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推开你,我可能会——你可能会被——” “快去洗漱吧。”关笑语一副了然的模样。 但黎放歌不喜欢话只说一半,“昨晚和刚刚,要是不及时停下,我可能会——要么毁灭自己,要么伤害到你。咬你的小臂,还有推开你,姐姐都是不由自主的。” “黎姐姐,需要我离开吗?” 关笑语看着黎放歌连直视自己都感到痛苦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我们是不是暂时分开好一点。” “说什么傻话,姐姐现在一分钟都不想跟你分开。” “我也是,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想跟黎姐姐分开,但在姐姐身边,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总是被姐姐吸引。一方面我不想让姐姐痛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想要姐姐,姐姐无动于衷我还会不自觉言语轻薄——” 这种矛盾的心情简直如出一辙。 黎放歌现在只想冲过去将伤心到近乎破碎的关笑语扑倒, 看着她朦胧的泪眼,她的双手攥得越来越紧,紧的仿佛能够听到骨骼颤栗的声音,最终她咬咬牙,转身再次冲进浴室。 黎放歌恨死了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连衣服都没褪下,直接站到花洒下面,任由冷水从头浇到脚。 等身心冷却下来,收拾好自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关笑语离开了,她留下一张纸条,字迹写得有些潦草,显然是匆匆而就的。 不辞而别,太不像关笑语的风格了。 可是,人不可能只有一面。 尤其是感情中,越是爱得明媚和用力的人,背后往往也带着相应的阴影和消耗。 黎放歌不觉得关笑语是因为受伤而离开,但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离开。 纸条上的这些话显得多么悲哀和失真,一点都不像勇往直前的关笑语会说出来的话——
第64章 黎姐姐: 让我做噩梦的那个人或许是我自己。 我以前多么天真, 总以为有爱就一定可以。直到今天才发现,不管有多少爱还是难免遇到无能为力事情。 好讨厌!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和黎姐姐的身上?!真想大声咆哮。真想憎恨让这种规则存在的人(营业式假笑:好像是我们自己让这种规则存在的,谁知道呢)。 我曾以为最让我痛苦的事情是无法跟黎姐姐在一起, 现在才知道比那更让我痛苦的事情是,跟黎姐姐在一起时, 我却成了姐姐的痛苦。 我很喜欢听黎姐姐洗澡,你不知道吧?好几次姐姐在浴室里的时候, 我都靠在浴室外门边, 听着里面的声音, 想象着黎姐姐洗到了哪里(这儿有点色气哦)。 光是听着姐姐洗澡,我就已经倍感幸福。 而今天、而昨天,这种幸福感全消失了—— 黎姐姐,可能鹭京不适合在一起, 我们回鹭都再见吧。 不要找我。不然我一定会忍不住见姐姐, 一定会忍不住抱姐姐, 也一定会忍不住、虽然我不想——但一定会忍不住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情。 我不想讨厌自己, 不想让自己喜欢黎姐姐变成一件让我们彼此都有负担的事情(尽管事实已经如此)。 黎姐姐,我还是, 一直永远是,最喜欢你。 现在我要离开,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但如果不这样, 我真的没办法狠下心。 以及,昨天姐姐给我买的的粉钻花朵耳钉,我很喜欢。 下次见面, 我会戴着她们。 黏人的未婚妻, 关关关笑语。 读完匆匆而就的留言, 黎放歌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她捏着关笑语匆匆留下的纸条,愣了好久。 纸条上的话显得失真和悲哀,但百分之百是关笑语的字迹,明明不情不愿地不辞而别,但她已经尽力做到了明媚地离开。 下次再见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关笑语是那种只想牢牢地抓住当下的类型。 到底要有多喜欢,才会总是先人后己?才会,总是如此懂事和善解人意? 黎放歌能想象得出关笑语写这些句子时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但感情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单方面地一再为对方设身处地,而应该开诚布公;不应该委屈自己不辞而别,而应该将自己的行踪告知对方;不应该一个人患得患失,而应该一起想办法、一起面朝同一个方向…… 这一切关笑语以前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 怎么现在—— 该死的关心则乱! 黎放歌拿出手机略显烦躁地输入: “关笑语,你怎么可能成为姐姐的痛苦?!你这样离开,姐姐才会痛苦好么!” “快点回来,我要你陪姐姐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 “都怪姐姐——”无能。 黎放歌不舍得说自己无能。 试问,哪一个生命不是尽用全力,有谁不希望自己可以表现得最好? 只不过,就像关笑语说的一样,希望和现实总是存在落差,不论有多少爱还是难以避免遇到无能为力的事情。 这时候,退一步不行吗?退一步,不牵手,不拥抱,只要在一起不可以吗?退一步,不要那么多—— 曾经,黎放歌也总是力求至善至美,不论创作还是情感,她都力求没有瑕疵;可在快迈入三十岁的人生时,她忽然明白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完美本身意味着急转直下。 