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甚天天在你那儿破屋子里捣鼓葡萄酒,也不嫌闷得慌?” 萧然轻轻摇头:“我不觉得很闷。” 越雪无语。 “好了,你该出门走走了,就当是陪陪我。我们去城北的那家新开的藏芳茶楼怎么样?” 萧然问她:“你不去你最喜欢的久香茶楼?” “早就腻了,最近大街小巷的都听得到藏芳阁的名声,我就很好奇嘛!而且听说是个女掌柜,长的还美若天仙。茶楼也很雅致。” 萧然陪越雪去了。 去茶楼的中途,她们遇到了几个男人。男人原本和她们是相反的方向。但看到她们的时候,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一直不远不近的吊在她们身后。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浑话,一群人都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声都传到了萧然她们耳朵里了。 越雪转身狠狠的瞪那群男人,翻了个白眼。 男人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加放肆。 其中一个甚至向她们吹起了口哨,轻佻的大声道:“美人们这是要去哪儿?我们陪你们去,给你们付账啊?” 萧然二人出门的好心情因他们而荡然无存。 眼看着快到茶楼了,那座茶楼确实如越雪所说,很别致。屋檐用朱漆刷新过,一群鸽子在屋檐上酣睡,为暗红的屋檐装饰了与众不同的白。牌匾上龙飞凤舞的烫金字,下面是长的挺立的竹青。一眼看过去,就与旁的店面不同。 萧然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越雪偏头看到那些男人还是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因为她们速度减慢,看起来马上就要接近她们了。 她不解:“怎么了?” 萧然垂眸:“你方才是不是说过,这茶楼的掌柜是一个女子?”还是美若天仙的女人。 越雪又往后看了一眼:“对啊。” 萧然站住脚步:“我们不能害了她,我们绕个路去衙门。” 越雪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你这一根筋!人这么大个茶楼,难不成就女掌柜一人在里面?” 萧然不明白她的无语,不解道:“万一呢?” “没有万一!她店里请了很多小二的,还有五六个比我们高四五个头,大我们两倍的壮汉。根本不会怕这些人的。”越雪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不待萧然犹豫,越雪就将其拉入藏芳楼。 她们刚入门,门口最外边的两个壮汉就打量了她们,好几眼之后才撤走目光。 越雪舒了口气:“果然有壮汉。你别说,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可有压迫感了。” 萧然不赞同的颦起眉:“……你方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有吗?” 越雪:“我又没来过,当然不能信誓旦旦,只是想赶紧将你带进来。” 萧然更是不赞同了,弯弯细细的两束眉毛尾翘得老高。 越雪不满:“好好,以后不骗你了,行了吧?” 她们进来后没多久,那七八个男人也跟着嘻嘻哈哈的进了门。他们嘴上还说着要给她们付账的话,但那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在接触到前面两个壮汉的目光的时候,瞬间就焉了气。 他们又接触到了中间一段路的两个壮汉目光洗礼。接下来又是两个… 先前一楼并没有这么多壮汉在,只是碰巧今日二楼在修物,现在也没什么客人,于是都下来了一楼待着。 这群男人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焉啦吧唧的快速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越雪捧着刚上的茶,笑着说:“今天来这茶楼是我做的最对的事。” 萧然的目光穿过堂,看到了窗外,外面一大群鸽子正好哗啦啦的共同起飞,在碧绿的湖面上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她低头,茶叶在水中沉浮,很像那天的纸鸢。 萧然最近半年被大大小小的事烦着,心中少有这么安宁的时刻。 她不知道这里新开了茶楼。 她曾经来过这里。当时便觉得这里是阳城最美的地方,最适合开一座茶楼。没想到,真有人在这里开了一座,倒是和她想的一样。 不过,她们安心的还太早了。 那群男人跟到了这里,没有掉头回去,是不甘心这样放弃。 他们只要不滋事,壮汉们也管不着吧? 那么,礼貌的请喝茶总可以。 他们派出了一个男人来。那人硬着头皮,扛着壮汉们的目光,向两位少女走了过来。 “两位姑娘,我能有幸请你们喝杯茶吗?” 越雪对其怒目而视。 萧然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她慢慢抬起头看他,强迫自己与男人目光交接:“公子有空有银子来喝茶,不如先把城东夏叔的银子还了?” 男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萧然声音更加笃定的说:“你买这身衣服的时候,不是找夏叔借银子了吗?” 男人反应过来后,耳朵通红,压低声音:“谁跟你说的!你别乱说!” 男人这身衣服料子很好,他买了之后在兄弟们面前炫耀了好久。 这女人怎么知道… 萧然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没有乱说。