,坐在地上玩着,楚瑾前一秒才自问自答秦霜野在玩什么啊,后一秒穿上围裙准备做饭时想起是毛线就急急忙忙跑上前夺过来说很危险不能玩这类的话。秦霜野被抢了东西接下来的几天都心不在焉地吃饭,甚至会闹着要它,楚瑾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她会想玩一个毛线球,但还是耐不住她这般就拿了出来。
只见秦霜野抽出一根红线在自己手腕上缠了一圈,楚瑾这才恍然大悟,秦霜野给她转的那两万块钱是把她自己这段时间里买回来的名牌衣服首饰化妆品卖出去换来的,现在衣帽间里属于秦霜野的那部分只剩下睡衣和一些旧衣服。
女孩子都爱美,秦霜野大概也不例外。
楚瑾趁着下班买菜这个时间到珠宝首饰店给秦霜野挑了一堆,等到晚上洗完澡秦霜野抱着希希坐在床上互道晚安时楚瑾把礼品袋藏在身后看着她把希希放进那侧的床头柜抽屉后才把它亮出来。
“呐,惊喜吧,我觉得这种款式的肯定会喜欢。”秦霜野懵懵地看着她,大概是不理解其中意思,楚瑾则笑嘻嘻地把里面的一个个小盒子拿出来拆开,第一个是条做工精致的脚链,坠子上是个成色漂亮的玛瑙。
她把脚链替秦霜野戴在她白皙的脚踝上,抬眼时笑着说:“专属宝贝。”
楚瑾接下来拿出来的都是耳饰、项链之类的东西,让秦霜野朦胧中想起来这好像是一些地区嫁娶习俗里的三金五金,直到楚瑾把手链拿出来替她戴上时瞥见那根被洗脱了色的红线轻轻“啧”了一声,伸手想要取下来:“阿野,你有新的了就没必要再把这根线戴在手上了。”
不知道她又说错了什么触动了秦霜野心里的那根弦,秦霜野猛地把手抽了回去,那根手链不小心从楚瑾手里滑落掉在了被子上,楚瑾微微蹙眉,似乎十分不理解为什么秦霜野会这样。
不过她依旧很有耐心地微微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秦霜野“为什么”,直到秦霜野被她问哭了收回声音,只听楚瑾叹了口气,随即弯腰收拾着这堆东西。
“……为什么你们都有这些东西,我也想要。“秦霜野在被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才冒出这一句。
楚瑾收拾东西的动作猝然一滞:“什么?”
上学时期大部分的女生如果学校没有特别规定的话手腕上肯定都带着父母送的镯子或手绳,初中前两年秦霜野每天都在想着该怎么样逃避霸凌无暇顾及这么多,直到上了重点班她稍微能喘口气时才发现班上的女生下课就互相袭胸或讨论周末要到哪里去玩,伸出手互相看“三线”和镯子。
她们偶尔会跑到秦霜野这边过来问,而秦霜野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复一句很好看就埋头继续看题,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手腕上丑陋的疤痕。时间久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孤儿天生没人爱。这玩意儿一般是来自母亲的赠送,而秦霜野没有做MECT之前依旧清楚地记得两岁后发生的所有事,拜她天生记忆力好所赐,在她印象中的宋思娣一次又一次的差点将自己杀死。
这种东西小时候没得到长大后就不应该会想要了,而秦霜野则想了很多很多年,最后到自己以为早就遗忘了时,王敏和楚瑾的温馨对话再一次把记忆送到自己跟前。
这次秦霜野没有再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眼罩和耳塞戴上就打算睡了,只留楚瑾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床尾。
翌日,秦霜野新来后坐起身摘下眼罩时发现自己这侧的床头柜上有一束开得很好的玫瑰,玫瑰旁边还放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一张楚瑾亲手写的纸条以及纸条下成色很好的翡翠镯子。
纸条上写——
“有个秘密是,在我们靠近时,你已经吻过我两次了。一次是鼻息,一次是眼神。算上这个秘密,我们还要过完余下的六十多年,最后死在一起,你一共会吻我几十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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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支队最近接手了一个大案子,楚瑾居家办公市局都忙不过来了,最后一咬牙干脆带着秦霜野过来再一次体验难忘的市局生活。
楚瑾对待秦霜野是老婆大人的待遇,六岁女儿的态度,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解离,清醒时倒是不怎么让楚瑾担心,就是解离时会呆呆地到处跑,楚瑾双手奉上播放着美少女战士的平板和一茶几任她挑选的零食将秦霜野死死锁在支队长办公室里。
偶尔秦霜野清醒时也会到总办公室看看另一批家属怎么样,不过无非就是年纪小的在一边抢玩具哭唧唧,年纪大上学了的在办公桌那围一圈咬着笔杆绞尽脑汁。秦霜野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跟不知道是哪个主任家的儿子拿过数学练习册看了一会,最终哭丧着脸回到办公室时楚瑾看见她的表情就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口调侃了一句:“怎么了啊,谁欺负我们家阿野了,这幅表情?”
秦霜野瘫坐回沙发那,双手捂着脸沉默了很久,最终听见她轻轻说了句:“楚瑾,我连初三的数学题都解不出来了。”
曾经最让她骄傲的就是自己的智商和记忆力,现在记忆力差到如果不拍照记录第二天就会通通忘光的地步,高中时她每次参加奥数竞赛每次都能拿个奖回来,甚至高考第二志愿都填了心心念念的数学系。如今这朵高岭之花跌落神坛后才蓦地发现自己连初三的题目都解不出来了,而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哎呦,我们阿野做个笨蛋美人都不错啊,你吃吃喝喝、没心没肺就可以了啊,我养你到两百岁都绰绰有余。”楚瑾双手敲着键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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