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与点了下头,她不多说,只道:“如何根除阿升之症。” 仓迩跟着她进去,看到风升的一瞬便蹙起眉,“这怎么弄的啊?” 淮与不言。 仓迩和璇甄交流之后对剑髓了解得更深,对风升的身体自然也就更了然。 她思索良久,说了句废话。 “你听实话还是假话?” 说完她也后悔了,对着现在这个看起来就不大好惹的人似乎不能这么说。 淮与懒得理她。 她自顾自轻咳一声,“她应该是放弃这身体了。” 对着风升解释了一通,回头一看淮与果然没听懂,索性道:“总之这小姑娘绝对是不打算要这身体了。”风升小她几百岁,她自然是往小了喊。 她摆手,“你确定还要治么?我是能给你治好,不过遭罪就算了,还白费人一番好心。” 联系到璇甄最近搞的东西,她拧眉托着下巴看向风升,“我寻思她是憋着大招呢。” 淮与沉默良久,“你走罢。” “……”仓迩左右环顾,末了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你把我抢过来,然后让我自己回去?” 淮与似乎有些不耐烦,三两下把人送回去了。 这次更快,自然,仓迩也更晕。 听着耳边残留的恶言:我还会寻你。 仓迩看着眼前垂荒原的黄沙,险些厥过去。 风升多好一个姑娘,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恶魔? 实际上淮与自己也好奇,阿升到底惦记她哪儿。 问风升估计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东西若能说得清楚才怪了。 淮与去南海寻了鲛人族的养魂丹,又去玄山采了灵魄草后才回青轩。 “阿升?醒醒。”她再次动用言灵,风升才缓慢转醒。 风升双眼皆是红的,甚至比彻底入魔的淮与还要红得纯粹。 铭胤若在,就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剑髓所携带的最精纯的魔念。 风升能隐约察觉到,她合了下眼,淮与伸手按住她,“无妨。” “……师尊。”风升头有些疼,她记挂道:“您可还好?” “背上的伤应当无妨了。”她按按脑袋看向窗外,“现在是何时?” “三日已过。”淮与浅笑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正是酉时。” 风升看到她眼中的红,倒没别的反应,只是问:“难受么?” 抬手想按一下心口,到底忍住了。 她晓得自己身体的异常瞒不住,便直言道:“我剑髓里的魔气被激发了,有些难忍,您呢?可会难受么?” 淮与摇头,“我没压制,自然不会难受。” 如风升对她入魔没多大反应,她也只是问:“身体哪里不舒服?心脏疼么?” 风升沉默一瞬,点头。 淮与闻声坐近了些,将手贴在她心口。 熟悉飘渺的琴声响起,风升微微抬头看着她。 “怎么了?”淮与捏了下她耳尖,“不是要我随你么?不告诉我我怎么同你一起。” 风升失笑,“是。” 她垂头将淮与的手拉开,“无需疗愈,无足挂齿。” 她坐在床上,腿上搭着被子。将淮与的手压在腿上,垂头盯着她的掌纹看。 “师尊啊。” “嗯。” 风升抬手按了下心口,而后缓缓拉着淮与的手贴上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您说。”她抬头,视线像是穿透了屋顶直达天际。 “青前辈曾经说这是天道对于剑髓的指引。”风升目光一动不动,“我不知道……” 她没说下去。 淮与贴在她心口的手落下,她俯身前倾将耳朵贴上去。 风升身体一僵,而后缓缓放松下来,顺便揽住淮与,方便她这个姿势。 淮与索性也卸下力气靠在她怀里,“心跳声。” “一、二、三。”她重复了几声,一板一眼说:“有些快。” 风升垂头看她,她姿容如旧,神色也如旧。 良久,她道:“我们兴许要看看流华所占卜的那一劫究竟是什么。” “好。”淮与云淡风轻,“那暂且不杀他。” 风升扑哧一笑,“您现在能打过他了么?” 淮与脑袋蹭了两下,“能,入魔后经脉更通畅。” 风升摸摸她的头发,“这个我晓得。” 既然她知道,淮与便不再解释了,“总之便是能。” “……阿升还在犹豫么?”沉默了一会儿,淮与问。 风升合眼深呼吸,“不犹豫了。” 淮与轻笑,“我就知道。”就知道她的阿升是世上最有主见之人。 就如风无定向,但永远有方向,有明确的来处和去处。 风升扯了个笑,问她:“师尊最初和我去溟诡城那次是去寻人,是仓前辈罢?” 之后淮与和那人相见并未带她。 淮与点头,“是。” “仓前辈口中欠师尊的人情便是那次么?” “是。” 风升便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若我不慎陨落,想来仓前辈就能救我一把了。” 靠在她怀中的淮与睁开眼,“……是。” “那便成了。”