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一时间群臣似乎都串通好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的严重程度越说越离谱了,好像相拯不选妃就要亡国了一样。 他沉声道:“好了,众爱卿无需多言。” 臣子纷纷噤声,只听上头叹口气道: “朕心知你们是为大宣社稷着想,只是如今我大宣并非安然太平之时。南有南国,东有渠康,虎视眈眈!若不能平外安内,朕何来的精力管顾后宫之事?” 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品相低的官员到时不敢再置喙,刘岩这才慢悠悠站出来道: “陛下,臣以为,南国、渠康之扰多年前便已有之,近年他们两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可见并无异心,陛下不必过多担忧。” 相拯早知他会这么说,反驳道: “刘左丞此言差矣。两国虽自古便有,现也确乎称臣于大宣。但爱卿可是我大宣重臣,若不能居安思危,如何令朕安心,令百姓安心?” 这么大义的理由都说出来,不能居安思危的刘岩暗暗咬牙,想到太后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道: “陛下后宫空虚,百姓才是不安那陛下!” 见状右丞陈灵上前道:“陛下执政仅半年,马上又是三月春闱,此刻大举选秀,百姓将如何看待陛下刘左丞,你我同为丞相,该为陛下排忧解难才是,为何执着陷陛下于不义?” 纵使刘岩再得太后吩咐,眼前这个少年可不是从前那个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 瞧瞧那个满大殿唯一一个身佩长剑的小沈将军就先心中惧怕三分,更何况还有陈灵等人铁心拥护。 加上现如今的相拯是实至名归的真龙天子,他哪敢过分“劝谏”? 是以早朝便就如此不欢而散,相拯算是小胜一筹。
第58章 宴请谢灼 然而下了朝,他刚回福宁殿,外头的公公拉长了音调字正腔圆道:“太后驾到!” 话音稍落,太后雍容华贵,一袭曳地长裙被宫女太监簇拥着,缓缓行到人前。 相拯心知她来者不善,定是群臣没能达成目的,故而她亲自出马。 人已近前,不等相拯开口便端庄坐下,相拯只能微笑道:“不知母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太后矜傲瞧他一眼,也不委婉,“哀家听闻今日群臣上奏选妃之事,陛下驳了回去?” 虽是问,却是质问。 相拯面不改色,“确有此事。” 太后丢出一句客套话:“却是为何?” 相拯将殿上所言别无二致说与太后,最后道:“朕确乎无心后宫之事,现如今天下太平才是朕头等愿景。” 岂料太后闻言一笑,拿出来的路上就想好的应对之词反驳: “陛下此言差矣。百姓的太平无非风调雨顺战事不兴,陛下却言欲平定南国、渠康两国。近年这两国岁岁进贡,此时兴起刀兵,无理无据,百姓如何看待陛下。他们怎会明白你一番苦心?” 相拯没想到她连这等空子都钻得进去,只能再加个说辞。 “朕执政时日尚浅,此时选妃,百姓亦会对朕的做法曲解。” “非也。”太后放下茶盏,“百姓所惶恐,国无君,朝不兴,时运不济。如今你登得大位,百姓心安,后宫迟迟无人,不能衍得皇嗣,百姓岂会不暗自揣测,民心浮动?” 相拯无言,唇舌这方面他自是不如久居深宫的太后机敏,却也就是这几个呼吸的时候,太后便暗地冷笑后起身道: “哀家知你心思,但建功立业不在一时,如今紧迫的反而是选妃之事。” 相拯被她这番“理解”的说辞卡住,又见太后叹了口气: “也倒是哀家的过失,自古以来这选妃之事都是后宫主事之人操持,如今倒还要众大臣提醒了。” 像是大局将定,相拯忙起身欲拒绝,不敌太后口快。 “陛下安心为政,选妃一事哀家自会安排。” “母后!朕已言明不愿,母后何必强朕所难?”相拯急道。 太后冷冷一笑:“若是陛下被天下人所非议,岂非是哀家的过错?哀家断不愿看到此事发生,不必再说了。” 话毕,太后拂袖便走,相拯留人不住,也无可奈何。 更兼太后动作迅速,不出半日,宫中就传出来选妃之事。 这事儿算是就这样被敲定了,给相拯气得在宫中咬牙切齿自是不必提。 下了早朝,谢灼欣喜非常,快走几步追上沈趁道:“浸影!是不是你昨日去陛下给我讨来的好差事?” 亏他还知道小声细气,沈趁心中好笑,“不是。” 她放慢脚步道:“是他看你现在的职位太忙,怕你没时间陪琮小姐,培养感情,所以才给你一个清闲差。” “真的啊!陛下待我甚好!”谢灼面露喜色,转而才注意到什么“陪琮小姐”“培养感情”这类的字眼,霎时变得害羞别扭起来。 “你这人说话怎么,反正是不像个大姑娘一般,一点儿也不含蓄,大喇喇的!” “呦呵?”沈趁惊讶,“谢重言那谢重言,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平日里也没见你多含蓄啊,这会儿倒嫌弃我了?” 谢灼嘿嘿一笑:“我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沈趁“切”一声,而后想到琮舞,复又问他,“你和琮小姐到什么程度了?” “啊?!”谢灼惊叫,而后迅速看看四周,皱着眉问她:“你如何得知?” 