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就惨兮兮地捡了一夜。 翌日,弦锦站在小榭边望过去,那银光闪闪的元婴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像是长长了一点。 不过常珺对着元婴看了一夜,应当是没有发现的,但她的眼下已浮现了青黑。 “若是扛不住了,便去睡上一会儿罢。”弦锦摇着扇子路过。 常珺打了个哈切,“那我睡一会,会有饭吃吗?” “不会。” 常珺立马将哈切咽回去,往自己身上贴了张聚灵符,继续盯着眼前的元婴。 连小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提醒道:“你不是有辟谷丹?” 她这么一说,常珺才想起来总局每月都能领一瓶子的辟谷丹,但也不知道炼丹的丹修是怎么想的,这辟谷丹吃起来一股大地的味道。 明明其他分局的辟谷丹都有各种口味可以挑选,而这些口味难吃好吃的都有,算得上是平衡发展。 怎么就总局的辟谷丹偏科严重,在难吃的道路上一往无前,于终点等着各地分局。 常珺绷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难吃。” 连小姐毫不厚道的大笑出声。 也不晓得是不是为了激励常珺,玄又特地搬个马扎和小几过来,又坐在常珺的下首,对着她嗑瓜子,然后变出两袋盐渍梅子放在小几上。 用玄又的话说,是一袋用来吃,一袋用来看。 这下可给常珺馋坏了,止不住地咽口水。 玄又嗑了半日瓜子,有些口干,泡了壶茶回来,常珺依然在捡螃蟹。 等到她把瓜子嗑完,闲着无事,削了溪对面的一节竹子回来和一根细细的毛线做成鱼竿,后又变出个卧榻,半躺在上头。 这时的常珺依旧在捡螃蟹。 然,常珺的元婴不仅碰不到螃蟹,而手指穿过的那只螃蟹很快就会被玄又钓走。 这次数一多,常珺是彻底绷不住了。 玄又不用想都晓得她要说什么,哎呀一声,挥袖冻住木桶中的螃蟹。 “火气别这样大,我怕这些蟹子顺着水往下走,便先给你钓上来冻着,等你甚么时候捡到蟹子了,我便什么时候给你拿去做蟹子粥。” 她一面说,一面捻起一颗梅子送进口中。 常珺瞪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便见到一颗梅子飘到自己眼前,她看向玄又。 只见她把食指抵在唇边,小声的和她传音,“别声张,我瞒着弦锦呢。” 连小姐看着常珺将梅子含在嘴里,又抬头去看趴在二楼茶室栏杆边的弦锦,心想这是在瞒什么,瞒空气吗? 但因常珺背对着屋子,所以瞧不见弦锦。 而玄又正对屋子,自然能瞧见她,玄又对着她露出个不易察觉的、带有讨好意味的笑,旋即便有一道流光落进玄又腕中的冰雕小剑中。 连小姐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常珺还在努力捡螃蟹。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玄又给她的那颗梅子被她吃下去后,竟没了半分饿意,就连眼下的青黑也消失不见,简直比辟谷丹还要有效。 常珺决定了,等她捡完螃蟹吃完饭能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回总局找炼丹的丹修,提议说要做梅子味的辟谷丹。 可怜兮兮的常珺已经捡了十多天的螃蟹,途中一直靠玄又悄悄递给她的盐渍梅子过活,常珺都觉得自己这么些天过得像个乞丐。 说实在的,玄又要是不悄悄的给她盐渍梅子,硬生生地叫她饿这么多天,连小姐早就急眼了。 但这几日的玄又倒是不钓鱼了,只因周边的螃蟹、鱼虾基本都给她钓完了,再钓下去,这条溪就应该只剩乌龟了。 到时候常珺就该转为捡乌龟了。 不过,玄又改画画了,她变了张长桌出来,将笔墨纸砚摆得整整齐齐。 头两日的常珺看她在画山水,这两天的常珺就看到她变出躺椅叫弦锦躺在上面。 常珺忽然就有种以前义务教育时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喝茶时的局促之感。 谁知弦锦只是象征性的盯着她看了几眼,而后摸出个话本盖在脸上睡了过去。 这十几日以来,变化最大的是常珺的元婴。 原先那矮冬瓜似的的元婴似乎是抽条了,长高许多,现在只比常珺本人矮半个头。 虽然依旧不能碰到螃蟹。 但有变化就是好,常珺越发有干劲了。 她这十几日下来操纵元婴是愈发得心应手起来,起初还是需要坐下调息耗费灵力来操纵,一日下来,浑身上下都贴满了聚灵符。 现在倒是不用耗费一张聚灵符,甚至能一边练剑一边操纵元婴。 有变化的也不仅仅是她的元婴,她对于灵气的掌控也愈发精细起来。 这一切都不是微小的变化,她总算是知道弦锦为什么会想出这个方法来训练她了。
第19章 化神 十一月过半,离修道大会还有半月,虽然常珺依然没有捡到螃蟹,但罩在民宿上空的结界消散了。 常珺捧碗蟹粥蹲在院子里,双眼放光的看着连小姐碎碎念的指导玄又挑选赤雉。 今个儿早晨,弦锦端给她一碗蟹粥,不紧不慢的说了许多。 常珺大致总结了一下个中要点,就是元婴是捡不到螃蟹的,元神也捡不到,说那话是为了鞭策她。 当时的常珺望着已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元婴,脚下一滑,险些跌进溪里,弦锦为了补偿她,便叫玄又给她拣只赤雉。 常珺瞧着面前和连小姐斗嘴的玄又,忽而想起这半个月以来,似乎很少见到玄又和弦锦吃糕点以外的东西。 有微风卷过她的衣角,常珺细细的考量一会儿,浅啜一口蟹粥,觉得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那种传说中餐葩饮露,偶尔还会喝风的避世高人。 且是脾气还有点古怪的高人。 