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主不堪其忧,大手一挥,给蓬莱上头连筑六道结界,坚固得如玄武太阴氏的龟甲一般。 友一凝方一听完怀淞带来的话时愣了半晌,随后险些笑趴在桌上,半盏茶后想起,险些又笑趴在桌上。 只为这事儿,她便急急叫来昆仑墟之上墨阳宫里的玄帝。 玄又前脚踏进殿门,后脚就被她拽了过去。 “我同你说件好笑的事儿。”友一凝神神秘秘地凑过去。 “你最好有话快说。” “莫急莫急,我同你说,常珺还就因常钦的事儿,还托那蛟龙带了句话给我,叫我看紧点常钦,她打不过华阳…上界谁能打得过华阳啊哈哈哈哈……” 闻言,玄又憋了又憋,到底还是没憋住,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忽而,友一凝正了神色,又道:“那蛟龙托我给你带句话。” “他说,涂山氏女君言,请玄帝陛下看紧青帝,莫要叫她钻些牛角尖。” 玄又嘴角一撇,“咦,她倒是正经,说甚么玄帝陛下,还说甚么青帝,就在下界呆了几年,倒是怪生分的。” “我瞧你就是想多了,她分明是当着那蛟龙面,觉得直接唤你和少卿的名儿不大好。” 友一凝伸手接过身后递来的茶点,面上换了副神色,又道,“弦锦呢?她今日怎没同你一道来?” 玄又吹去桃花糕的桃花粉的动作一顿,“朱厌去了穷桑城,跟在青鸾神女后头死缠烂打,弦锦于昴日鸡当值时,提着剑就回了穷桑。” “啊?出了这么一桩大戏啊,早晓得我也去了。” 友一凝一面说,一面惋惜地摇头。 “你去甚么,跟着一块儿被弦锦砍么?”玄又轻挑眉,“我竟不晓得你还有这么个兴趣。” “说甚么鬼话!”友一凝反手拍了一盏茶过去。 “我这不是寻点新乐子么,极地尚且平息,这些个小辈有没历过甚么大风大浪,天帝还恐这些小辈日后难以堪当神职。” 友一凝边说,边唤来远处蹲在云海边逗着里头浮浮沉沉的妖兽的蓬莱岛主。 “你也晓得,前些年那些飞升上来的将上界搅得鸡飞狗跳的事儿可叫天帝头疼的紧。” 蓬莱岛主顶着一头挂满云海中妖兽赠与的额琉璃串的龙角凑过来,险些将玄又一双眼晃瞎。 玄又捂着眼道:“你且离我远些。” 以秋枫总有些憷她,默不作声地挪了挪步子,半道上被司命星君拉住手,“你怕她作甚,她不过是纸老虎一个。” 玄又面色淡然地捧起茶盏,刮去浮沫,“哎呀,怎么纸老虎也能将司命星君同蓬莱岛主串在一块砍呢。” “你个莽夫!” 玄又哼哼两声,不与她犟嘴,自顾自地喝茶,大体是因蓬莱糕点万年如一日的甜腻,齁得她嗓子疼。 她一连喝了半壶茶,友一凝同以秋枫便一道看着她喝了半壶茶。 如今处在冬雪里的蓬莱长得极好的帝女桑入目皆是挂着银串串,剔透晶莹,好看的紧。 良久,友一凝忽地问:“你晓得少卿历劫是落在哪方小世界了么?” “我如何晓得?”玄又奇怪地瞥她一眼。 “九幽历劫,再瞧见她,不是陨落便是历劫成功归来,我哪儿晓得她落到哪方小世界去了,你又不是不晓得此事,怎么,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了?” 友一凝呼吸一窒,“你才年纪大!你才记不住事!” 闻言,玄又更奇怪地望她,“怪了,那你今个儿问我这事作甚?” “我这不是忧心她么。” “你忧心错地方了罢?”玄又站起身,拢了拢袖袍,“我去一趟穷桑城,你去么?” “去去去!弦锦头一回棒打鸳鸯没见着,这第二回 ,我可要看仔细了。” 友一凝立即起身,一边念叨,一边甩给以秋枫安心的眼神,好叫委屈巴巴的蓬莱岛主安心独守蓬莱仙岛。 穷桑城城门紧闭,守城的凤凰远远瞧见玄又,隔着许远道了声见过玄帝陛下,而后撤下笼在穷桑城上方的结界。 友一凝老远就见弦锦的飞景剑光翻飞,临近了却见她坐于石凳上,一面翻着一通红的册子,一面慢悠悠地品茶。 她转头一瞧,就见朱厌同飞景正处在死斗的地步。 转脸一看,又是弦锦懒懒散散的样子,友一凝上前两步,跨坐在石凳上,笑道:“你真真是极有闲心。” “本来呢,我今日是准备在昆仑墟逗逗那些虎崽子的,可朱厌魔君千里迢迢自魔界而来,说是要同我比拼一回剑术。” 弦锦施施然抬眼,嘴角噙着笑,“如今神族与魔族交好,朱厌魔君此番要求,我定是要应允的。 ” 友一凝听着弦锦的话,又越过她去看斗得筋疲力尽的朱厌,怎么想也不该是她说出来的样子。 朱厌耳朵尖,将弦锦的话听得清楚,登时勃然大怒,捏着袖袍猛擦额头汗珠,“好你个青阳帝君!我竟不晓得你还是这么个会胡言乱语的!” 正巧玄又捧着茶盏出来,听得此言,眉头一蹙。 “今个儿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两个都这样奇怪,昔年于洪荒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怎么,你也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了?” 说罢,玄又将茶盏递给弦锦,反手又变出两碟瓜子递过去。 后凑到在飞景下落入下风的朱厌跟前,沉思片刻,道,“你既然学了剑,那刀应当也是会耍两下,不如你同弦锦比划完,再同我比划比划?” 闻言,朱厌终是没绷住斯文的模样,怒吼出声:“你滚啊!”