风升轻快一笑,“师尊言此那便必然是真。” 她低头凑到淮与耳边低语。 淮与眨了眨眼,最后只道:“这么信我么?” 风升笑得和狐狸似的,“师尊答应的事情哪有做不到的,您歪门邪道比我还多呢。”且师尊无所顾忌,若应下,便必然会做到。 “怎么样?”她笑意盈盈。 淮与自然是说好。 她没有方向。但阿升有,跟着她就好了。 风升闻声顿时轻松了,胡乱开口:“想听师尊弹琴。” “不对,想看师尊撒娇。” “……”淮与否认,“我没有撒娇。” 风升摸出从颜长老那里拓来的投影石,正准备点开就被淮与抢走了。 顺便,淮与也从她怀中出来了,重申:“我没有撒娇。” 风升笑意盈盈,一副你说归你说的模样。“师尊还哭了。” 淮与别开眼睛,“你不也常常哭么?” “对呀。”风升应得轻松,“我是爱哭鬼。” “……”淮与轻咳一声,“对啊,那我怎么就不能哭了?” 风升继续:“对呀,所以师尊当然也能哭。” 她笑,“当然也能撒娇。” 淮与心中一动,明白她的意思了。 …… 天渡川。 风升眼红若血,喘息也沉重。 淮与眼睛也红,她看向身前横陈的魔的尸体,回头看向风升,略担忧:“阿升?” 脊椎剑髓流窜,风升感受着疼痛下隐约的力量感,死死遏制着自己的理智道:“无妨,师尊继续。” “好。” 淮与闻声,毫不犹豫拔剑出击,无名玄黑的剑身越发深邃。 她更像是真正的无名。 魔域这一带一夜间横死千魔,无一生还。 有临近的魔说本来是个白衣服的魔在屠杀,手法极其利落,但之后的主战场却换了人,是随行的另一位黑衣女修,她更凶残。 …… 次日,风升醒来时头疼至极,她想抬手按按脑袋却做不到。 在一旁撩开衣服包扎的淮与见她醒了,将阵法除去,她这才能动弹。 风升撑着起身,见她腹部伤口一愣,“师尊?” 淮与不以为意,“阿升昨夜可真凶。” “……”她说得随意,但风升眼眶顿时红了,慢吞吞挪过去看她的伤。 她记起来了,昨夜的确通过激发魔念获取了更多剑髓中的力量,但到后半夜她理智已经消失了。师尊不防她,却被她伤到了。 她颤着手摸上淮与的腰。 那招剑本要贯穿淮与的右腹,她微微躲了下,如今在侧腰留下了极长一道划痕。 “为何还未愈合?”她哭音都冒出来了。 淮与一愣,缠丝巾的手一顿,拐去摸她的脸颊,“怎么要哭了,我就逗逗你,不疼的。” 她一开口风升泪水反倒是哗哗便掉下来了。 “……”淮与也算是习惯了,往腰上缠的丝巾最终用于给风升擦泪。 风升坚持问:“怎么还没愈合啊?难不成……”她抽了下鼻子,在淮与面前是丝毫不介意了,继续说:“难不成还是因我那剑髓不能愈合?” 淮与在说实话惹她生气,和说假话让她伤心间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我故意留的。” 风升一顿,顶着一双闪着泪花的眼睛看她。 淮与摸了摸鼻子。 风升最后也没生气,就是自己跟自己置气了半天,淮与劝什么也不听,就自顾自说:“想我先前还说不向师尊出手。” 淮与哄了半天,没把风升哄笑,反而把自己逗笑了。 这下风升反而哭不出来,红着眼眶瞪她,也说不清生气还是心疼。 …… 如之前进入秘境那种迫不及待的感觉,风升对于那所谓的占卜也有一些预感。 正是之前青无牙所说的,天道对于剑髓的指示。 天道迫不及待地想要阻止这场占卜。 风升自然能压制这种欲望,但其下重重原因她就要思考了。 天道带给她的预感浑然天成,她对于淮与的预感却需经过重重判断。 而她的判断是:幸好当初去寻了仓迩。 她不可能后悔。 90.流失 十天后,子时,青轩主峰。 金丹以上修士聚集于此,曾柯与众长老站在高台之上。 魔族近段时日的动作大家心中都有数,傍晚时曾掌门已将该说的都说了。 曾柯听完传音后,转身面向北方,沉稳的声音散至每一人的耳畔。 “出发!” 着各色衣袍的弟子纷纷升入夜空,向北行进。 曾柯与各门派的掌门对此关注已久,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魔族南下,清虚门言昨夜他们过了泗水,不出意外今夜便会抵达淮水。 一至淮水,便到了仙门的腹地,有如瓮中之鳖。 这也是他们昨夜没有动作的原因。 江流江以下是青轩,以上是淮水,再向北是泗水,清虚门坐落在泗水之旁。淮水泗水江流江皆是东西向的河流,西止于垂荒原。 垂荒原北方辽阔的冰原乃是天渡川,西侧山脉聚集,从北向南依次是祁山、玄山、黑土,立有五音坊等几个门派。 六百多年前的进攻起于玄山,西部门派多是二流,不出几日便教魔族一路南下。 中途与垂荒原东南方的淮海门勾结,以其为窝点调虎离山,绕到了淮水,幸而青轩上任掌门,即青轩开山人青轩居士自江流江向西行时发觉,这场战争最终止于淮东,损失惨重。 他们只盼此次将其困于淮水,战圈一步也莫要往外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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