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一面说,一面越觉得委屈,被常珺摸了摸脑袋这才好受些。 “她二人就只对你这般么?” 常珺念起玄又自少时就是个睚眦必报不是个善茬,一时间倒真忧心起来了。 “非也,她二人平等地对待我们所有人。” 少卿撇了撇嘴,“改日叫她二人对着华阳也这般,我倒要瞧瞧是不是在华阳跟前,也是这般如此。” 听得孩子气的话,常珺止不住地发笑,“你鬼点子倒是多。” 可她话音刚落,周身华光流转,再一回神,她竟变回了赤狐原型。 “你做甚么?”常珺望着少卿掐诀的手,不解地问。 “我今日思来想去,发觉你还是变回原型,身上的伤好的快些。” 少卿面上一变,又是先前那副沉稳的模样,施施然开口时,掺杂了几分云淡风轻的味道。 她在青帝的位置上坐了太久,早就忘却了年少时华胥氏少君的模样,所幸她倒也不在乎这桩事。 如今上界比之洪荒属实可称得上是一句太平。 她只在乎常珺。
第144章 刑罚 羲和神女的金乌显现在天幕时,常珺已幻成原型的模样在民宿中转悠了几日,倒是没见过玄又和弦锦一道同少卿斗嘴,却是见多了友一凝和少卿斗嘴的。 半刻钟前,她才想起来民宿中少了两道身影。 先前一见着她就叽叽喳喳的朱厌魔君和总栖息在树上的青鸾神女不知到何处去了。 “我让青鸾拿着玄又的令送与紫宸殿,又越过南天门去了太极正殿。” 弦锦一面说,一面帮她剥开瓜子,将面前积成小堆的瓜子仁推给她,“朱厌回了魔族,说是要同魔君一道商讨极地四凶一事。” 常珺虽说是见多了弦锦和玄又凑在一块的模样,可这么些时日,她还真未曾彻底接受她真的已同玄又成亲的事实。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弦锦,“你让青鸾拿了玄又的玄帝令?调了她的玄帝军?” “不然申金部主将怎会下界缉拿饕餮?” 弦锦接过身后递来的茶盏,将里头凉透的茶汤温了温再递回去。 这番极其熟稔的动作落在常珺眼中,教她惊叹出声,“你二人当真是成了亲,不一样了。” 玄又将剔去苦涩外衣的核桃仁放进弦锦手心,浅啜一口温茶,“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弦锦接过话茬,“不都是一样的么。” “这就不一样。”常珺一双狭长狐狸眸盛满复杂。 “我虽仍旧不晓得你说的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但你日后可有许多时间来好好瞧瞧我们这些神族到底变了什么样。” 弦锦自顾自的温茶,状似无意地开口,“你也正好能瞧瞧少卿有哪些不一样,她如今年纪大了,可经不起逗。” 一听这话,常珺额角划过冷汗。 甚么年纪大了,少卿若是年纪大了,那比她还要大上一万岁的常珺到底算个甚么老古董? 常珺无奈扶额。 屋中安魂香的细长青烟袅袅,沁人的香萦绕在鼻尖,教人身心止不住地松懈下来。 少卿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瞧见赤狐缩在蒲团上,一双眸子半睁着,昏昏欲睡。 少卿大着胆子摸了摸赤狐毛茸茸的脑袋,感受掌心细绒划过的触感,没忍住,又摸了几回。 她此前可从未摸过常珺的赤狐原型,虽见过许多次,上手摸一摸,这还是头一回。 不承想,这一模,就一发不可收拾。 被她不轻不重地顺着皮毛,常珺倒是愈发想睡过去,将要睡去时,她忽然想起弦锦的话,不由感叹,“过得真快。” “嗯,如今的望舒神女已换了几任。”少卿有一搭没一搭的放轻声和她搭话。 常珺打了个哈切,“你那弟子如今是叫甚么名儿?” “一个是长轩,当今上界太子。” 少卿指尖青光闪烁,缓缓抹去常珺身上浊气已清的细碎口子,“一个是绛婳,她还是玄又的弟子。” “你先前同我说的那个是绛婳还是长轩?” “是长轩,他是个愣头青,虽说如今好了些,但还是个愣头青。” 狐狸尾拂过少卿的手心,性属金木的华胥氏周身总是带着和煦的味道,本就受尽圆毛喜爱。 常珺趴在她身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臂弯处,不过半盏茶就有浅浅的呼吸声传进少卿耳中。 掌上界律法的白泽帝君领着一众仙家下界时,赤狐早已被少卿送进松纹剑中世界里,但仍旧在昏睡。 茶室的矮几边坐着正下棋的玄又和弦锦,饶有兴致翻着水纹信纸的友一凝靠在木栏杆边,扶柏正坐在小炉子边煮茶。 少卿抬眼就见面上向来挂着笑的白泽帝君难得沉着脸,而她殿中的句芒神官身前立在文华殿神官长。 神官长向少卿拱手,依次问好:“见过青帝陛下,勾陈陛下,玄帝陛下,青阳陛下,司命星君。” 少卿点点头算作已知,后见他反手变出一莹白玉简展开。 “依上界律法,东极青华大帝掌权不力,当被押送诛仙台,由诸犍帝君降雷四百六十一道,华胥氏少卿私自扰乱凡人修行,当受雷二百一十八道,私藏青丘涂山氏常珺神魂,当被押送九幽受轮回历劫。” 那神官长紧盯玉简上闪烁的字眼,一字一句的念着。 “玄冥帝君掌管九幽不力,当被押送诛仙台,由诸犍帝君降雷四百六十一道,太阴氏玄又私自扰乱凡人修行,当受天雷二百一十八道。” “青阳氏弦锦私自扰乱凡人修行,当被押送诛仙台,由诸犍帝君降雷二百一十八道。” 