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尸体汩汩流出的鲜血将面前这片曾经肥沃的土地浸红,腥味混合着化学物品散发出的难以言喻的异味在空气中挥发。
冰冷的枪口无声无息地抵上她的后脑,它的主人亲昵地把秦霜野披在胸前的头发拢到脑后,含着笑意轻声道:“秦副队您看,刚运出去的那车,值五千万,而厂房里的这些,值整整8个亿呢。”
她既不回头,也不作声,直直盯着面前队友与线人冰冷的尸体。
“听说你要升正处级了,也要晋一督了,”他似乎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不过秦副队要是有兴趣,可以去见一见提出这个想法的那个人,他和你一样,都是年少有为,帮我挣了不少尘世的快乐呢。”
秦霜野自嘲一笑,冷冷道:“你开枪啊,别怂。”
·
秦霜野迎着晚风笑了笑,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黑皮筋把长发扎成一个简单利落的高马尾。
“什么叫做站在他那边?”楚瑾有些不解。
“你可以理解为卖家和买家的关系,”秦霜野低头朝冻得通红的掌心哈了口气,搓了搓,“不过不是我买,是我生父,不姓秦姓陶,早在二十三年前HIV病死了,我妈也还活着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在我两三岁的时候丢下我和我爸一走了之,最后连养父也死了,所有人都说我克父,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
“我就这样一个人到了北桐,独自过了十五年。”
楚瑾一怔。
仿佛有一根银针生生扎进了心里,她感到一股从未有过、钻心的疼痛:“但至少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秦霜野微微一愣,眼底倏而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楚瑾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瞥见什么脸色稍变,喝道:“小心!”
秦霜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推到旁边,电光火石间,雪亮的刀光就贴着脸削了过去,这天台上竟然又上来几个人! ---- 更啦更啦~
第14章 印记
楚瑾的反应堪称神速,抬手就架住来人的手臂,咔吧一声将袭击者的右手腕拧脱了臼,匕首应声而落,哐当!
那人哼也没哼,站定之后就用左手将右手腕接上,又扑向匕首。
楚瑾快准狠地一脚把匕首踢下楼,闪电般转身又是一脚,对方千钧一发之际向后一仰,啪得抓住她的脚腕,楚瑾凌空一跃,挣脱后又给对手开了个完美的过肩摔。
对手起身时疾速从登山靴里抽出了什么。
这他妈又是一把匕首!
对方勾住楚瑾的脖子,举起了刀,楚瑾一肘狠狠捣向对方的右胸,他退了半步,但刀尖还是刺中了楚瑾的手臂。
殷红的血液从刀口淌出,但剧痛并没有如期而至,人在高度紧张时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这么能打?”对方嘲弄道。
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对方是什么身份?
伏击刑警的目地到底是什么?
楚瑾咬牙拔出匕首,扬手扔下楼,勾了勾嘴角:“动刀动枪多伤感情啊,要打就继续。”
对方“哦”了一声,阴森森笑道:“行啊,向你介绍一下我吧,道上的人都喊我召风,要不是条子来得这么快,你一个女人也不用死的。”
“我看要死的人是你!”
旋即两人扭打在一起,召风是专业的杀手,自然而然不会那么快就嗝屁的,而楚瑾虽然是野路子,但非常彪,不相上下。
猛地抵上了天台生锈的栏杆,它有些岌岌可危,一点一点地在变形,发出尖锐的警告声。召风鼻腔中发出嘲弄的笑声,发狠把楚瑾向外一推,饱受风吹雨打的栏杆不堪重负,整排倾斜下去。
秦霜野失声道:“楚——”
一只冰冷修长的手悄无声息地按住她的肩膀,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咔嚓。
她听见手.枪上了膛。
“嘘,别动。”身后响起毒蛇般低沉的嗓音,秦霜野一向条理分明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一步也动不了。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那高跟鞋就是另一个人了,天台上混进来三个陌生人,还都荷枪实弹!
·
“几年不见,过得还好吗?”
秦霜野嗤笑一声,波澜不惊道:“你不也看到了吗?”
“从高高在上的支队长降到刑侦顾问,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几个月前你带队抢了二百多斤货呢。”
“可我队里不也填了十几条人命了吗?”
他的左手轻抚这秦霜野的头发,颇为失意道:“我这个老板不也扶了你买命钱了吗?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要原料,又得躲条子,况且我那批货,卖出去回馈给我的将近一亿呢。”
秦霜野一晃脑袋,把他的手拍掉了:“你不知道生命无价吗?”
“哦?”他笑起来,松开了按着她肩膀的右手,轻轻附上了她戴着耳钉的耳垂,“怕不怕那个警察摔死?”
秦霜野一怔。
·
出于本能,楚瑾拼命乱抓,混乱之中抓住岌岌可危的栏杆,它正以一个危险的角度倾斜着。
人在濒临死亡时,大脑会走马观花般把人生中所有刻骨铭心的重要时刻全部重复一遍,加深对“死亡”这个名词的恐惧,而此刻楚瑾满脑子都是:
如果我死了,阿野怎么办?