第164章 昆仑 细雨刚落,昆仑墟蜿蜒而上的山阶便爬上两抹身影,一道是天帝十子,一道是青丘女帝。 奎木狼来报时,玄又正躺在还是艳阳天的后山,悠哉悠哉地望着弦锦对着新种下的梧桐树抽出嫩芽细心照料。 常钦领着小神君踏入后山一眼就望见那满山的梧桐树,青丘女帝啧啧称奇,想当年昆仑墟后山种的都是些桃树杏树,如今倒是全拔了,种上梧桐了。 红鸾星动果真骇人。 常钦刚凑过去,就毫无防备地被玄又塞了一嘴柿饼,待她反应过来,整只狐险些皱到一块儿去。 玄又望着她的模样,“还酸?应当是糖粉放少了。” 常钦一巴掌扇在她背上,“胆大包天!胆敢害青丘女帝!” “你少来,这么些年我同弦锦研究的糕点,不是进了少卿的肚子就是进了你的肚子。” 玄又边说边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抬首去看已长成俊美神君的天帝十子杵在远处一动不动。 “你来作甚?” 但见那神君呲溜一下滑过来,抱住玄又的腿,嘴角一撇,眼泪唰地一下便了下来,张嘴就嚎:“玄又!你都收了四哥哥,你多收我一个真的是不行么?!” 玄又被他的力撞得往后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无奈地翻个白眼,“都长这样大了,怎么还是同小时候一个样?” 神君死死揪住她的衣裳,眼底包了一包泪,可怜兮兮地看她,“实在不成,我拜入弦锦门下,也是成的。” 他话音刚落,适才还同常钦凑在一块聊得火热的弦锦噗地一声就没了踪影。 “不成不成,昆仑墟上三个弟子,多你个一个,我便真的要先神陨去了。” 玄又头摇成拨浪鼓。 大弟子乃是天帝四子,早已成家,性子温润倒成了最叫玄又放心的那个。 二弟子与皎,担得上一句神女,也担得上一句混世。 上能揭青帝殿的瓦,下能做月老乱扯红线,惹得那宜青神女同玥茗神女恩恩怨怨纠缠多年,直到如今也没纠缠出头。 三弟子绛婳同天帝太子混在一处便是个小霸王,瞧见长辈一句话不言,遇见同辈,头一句便是拔刀。 玄又只一想起她那三个弟子,浑身都打颤,如今叫她再多收一个,真真是要了老命了。 幸而青丘女帝横插一脚,似拔萝卜似的,将玄又自神君手下拔出来,面带笑意温文尔雅地道一句玄帝同我还有要紧事儿后也不见了踪影。 墨阳宫里殿早已燃起神火,外头还挂着墨渍未干的画。 常钦进来时,瞧了一眼,画的是弦锦,一眼就瞧的她牙酸的紧。 玄又变了叠清茶糕递过去,“说罢,你这千里迢迢来我昆仑墟所为何事?” “我最近听闻传言,说是阿姊托一条蛟龙上界,带了些话,如今自然是来问问你晓不晓得这桩事儿。” “晓得。”玄又憋着笑,把脸撇过去。 她自顾自憋了半晌,缓了缓,而后在常钦不解的目光中悠悠然开口,“你是想听关于你的,还是少卿的?” 常钦抿嘴,“我两个都想听。” “真贪心。” “玄又!” “哎呀,我先同你说你的,”玄又摆摆手,“你阿姊叫司命星君看紧点你,她言自个打不过华阳。” 一听这话,常钦面上顿时染上绯红,怒拍桌案,“什么啊!” 玄又抬手安抚她,面上换了一副神情,严肃道:“你且先莫急,我在同你说说少卿的,你阿姊托我看紧些少卿,莫叫她钻牛角尖。” 话音刚落,四下忽地便陷入沉寂,半日都未曾出过半点声音来。 手边茶盏中青黄的茶汤渐凉,常钦抠着茶盏上的纹路,半晌,忽地兀自叹气。 她神色恹恹,“倘若阿姊日后晓得少卿瞒了她那样大的事儿,她又该如何呢?” 常钦说的声小,落在茶盏中泛起圈圈涟漪,而后随着悠长的叹息一道飘散。 良久,玄又忽地呵呵笑出声,唇边隐隐挂了嘲讽。 “你阿姊心思聪慧,从前躺在病榻上还能收服青丘氏有苏氏两个氏族,更是能叫这两个氏族为她马首是瞻,直至她陨落,还能叫这两个氏族听命于你。” 玄又屈起指节,轻轻扣在桌案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唇边嘲讽越来越大,“你觉得,她会不晓得么?就少卿那半吊子,能瞒得住她甚么?” 常钦望着她,眼中震惊不已,玄又也不作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她。 常钦自顾自地反应了半晌,心下逐渐明了,知玄又说的不错。 “昔年少卿还看不透自个心思时,你那躺在病榻上的阿姊就看清了她,不过是那时她知自个命不长,便未曾点透。” 玄又唇边的嘲讽一瞬消失不见,残存的只有无奈。 “虽言少卿如今心思深,可放在你阿姊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常钦捧着茶盏,怔怔地盯着茶汤涟漪,良久,她找回了自个的声音。 她问道:“天雷阿姊能算出来,可你说,阿姊会晓得她如今去九幽历劫了么?” “她如何晓得?” 玄又奇怪地看她,“她若是晓得,那便不会托那蛟龙给我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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