说罢,神官长玉简一收,向后退了两步,白泽帝君手上便也浮现一支玉简。 但听他言:“念三位帝君私自下界因由是为缉拿饕餮,天帝念其事出有因,故而网开一面,免去三位帝君二百一十八道雷刑。” 白泽帝君将玉简合上,连带着神官长手上的那一份一并递到少卿手上,垂眸就见她屈起指节扣在玉简上,节奏缓慢,应当是在思虑什么。 “青帝,天帝还有一句话带给你。” 白泽一面说,一面挥手示意围在茶室门前的诸多仙家神族退去,待到茶室又变得空落落时,这才凝神开口。 “他言,青帝耗费万万年等回涂山氏女君,其心天地可鉴,又念起青帝昔年在玄帝婚宴上鬼哭神嚎的模样,实属于心不忍,故而特许青帝可再伴女君三日,三日后,当回上界受刑。” 闻言,少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敷衍过去。 甚么鬼哭神嚎,这小子皮又痒了。 少卿呵呵一笑,对上白泽藏不住的嘲笑,绷着脸装出一副长辈的模样,高深地开口,“他有心了。” 闻言,白泽敛起眸中嘲笑,回首去看巍然不动依旧在落着棋子的玄又,斟酌半晌,才缓缓出声问:“玄帝,当同我等回上界受刑?” 他越说,声越小,尾调甚至颤了两颤。 无他,白泽可对玄又一言不合拔刀的性子记得太深刻了,纵然天帝交于她的密旨皆是由白泽传去,可每回见着,总是有些发怵。 至于弦锦,白泽可没忘昔年四帝子历劫一事,他被晾在穷桑城外半日有余。
第145章 打服 玄又应了一声,挥袖收回棋盘,摆了摆手道,“你且等等,我先将这屋子收回去。” 闻言,少卿瞪大了眼。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我这屋子里的陈设皆是昆仑墟上的物件,就连建造的木材都是穷桑城的梧桐。” 玄又好笑的望着她,“常珺只给我了几张用不着的钱币,你就要我把屋子留下?” 说罢,她也不待少卿有所答话,一晃眼便消失在原地。 弦锦盯着少卿呆愣的目光,放下茶盏,一面叹气一面施施然道:“你果真是不经逗,她那意思是,只将我二人的屋子收回去,这茶室乃至前厅,待你甚么时候回上界,甚么时候收走。” 少卿若有所思的听完,认真地朝她道了声谢,方一走至木栏边,就见玄又已将茶室后头的屋子收进了鸣鸿的刀中世界里。 玄又的传音传进茶室里:“白泽帝君,时间紧迫,我等还是尽早回去罢。” 再一恍神,弦锦同白泽帝君连带着外头等候的诸多仙家神族皆消失不见,一时间倒是显得民宿里空落落的。 待到常钦终是没耐住性子,跟在祥光后头一道回了南天门前去极地,终于将蓬莱岛主寄来的家书瞧完了的友一凝抬头。 她掰着手指算道:“玄又受雷,你受雷又要历劫,弦锦功过相抵,那为何常钦无事?” “你当华阳是摆设啊?”少卿瞥她一眼。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忆起来了,数日前,常钦就上奏太极正殿,说是下界传来凶兽的煞气,故而请命下界探查。” 扶柏将茶盏给少卿递去,“她是奉天帝的命下界,就算是浅浅的扰乱了常珺修行,那也是事出有因,自然不会受刑。” “我就说华阳怎就放任她在常珺身边,原是还有这一层。” 少卿一面嘀咕,一面挥袖散去诸多仙家神族落下的瑞气。 她怕不妥帖,又候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处在昏睡中的常珺自剑中世界里放出,掐诀破去了施在她身上的术法。 方一破除,常珺便悠悠转醒,彼时,香炉里的安魂香已燃尽,扶柏正取一截新的点燃。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皆未见着常钦、玄又和弦锦三人,心下不由好奇,“常钦她们几个呢?” “常钦去极地找华阳去了,”少卿乖顺地道,“玄又和弦锦因天帝急诏,也跟着一道回去了。 ” 闻言,常珺顿时紧张起来,“可是极地暴乱?” 少卿摇了摇头, “若是极地暴乱,诸犍早就传音下来了,应当是旁的要紧事。” 少卿垂首望去,常珺周身仍旧有细细缕缕的煞气缠绕,教她的伤势好的极慢。 可她只有三日。 三日后,她也得被扶柏和友一凝押着一道回南天门受刑,也不晓得这三日,常珺身上的煞气能不能剔除干净,倘若除不尽,定会影响神识。 少卿微不可察的蹙眉,自顾自的思量了许久,忽而抬手招出松纹的剑中魂。 紫金巨龙倏地腾起,将赤狐吞入龙腹,霎时便有磅礴的清气环绕在常珺周身。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少卿弯唇笑道:“你且先在这里头待一会儿,待到煞气除尽,伤就好的快了。” 她说话间,隐隐能瞧见眉目间的愁绪,可龙腹中紫金流光轮转,教常珺看不真切,她只听见了少卿那不容置疑的嗓音。 她真很有青帝的模样。 裹在清气中的常珺舒服地眯起眸子。 待到常珺身上的煞气被尽数剔除时,已是第二日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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