沈趁差点脱口而出“我知道什么”,不过脑子比嘴转得快,意识到谢灼是听错了,便兴致勃勃地套话。 “那你一五一十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谢灼闻言,一张俊脸肉眼可见地变红,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附到沈趁身边叽叽咕咕,声音像是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水那么若有若无。 “她……她昨日(亲我一下)!” 后四个字他说得又快又轻,好在沈趁耳力过人,当即也有些耳热,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灼。 “你??你说真的?!” 谢灼更扭捏了,点点头不说话。 沈趁惊讶不知该说什么,谢灼缓了一会又道,“今夜她父亲还叫我去府里吃饭呢,我没时间跟你聊这些了,得赶紧回去换衣服了!” 沈趁眨巴眨巴眼,又听谢灼道:“看那不是琮府的马车……咦?怎么也有丞相府的?” 沈趁转头去看,见两个小厮偷悄悄打量着对方,几步走到两人面前来。 左边的小厮垂手道:“小沈将军,谢统领,右丞相大人有请。” 右边的小厮一听急了——他也要叫这个谢统领,赶忙也拱手道:“谢统领,我家老爷和小姐正在府中专候。” 沈趁闻言笑道:“行啊你!” 她复又小声道:“看来我是要早早准备喝喜酒了?” 谢灼早就满面桃花,闻言拍拍她的肩,丢了个眼神后道:“陈相那边你代我解释一番,我就先告辞了哦~” 沈趁无奈一笑,叫住丞相府的小厮道:“我一人去便可,谢统领有重要的事,走吧。” 小厮点了头,两人正欲去丞相府,忽听身后一人唤她“阿影。” 沈趁皱眉——不知是什么人这样亲切呼唤? 回头看时,一个身着紫色银纹衫的男子站立身后,明眸皓齿,俊逸非常,眉眼之间和相拯有几分相似。 是九皇子相执。 见到这人沈趁心中就不免生出几分抵触,不过毕竟君臣有别,也不好摆在明面上。 故而沈趁施了一礼道:“九殿下。” 因为沈趁的动作,相执的笑凝滞了片刻,心底冒出难以忽略的怅然,却又无可奈何。 他暂时不去在意这些,笑问:“阿影进京多日,未曾见过几面,可巧今日上朝,故而叫住阿影。” 他在解释自己把人叫住是为什么,可在沈趁听来,这个理由似乎也没解释通——未曾见过几面就要叫住见一面? 什么人这么麻烦? 她心中这样嫌弃,嘴上却答:“无妨。” 相执知她进京当晚就去和相拯喝酒谈天彻夜未眠,而后又频频出入福宁殿,要不是他心知相拯和沈趁没有儿女私情,怕是也要被气死。 只是明明都是儿时的玩伴,沈趁对他却如同陌生人一般,这样的反差如何不叫相执心痛。 “阿影。”相执咽着心里的难受滋味儿道,“我府中有许多奇花异草,正是含苞吐放的时节,煞是好看,待阿影闲时便去一观如何?” 沈趁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能不能拒绝,思索片刻道:“臣平日琐事繁多,且臣早就知道九殿下府中向来不待外客,臣又怎好破例,还望九殿下莫怪。” 这是拒绝。 相执手在袖筒中攥紧,“不待外客。是有这么个规矩。只是,于我而言,你不是外客。”他想了想,觉得应该直白一些,又补充道: “当年变故发生之前,你,我,大哥,同为多么要好的玩伴。怎么一别六年,你便对我冷淡至此?” 窗户纸被捅破,沈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陷入沉默。 还是相执看到站在一边的小厮,才想起来此时正是下朝时,人多眼杂,心中懊恼自己失控。 他降低了声音道:“阿影,我心里不希望你与我疏远,我自认为也是担忧你甚重的人,若得空……” 他不知该不该继续邀请,沈趁见有余地,担心生硬拒绝会把这人惹恼,说个没完,就接话道:“九殿下无需多虑,臣闲时便来叨扰。” 最近都闲不着,还好。她想着。 相执听到这话眉头才算舒展些,又嘱咐了几句便先一步回府了,沈趁也跟着小厮去了丞相府。 先说谢灼到了琮大人府上,琮父自然是热情款待,一大张桌子上菜品丰富,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简直应有尽有。 更兼摆在桌面上的几壶佳酿,正对谢灼口味。 “谢统领,老头子我素日便听闻谢统领有万夫不当之勇,跟随小沈将军立下大功,敬佩不已啊!”琮父笑得官场圆滑,举起一杯酒来豪声道: “来!谢统领满饮此杯!” 在谢灼心里,自是早就把琮父当做岳丈泰山对待,因此更无不喝之理,故而两人一来二去的,客套话之间就喝了一壶。 谢灼的酒量远超他的智商,虽说一壶酒几乎让他一个人喝了,却也眼眸清明,并无半分醉意。 此时琮舞从后间徐徐而来,见到谢灼后虚虚做了个礼,而后面露娇羞道: “父亲请谢统领怎不与我告知?” 谢灼登时紧张起来,双手在桌下抓紧了膝盖。 琮父笑得更是宽心,叫琮舞在身边坐了后才道: “爹爹最知道你的心思!”他故作神秘看了一眼琮舞后,又转向谢灼道: “谢统领可有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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