常珺一面想,一面松开被碗底烫到的指尖,心念微动,卷在她衣角边的微风便爬到碗边将蟹粥吹得温热。 后又觉得这样似乎太慢,便挥手召来一阵小风在碗边围绕。 待指尖触及碗底察觉没那么烫后,常珺方想递到嘴边浅啜,只见一道紫光雷电轰的一声将她手上价值千金的碗劈成两半。 常珺愣愣地看着洒在地上蟹粥,又抬头看天,眼底登时包了一包泪。 她怎么这样惨,辛辛苦苦半个月讨到一碗粥,刚喝没两口就被雷劈,这老天爷是不是不待见她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连小姐立即察觉到她的情绪,飞快飘过去用手擦掉她的眼泪。 常珺一面抽抽搭搭一面诧异的问:“你怎么…在现在也能…碰到我?” 闻讯赶来的玄又在背后不易察觉的踢了连小姐一脚。 连小姐咬唇,慌乱编造借口,将自己的魂体变得透明,而后又有些羞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只要一担心你就能碰到你。” 候在一旁的玄又抿嘴,默不作声地退出了院子,可她刚向后退一步,背后就抵上一只手,是弦锦。 弦锦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去看杵在常珺身边的元婴。 原先银光闪闪的元婴现下已变成了金光闪闪的模样,活像是个小太阳。 但玄又最先瞧见的是常珺一把抓住连小姐的手,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 她绿着脸,嗓音怪异的凑到弦锦身边同她咬耳朵,“少卿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只晓得她会提剑砍人,”弦锦亦是嗓音怪异,但很快就正常起来,“你不是该同我说说,这雷是谁降下来的么?” 玄又向后仰了仰身子,将自己靠在她身上,“这不是头一回见着她这般模样,有些新奇,便忘了同你说,不过现下同你说,应当也不晚罢。” 她侧头,把唇贴在弦锦耳畔,轻声讲话。 “这雷是司命降的,她前些日子还同我说,时候差不多了,该降雷应付一下了,只是先前有你的结界罩着,她也不好动手,现下结界撤了,她也就降了。” 玄又的话音还未落下,弦锦就见连小姐执起常珺的手,一派深情的模样看得她牙酸得紧。 她同玄又对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连小姐不断的用指尖拭去常珺眼角的泪,轻声哄她:“别哭别哭,不管是碎了个值千金的碗,还是洒了螃蟹粥,都不会有事的。” 她这样一说,常珺更伤心了。 着实不太会哄人的连小姐慌了神。 “欸这是怎么了,没事没事,我替你赔,螃蟹我也帮你捉,你想喝多少蟹粥就喝多少蟹粥,不过你先看一看你的元婴,我觉得她有点不一样,我觉得我也有点不一样,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就要现出实体去捉螃蟹,虽然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玄又砸下来的瓜子止住,但仍然想飘去溪边。 常珺吸吸鼻子,在她的话中捕捉到元婴二字,这才抬眼看见了已变成金光闪闪的元婴。 她拉住连小姐微微发愣,拭干眼角的泪花,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元婴,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东西?” 见她终于止住眼泪,连小姐才松气,“你之前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常珺一回想,就想起碎裂的碗和撒掉的螃蟹粥,险些又哭出来。 好在她忍住了,只是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我调来了一阵风?” “你确定是召来的还是你调来的?”连小姐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常珺仔细的想了想,肯定道:“是召来的。” 一听这话,连小姐面上的喜悦是掩都掩不住,她回首望了望山顶的总局。 而后面向常珺欣喜的道,“你差不多该去总局了,让总局在化神修士上再添一笔。”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常珺又是个突破不需要渡劫的,乍然来这一道雷降下来,也是不太能把雷往自己已经突破的事儿上想。 主要还是她这半月捡螃蟹捡得脑子实在不清醒,日日所做除了捡螃蟹,无非就是一味地吐纳天地灵气。 最后也只觉得自己对于灵力的运用更上一层,压根就没往突破上想。 这一回乍一下有人告知她自己突破了,还是有些反应不及的。 常珺盯着连小姐的眼中的喜悦瞧了半晌,不自觉的舔唇,强装镇定地摆手,“不急。” 说着,又为洒在地上的蟹粥黯然神伤,前后考量一下,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为好。 常珺刚想收拾地上碎裂的碗,就见躺在地上的碎片早已消失不见,只余头顶传来嗑瓜子的响声。 玄又瞧了瞧连小姐欣喜的脸,自个儿也跟着欣喜了几分,心叹她这一路的不容易,后又去看常珺,这才瞧见她正在看自己。 “我替你收了,不必担心。”玄又一面说,一面拍去手上的瓜子壳。 常珺向她道谢,随后看了眼时间,发觉还早,就准备去市区填饱一下肚子,顺带回小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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