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公主也侧身向她们看过来。 两个女人的视线生生撞上。 关笑语见潮炽似乎又想说点什么,然而她动作更快, 她对着身旁的黎放歌伸出食指,虚空点了两下,又立马反手指向自己,也虚空点了两下,眉梢眼角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和警告:“黎放歌,她,是我的!” 黎放歌意识到关笑语在向后看,也转回身, 只见刚刚显得很开心的三公主像是吃了瘪,那张清新淡雅的脸上浮起几朵乌云。 她对她挥挥手,然后侧首看向关笑语,只见她也正对着三公主挥手,笑得人畜无害,好一幕“依依不舍”—— “公主姐姐,谢谢你今天特意帮我——的黎姐姐避开了粉丝的堵截哦!” 关笑语学着刚才潮炽的样子,将“我”压得格外重,拖得格外长。 不远处的潮炽气得捏紧背在身后的拳头,脸上却还要附和地挤出纯良无辜的笑, “黎放歌在看着,黎放歌在看着——”潮炽警告自己,一定要在偶像的面前做到一百分。 上了车之后,黎放歌忍不住调侃:“讨厌她,还对她笑得那么‘开心’啊。” “我这不是配合黎姐姐营业么。三公主不只帮姐姐写歌,为了助姐姐避开了粉丝的围堵,还不计代价帮我们临时更改航空港。早晨在鹭都机场,粉丝有多疯狂,我算是见识到了,我又怎么能不谢谢她?” 关笑语硬凹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黎放歌笑,伸手轻轻搡了下她后脑勺,“她早走了,关笑语,你大可以直接说她假公济私。” “怎么敢?人家可是高贵的公主!” “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这种用身份特权追星的行为很讨厌。” “老婆大人,公主发来消息了。请问,我可以看她写的歌词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黎姐姐就不看了吗?” “嗯,不看。” “公主依吗?” “那姐姐管不了。” “被公主喜欢的感觉怎么样?” “……她说了她只是喜欢姐姐的歌。” “喜欢黎姐姐的歌和喜欢黎姐姐,有区别吗?” 关笑语意识到自己被醋意牢牢裹挟,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失去了理智,但这一刻她恰恰不需要理智,否则忍耐只会让她的火气变得更大。 可怕的占有欲让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尖锐,“黎姐姐真的缺给你写歌的人?要真这样,你干嘛不早说,写歌这种事我也是,会的。” 车子已经开出机场, 黎放歌见座椅的夹缝袋里正好有一支笔,伸手将它抽出来,默默地递向关笑语。“还真的缺。” 关笑语要发泄,她索性让她发泄得更彻底一点。 “黎姐姐,我要被你气死了!”关笑语把笔掸开,扭头看向车窗外,“现在的重点难道是写歌词吗?” “别再为不相干的人闹别扭了好么。现在,我连三公主长什么样都忘了,除了你,我根本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嘁。”虽然还在气,但关笑语不以为然的“嘁”已经却柔软下来。默了一会儿,她说:“其实我也知道,三公主不可能在这节骨眼惹是生非。平心而论,她除了作得有点喜欢声势浩大、喜欢捉弄我和熔姐姐之外,人也没有特别坏。她大概是在嫉妒我。就当她在嫉妒我天天能见到黎姐姐吧。” “刚才你怎么不早点这样自我攻略?” “黎姐姐?!” “好好好,姐姐知错。” 黎放歌搂住关笑语的肩膀,将她揽入胸怀。 “咳咳——”副驾驶位上的陈翘艺咳了两声,“禾歌小姐,这样很危险。” “关笑语,洪桃姐话比较少,刚才怎么不让她跟我们乘同一辆?” “咯咯咯……”关笑语笑着,侧脸在黎放歌的怀里蹭了蹭。 黎放歌将下巴放到她头上,也亲昵地蹭了蹭。 开车的是一位穿军装的女人,她瞟了后视镜一眼,生硬地说了一句,“司机生涯中,车上狗粮最多的一天。” 后座上的关笑语和黎放歌充耳不闻,继续偎在一起。 “黎姐姐,要不你还是看吧。” “什么?” “歌词啊。” “不要了。” “看吧。依我对三公主的了解,过后她一定会考试的,那个人呢最喜欢跟别人谈阅读,谈文笔,谈电影,谈理想什么的——还很喜欢别人夸她。” “你对她还真了解。” “不不不,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我只是不希望你得罪她,不然被她记上,她可能要恨你一辈子,整你一辈子。”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记恨姐姐吗?” “黎姐姐!” 关笑语恨得牙痒,又爱得难以反驳,只好在黎放歌心头咬了一口。 “关笑语!” “怎么?” “车上有人。” “那又怎么样!”说着,她嘴贴在衣服上,朝黎放歌的心吹了一口热气。 “姐姐——的错。”趁理智还没被夺走,黎放歌早早求饶。 关笑语还真的是能在车上玩的人。 前几天,登记领证过后,因为秘书长那通电话,她特别生气,但又无可奈何,便气呼呼地说:“黎姐姐,请带我走!” 刚刚打开车门的黎放歌半回首:“好。想去哪儿?” “我想去银河系那个蓝色的星球,传说蓝星的人类天性平和,他们就像潮汐女皇时代的人民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据说那个星球上的人类是没有信息素的,带我去那儿好吗?” 