这时候,凭借着上一世的经验,她知道,她和关笑语应该后退一步。 可喜欢常常是,越得到,越想要。就好像没有退路的生命一样,相爱也是没有退路的,一旦后退,就会被怀疑感情变质、变味。 也许吧,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彼此发生的转变太大,她们还没有找到亲密相处的最佳方式。 比起过去的六七年时间的疏离,这段时间的拉近过于急遽,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横亘着巨大信息素匹配差亟待解决—— 黎放歌不得不承认,这样不辞而别地分开也许对彼此都好。 如果当面告别一定会变成一个人狠不下心离开,一个人则理所当然地挽留的局面。 黎放歌将刚刚输入的信息素删除,最后只给关笑语回了简简单单的一句:“黎姐姐先回鹭都。等你回去。” 这就是关笑语想要听到的话。 黎放歌可以理解她无能为力时那种迷信的说辞,将自己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的锅甩给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于是一个可以放心离开,一个可以冷静后退—— “黎姐姐,你要搭下午的飞机回去吗?”关笑语秒回。 黎放歌这才想起,昨天到鹭京之后得知关笑语已经回到鹭都,所以不假思索地买了最快返回的航班, 那时候想见对方的心理有多迫切,现在匆匆见面之后的不辞而别就有多空虚。 “或许会改签,我想回大学看看。” 看电影可以取消,但黎放歌没来由地想去渣A的大学看看,尽管她知道等不来关笑语,也没办法弥补——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弥补不过是一种欺哄,既成的遗憾是没办法弥补的。 虽然那所大学跟她没直接的关笑,但关笑语的离去——她也需要时间缓冲。 和关笑语的分别,黎放歌早已经做不到毫无波澜。 无所准备的别离远比预期的更沉重,黎放歌甚至有种预感:或许关笑语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回鹭都了。 “黎姐姐的大学,我去过好几次。” “我知道的。” “黎姐姐那时候可真是狠心啊,不论我等多久,你死活都不肯出来见面。每一次都是。”委屈巴巴点JPG 黎放歌知道,关笑语不是在翻旧账,也不是在责怪,她只是想跟她聊天,所以就顺着她的话题扯出以前的事。 “我知道,你一共去过七次。” 渣A给她发“你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之后,关笑语其实还去找过她两次,加起来一共是七次。 关笑语的执著等待,搞得钢琴系那栋寝室楼的很多人都记住了她。 关笑语娇软俏丽,穿着打扮一直比大多同龄人出众很多,即便忽略她的身家背景,像她那样可爱的Omega其实追求的人总是很多,但她从不曾给任何人眼色,仿佛除了黎放歌,她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人。 “确实是七次。黎姐姐都知道,不枉我每次都等那么久。这样,其实过去那些年我们也算是见过很多次了。” “关笑语,这样自我攻略真的好么。” “黎姐姐,假如我不自我攻略,可能早就难以为继了。” “……” 黎放歌的心揪了下,又揪了下。 假如我不自我攻略,可能早就难以为继了。 关笑语像是一个遍尝心酸的老人,说得轻描淡写、无比平静, 那本来也跟黎放歌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曾经对某人来说无动于衷的事情的记忆,到了她身上却变成了难忍的心揪,变成了延迟发作的心痛。 “关笑语,姐姐明白道歉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黎姐姐,你的道歉对我有用。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当时的心情,我多多少少可以理解的,现在更是可以理解。” 黎放歌能想象得出关笑语打下这些字句的表情和心情, 明明该伤心难过的人是她,但她已经伤心难过过了,再提及已经云淡风轻。 现在,伤心难过的人变成了黎放歌,她不知道这种伤心难过是继承了别人的记忆的代价,还是因为她对关笑语的喜欢所滋生的。 她越是不加责怪,她的越难过。 “你在哄姐姐。” “我永远不会欺骗黎姐姐。只要知道姐姐喜欢我就完全够了。以前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停留在以前,我只要现在就好。所以道歉我可以接受,道歉能缓解我曾经的失意和挫败,能帮助我、提醒我,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关笑语,你是天使吗?” “嗯,我是黎姐姐的天使。可爱的笑点JPG” 关笑语笑盈盈的模样浮到黎放歌的脑海,她明明在笑,却令她无比很心酸。 “既然是姐姐的天使,为什么要离开姐姐?”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跟黎姐姐在一起,我总想黏着姐姐抱着姐姐,想那什么那什么,就是色色哈哈——黎姐姐,说真的我有点怕我的信息素会溢散。” “你知道的,就算回到鹭都,这件事也不可能会凭空消失。” “黎姐姐,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我坚信。” “告诉姐姐,你现在在哪里?” “黎姐姐,如果你来找我,我会让你尝一尝避而不见的滋味哦。说真的那感觉不怎么好,如果你不想让我讨厌自己,你还是不要问这个问题了。” “告诉姐姐,你什么时候回鹭都?” “那黎姐姐最好祈祷我外婆早一点康复出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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