城北的夏东辰夏叔说曾经借钱一两金子给一个公子买衣服。他没有指名点姓,我本也不知道是谁。一次经过良家成衣店的时候,听到老板说那天接了个单子。” “一位公子拿了一两黄金来买新进的绸缎花色衣裳,而良家成衣最贵的衣服也只需要九两。” “老板那日有故,银子都放家中,暂时找补不出来银子。让那公子给九两,公子拒绝了。让那公子给二两押金,之后再补剩下的,公子还是拒绝了。硬是给他一两金子让他补。” 这还是萧然第一次跟外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脸上燥热的慌,赶紧喝了口茶,压了下去。 “这公子便是你吧?”越雪讥讽的看了看他这身新的绸缎衣裳道:“二两银子都给不出来呢!” 不知道是谁,噗笑了出来,在这茶楼里格外刺耳。 男人脸色很精彩,青黄不接。 萧然补上一句:“其实…这件事城北的人都知道了。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良家铺子老板说的是谁。” 男人顿时觉得自己穿着的衣裳将他皮肤灼烧的又痒又疼,地板也烫脚,忙不迭的回去了。 越雪高兴道:“真好,你把他气回去了。” 萧然摇了摇头,微微叹气:“不,纵然他回去了,还会有下一个。这是他一个人的丑事,却与他人无关。” 越雪听到她这么说,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那个人一回去,就又来了两个人。 这两人长的魁梧,胆子也大一些。 他们粗声粗气的邀请两人一起喝茶,萧然和越雪自顾自喝自己的,不搭理他们。 两人被忽略的等着有些恼怒。 这时候,茶楼外又来了一个人。那人穿着华贵,手上拿着一把扇子,负着背,大笑着进来:“哈哈哈哈,你们这样,如何能抱得美人归?看我的!” 华服男子走了来,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壮汉视若无睹。 他看到萧然抬起来的脸,惊艳了一瞬。 他收起扇子,自诩风流倜傥的模样,对她们说道:“听说藏芳楼新进了一批珍贵的独家茶叶还在晒制。多花银子可以提前喝到。这茶叶富有果香味,正好适合两位小姐,不如本公子请你们喝一次?” 越雪果断拒绝:“不用,谢谢公子。” 华服男人被拒绝,嘴角一抽:“我建议二位再想想,不要拒绝的那么快。” 萧然道:“真的不用。” 华服男人听到自己看中的美人开口,还是拒绝他,他语气不太好:“你们若是自己来,必然喝不起这半天妖,我请你们喝,还不愿意?” 江南本来还打算继续睡一会儿,芳蕊又急急忙忙的上来。 “老大,楼下吵起来了!” 江南抬头,听她说。 芳蕊一五一十把楼下大堂的事说给江南听,无非就是美人惹来了觊觎。 江南即刻下楼。 她走到二楼走廊,往楼下一探,情况一览无余。 那群男人有华服男人明目张胆在前,都大着胆子纷纷围了过去。 江南看到的就是一群男人围着两个女子的情景。 透过偶然的缝隙,她看清了其中一个女子的模样。 萧然瞪着那群男人,气的发抖。 江南站停在二楼,对芳蕊说:“你去把那些男人赶走。” 芳蕊愣了愣:“啊?哦。” 芳蕊冲下去跟壮汉们说:“这群人打扰到正常客人了,把他们赶出去!”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那群男人不甘心的躁动了起来。 “凭什么赶我们出去!” “对啊,凭什么?” 壮汉们挺了挺肌肉,目光如鹰般看着他们:“你们说凭什么!” 男人们眼睛落在他们古铜色的鼓鼓囊囊的肌肉上,瑟缩了一下。 他们临走前还在嘴硬。 “走就走,谁稀的待在这里。” 他们走远了些,但又没有完全走远,就蹲守在门口。似乎是觉得在门外,藏芳楼就管不了这么多。 此时,一把扫把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脚下,扫帚上的竹枝刮的他们生疼。 同扫把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女人彪悍的声音:“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打扰老娘扫地。快走!快走!” 女人大力挥动着扫帚,这扫帚有时打在他们露出来的脚踝上,有时打在他们臀部。 被打的最疼的男人怒目圆瞪:“你这妇人作甚?” 女人不甘示弱,把扫帚往地上一戳,指着他:“老娘扫地,没看见?” 女人撸着袖子,浑身散发着凶神恶煞的气息。 男人们看她这架势,生怕她也有一群壮汉在店里,时刻准备冲出来收拾他们。 他们瞪了她一眼,慢腾腾走远了,女人这才收了扫帚。 女人正是魏记茶铺的魏素。 中午少有人会来喝茶,藏芳楼没有客人,魏记茶铺也没有客人。 她就待在二楼外廊吹风看本子,对面茶楼发生了什么,她看的一清二楚。 因此,这群男人停在她的茶楼下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带了扫帚前去扫‘垃圾’们。 男人们走了一会儿,停在了拐弯处。 他们还是没死心。 意图在来时的路,堵萧然她们。 天气不知不觉的阴了下来,成片的乌云,在天上滚着。 刚才第一个去找萧然的男人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我也觉得,好像突然变冷了,等会要下雨了吧?” “不,不是,你们快看那好像有人!” 其中一人惊叫出声。 他们齐齐的往屋檐上看去,屋檐后,露了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看着他们,似乎并不避讳他们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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