黎放歌不由一怔, 她在地球上历经的一切已经隔世, 这一次,还有上次关笑语提到金屋藏娇那个典故的时候,她都会产生一种类似思乡般的哀愁。 为此,她甚至还特意去查询了一下, 记忆中,天狼星是在银河系之内,黎放歌一度以为她依然身在银河系, 但根据穿书系统的邮件和天狼星系的相关知识看来,现在的天狼星系显然不是银河中距太阳系并不太远的那个天狼星,假如是——以这个星系的科技水平,区区八/九光年之外的太阳系,他们很快就可以到达。 “嗯。”她当然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地球, 但带关笑语离开民政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们驱车,沿着海边狂飙, 最后因为关笑语一时兴起,逼得黎放歌不得不将车停到无人的山脚。 领证的那一天,那一场疯狂的车厢PLAY多多少少驱散了她们甚至和家人也不能分享结婚喜悦的沮丧心情…… “咦,姐姐哪里有错?” “……” “哦!是长得美。” “以后出门,姐姐戴面具总行了吧?” 关笑语从黎放歌的怀抱腾地弹开,“算了,我早该有这种觉悟,姐姐还是继续美吧,只要你不看别的人就好。” “小姑娘,这你也信?”司机大姐又插了一句。 陈翘艺接道:“禾歌小姐很专一的。” 黎放歌:“……” 关笑语:“……” 怪异的沉默持续了蛮长时间,直到关笑语的电话忽然突兀地响起。 “是我小舅舅——”接通电话前,她解释了一句。 黎放歌这才想起便宜哥哥,刚才准备下飞机前,她已经给他发消息解释过, 摁亮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收到了他回过来的信息:“我还有事。方便的时候再见。” 还有几条潮炽的消息,说的都是关于歌词的事,黎放歌没理会。 她看向窗外,耳朵里全是关笑语的声音。 和刚才醋意横飞时紧绷的声调不一样,现在她放松下来,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恬然,如果不是被潮炽刺激到,她不会变得像只炸毛的小猫,而应是这样娇声娇气、软糯软糯的,这样的声调让黎放歌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们在鹭京度过了愉快的几天, 唐绮绾那位老人家,看上去挺严厉,但对关笑语却格外纵容。 黎放歌时常有一种错觉,这位老人家对自己也格外纵容,这些天,老人家几乎没有提过政治相关的事情,也没问她们领证啦、信息素冲突啦之类的事情,更没问过原主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生活平静和惬意得就好像,她们到鹭京是来探亲。 唐绮绾还带她们去看枫叶。 鹭京秋天是很美的,天空湛蓝高远,凉风特别宜人。 郊外的山间,放眼望去都是迷人的温暖色彩—— 黎放歌和关笑语牵手走在老人家的左后方。 不算宽敞的小路上已经落了不少金黄的树叶, 黎放歌注意到,老人家会小心地避开落叶,尽量不踩到那些安静地躺在土路上的美丽叶子,因此,她们的速度可谓特别慢。 “外婆——”关笑语松开黎放歌的手,向前蹦跳两三步黏到老人家身上,她双手挽住她的手肘,头歪倒在她的肩头,“你是不是在想我外公?” “想他?我在骂他。” “你干什么要骂他?” “你猜。” “难道外婆想起了以前外公惹你不开心的事情?” “你外公没有惹我不开心过,他什么都听我的。” “外婆好厉害哦!那你为什么还骂他?” “让你猜。” “不想猜,我想听外婆说。” “我不告诉你。” “外婆告诉我好不好?” 黎放歌看着关笑语黏在老人家身上撒娇,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温柔。 好像,她从未有过这样真切的幸福感,这和事业成功的那种喜悦不同,是一种让她产生岁月静好的平淡感觉,但是又让她忍不住产生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的幸福。 这样的场景对她而言,是弥足珍贵的。 随着要去总统府的时间逼近,她时不时会有一种老人家这几天之所以不谈论她到鹭京的行程,是在特意为她和关笑语营造这种轻松寻常的温馨。 明天就是二十号了,今天她还带她们到人烟稀少但风景又格外美好的山里郊游。 “外婆告诉我好不好嘛?” “不好。” “小气的老太婆,不想分享就算了。” “我小气,但不是老太婆,我还能爬山。” “是啦是啦,我的外婆最厉害啦。我和黎姐姐也要像外婆一样,七十七岁的时候也还要一起爬山——” 唐绮绾缓慢的脚步忽然滞住, 她慢慢地回过头,一脸平静地看向黎放歌,说:“老头子以前总说,等到退休以后,秋天会带我爬山。他食言了。” 黎放歌当然知道老人家是在回答关笑语的问题, 但她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 她平淡的语气中仿佛饱含着“做不到的事情别轻易答应”的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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