她那么孱弱,对付得了吗?
他们还有枪,她有危险啊!
召风俯下.身,似是在观察楚瑾到底有没有摔下去,如若没有,再给予致命一击。
七楼,近二十五米的高度,足以让她摔个粉身碎骨了,但据说楚支队长是打不死的小强,每一次任务都能平安凯旋。
仿佛是警察世家的庇佑,但楚瑾的各位表亲们可没这么幸运了,王敏强行让她和楚瑜报了刑警,而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逆风前行的缉毒警,某天光荣牺牲后连一块墓碑都不能够拥有。
你永远都不知道残忍嗜血的毒贩会对你正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家人做出怎样的报复。
但现在,她就要和他们分别了。
召风轻轻一笑,举起石头就往下砸去。
楚瑾吃痛撒开手,随即疾速往下坠。
·
秦霜野怔在原地,大脑忽然一片空白,见过的死人多了,也不差这一个,可为什么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心悸。
十几个二十出头的缉毒警焦黑的尸体……
一望无际的罂栗花田,迎风泼泼洒洒……
警笛声在风中渐渐变得清晰,清润温和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骇哥,条子马上就到了,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理,枪毙吗?”
男人笑起来:“她可是我对付那老狐狸的重要棋子,杀了可惜,况且你不觉得她很聪明吗?”
他凑上前,故意压低声音在秦霜野耳边笑道:“机警、果敢、独立,只是智商高得让我有些不太舒服。”
“是个极乖顺的棋子。”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哪一个词把这座一直在压制腹中怒火的“火山”激怒了,咔嗒一声抓住他的手腕,但也许是病了这么久,曾经敏捷的身手也大不如前了。
男人闷哼一声,与其说是疼痛,到不如说嘲弄,电光火石间,他拉住秦霜野猛地向后一靠,轰!一声巨响,两人重重撞上了铁板。
沙砾碎石如急雨般瓢泼而下,撒得浑身都是。
紧接着,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倒映在秦霜野极深极黑的眼眸中,霎时间她竟愣在原地。
是了,就是他。
这辈子再也不想再见到的脸。
“这么久不见,就真的不想回头看看我吗?”
·
与此同时,六楼缓冲台。
楚瑾猝然睁开双眼,只听见自己越发急切的心跳,砰,那是心脏重重落地的声音。咬牙坐起身,庆幸道:“啊,我竟然没死。”
曾经她可能不相信老爸经常说的那句话,可现在她信了,而且非常感激。
警徽护体无往不利。
在一秒之后,她才蓦地发现秦顾问还和专业杀手在一块!
忍痛翻窗进屋,呸呸两口唾沫准备爬窗时,忽然听见一声巨响,砰!一丝丝心悸随着古怪的滋味从舌根蔓延开来,楚瑾清楚地知道,那是枪响。
警笛声越来越响,往后一望还能看见远处闪烁的红蓝警灯。
可这并没有给楚瑾带来一丝安慰她害怕在天台上等待自己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阿野……阿野……
楚瑾从悬空的铁梯上爬回天台,踉跄着准备往前冲,刚迈出一步就又听见一声枪响,子弹贴着脚边打进地面,哗地溅起一地碎石。
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数米开外,手里拿着一把枪,仿佛对她微笑着。
破旧的铁皮房燃气熊熊大火,化学品混合在一起难以言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着,滚滚浓烟冲出小窗,升向墨汁般的天空。
窈窕身影忽然出现在那个男人身边,马尾辫,高跟鞋,黑长裙,从身形和侧脸形状来看,这应该是个极漂亮的姑娘。
是雾里吗?
但现状完全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她需要马上知道秦霜野到底是死是活!
“阿野!!!”
·
有人叫我吗?
秦霜野竭力睁开眼,但却是一片模糊,仿佛被雾蒙住,喉咙里一下呛咳出几口血沫。
是谁?
毒蛇般的嗓音在脑海挥之不去,诅咒与她一生形影不离,恍若如何都挣脱不开的枷锁,无数枯爪拥着她再一次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你看,这印记是溶在你血肉里的,标示着你注定要与它们为伍。”
……
·
仲夏清晨,暖阳挟风。
在南榆还没有被立为一线城市前,小村庄普遍贫穷,没有超市,没有医院,没有学校,只有大片大片罂栗花田,村民们那时靠种罂栗为生,源源不断地将这些花偷运至缅甸。这个靠着大山的小村庄鲜少有汽车喧嚣,龟裂的农田里也不见有人劳作
一片破败与颓废。
秦霜野记事很晚,年少时很多片段都支离破碎地褪了色,只有少数刻骨铭心的记忆才烙印在心底。
遇见他的那一年,她进孤儿院刚满两年。
他也是那所福利院的一员,但却没有和那群“泥猴子”一样安于现状,反而桀骜不驯,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天生就适合弹钢琴。
少年倚着树干,手里拿着的书红底金边,看上去贵气极了。他一手拿书,一手插兜,白衬衫黑皮鞋,安静的他与这里的破败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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