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了。” 姜岑眨了下眼,偏头看了过去。 门口的男人的有着偏长的短发,刘海微斜,微微挡住了眼睛,他笑了下,瞳孔的光从黑发下直射出来。 白衬衫,黑长裤。 他一如既然热爱这样的装扮。 “好久不见了。”没有带对象,但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在对谁说。 姜岑浅笑:“好久不见。” “阿昌,你怎么让人在外面站着呢,都快进来吧。” 女声偏甜美,又带着温温柔柔的气质,姜岑抬眼看了过去。 就看到长发披肩的小个子女生往这边看,小腹的位置微微鼓起。 夏昌点点头,边迎人进去边介绍。 “这是我的妻子,你们叫她小施就好。” “……” 姜岑和孟逐野带了点东西来,他们把东西放下就被带着去了餐桌边落座。 夏昌并不是那种留妻子独自在厨房忙碌,而他在外面和客人侃侃而谈的类型。 不过饭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只要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上桌便好了。 姜岑和孟逐野并没有干等着,他们都跟了过去帮忙。 “嫂子你就坐着吧,我来就好了。”孟逐野说着,跑进厨房去盛饭,还嚷嚷着让他们都别进去帮忙。 夏昌弯唇笑了下,拍了拍妻子的手表示安慰。 “坐吧。”夏昌指指姜岑面前的椅子。 姜岑点点头,在他们对面坐下了。 “你的头发剪短了啊。”姜岑越过他偏长的刘海去看他的眼睛。 “嗯,剪短了方便很多。” 以前的夏昌留着长发,沉默寡言又清瘦冷淡。 无论在家还是学校都总是被人说孤僻阴郁,连笑都很少。 但现在姜岑却看到他垂着眼给身边的女人挑鱼刺,然后将鱼肉放进她的碗里,抬眼对女人笑,轻声细语地和她说着什么。 孟逐野带着他自己和姜岑的碗回餐桌,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迫不及待就夹了一筷子菜:“嫂子手艺真的好好。” 小施轻柔的笑了笑:“你喜欢就好,想吃随时可以来。” 他看到夏昌抬手去扫挡住眼睛的刘海,问了句:“哥,你这头发是不是又该剪了?” 小施闻言偏头去看,也点点头:“是该剪了吧,这头发有点挡视野了。” 夏昌拂开遮挡视线的刘海:“嗯,好,晚点我就去理发店。” 姜岑愣了下,抿唇浅笑起来。 这顿饭吃得安静,到最后小施说要去洗碗,孟逐野也嚷嚷着他去,说孕妇就要好好休息,小施说她没那么娇贵。 最后是姜岑和夏昌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小施去阳台晒晒太阳,孟逐野下楼去跑个腿,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 两人分工明确,像是以前那样无比熟练。 姜岑垂着眼看着透明的水说:“我以为你那长发会留一辈子呢。” 没想到剪掉却只需要一句话。 夏昌没急着说什么,他沉默了会儿,听着碗与碗碰撞的声响,轻声问:“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第一次见面? 好久远的事情了。 那时候姜岑才从家里跑出来,没钱也没地方住,什么都不知道一头闯了进来,只被人欺负。 夏昌观察了她好久,终于又一次看到姜岑被群殴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站到了她面前。 当时姜岑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女孩子,长长的头发垂在他的身后,快到腰的长度,比姜岑的都长。 但一开口,少年的声音十分清朗。 “你好蠢,你这样只会被欺负的,他们人多,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 那时候姜岑初出茅庐,憋着一肚子气,莽撞又怄气,听不进去,挥开他的手就走。 少年也不拦她,静静看她走远。 接着第二天又看到姜岑被人打,他就走上前又说一句:“你这样莽撞,迟早被人打死。” 姜岑回忆起少年的表情,笑起来:“你那时候趾高气昂又不可一世的表情我怎么会忘。” “那时候我就看到你打不过却又往上冲弄得满身伤的样子想,如果我能有你那身手和冲劲,加上我本身的聪明,那我一定战无不胜。” “自恋死了。” 夏昌弯了下唇,回怼她:“哪有你会自恋。” 姜岑笑了下,没回,厨房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不过啊,”姜岑轻声说,“你是我们之中最固执,最坚持自我的人,我一直都觉得,我们谁都可能改变,但你,应当永远不会被谁改变。” “……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其实夏昌和姜岑的联系并没有孟逐野想的那么多,两个人的性子就注定他们不会在无事时联系对方。
第57章 剪掉长发 “我妈都愿意找个人结婚了,我又何必非要守着那一成不变呢。” 夏昌的妈妈从他记事起身边就不停换着男人,她靠着那些男人给她的钱来生活和养孩子。 她很少关注夏昌,比起男孩,她似乎更喜欢女孩。 她不止一次在醉酒的时候说过,如果夏昌是个女孩该多好。 夏昌曾一度想要成为女生,但他又清楚地知道,留长发不过是个麻痹自己的行为而已。 他无法成为女生,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是个男生。 只不过想要得到一点妈妈的关注而已。 但长发越留越长,那就成了一种习惯。 随着长发的生长,他对妈妈的依赖也拉长到近乎没有。 到后来,他不再期许成为女生,也不再渴望得到妈妈的关注,而长发却依旧留着。 那就像是一种行为习惯,像是炎热的夏天,在去天台的遮阳棚下看书前先买一瓶橘子汽水那样习以为常。 或许剪掉长发就意味着丢掉过去。 他做好了和心爱的人开始新生活的准备。 可姜岑却恍了神。 她想到夏天课本的墨纸味,想到热得黏在额角的头发,想到留着长发的男生随风飘荡衬衫衣角。 这些好像都随着男生剪掉长发而发生变化。 并不是接受不了改变,只是姜岑觉得,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阿沅的事逐野问过我了。” 姜岑回了神,抿了下唇说:“问你什么了?” “他想要知道点阿沅学校的事。” “你告诉他了吗?” 夏昌摇摇头:“你知道我的,我不会说。” 姜岑苦笑了下,有点迟缓地说:“是啊,你不会说的……” 察觉到她状态有点不对,夏昌顿了顿,缓缓道:“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姜岑垂着眼,“阿沅不在了,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 “我有点……有点无法接受。太突然了,她就那样离开了我,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夏昌停了洗碗的手,抬眼去看她。 “是我的错,”姜岑低声说,“是我的错。” “姐……” “夏昌,你是怎么接受变化的?” 男人看着他,缓声说:“比如说,剪掉我的长发吗?” “对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剪掉我的长发呢?或者说,我剪得掉吗?” 夏昌垂了眸,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岑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别人向她证明她的无罪。 或许时间会消磨一切,也或许,时间什么都解决不了,只会将乱成一团的麻线变得更加难解。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需要点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是我先做出变化的,是我打破了原本的生活方式,但看到旧人变化却又觉得失落。我啊,凭什么那样霸道蛮横。” 回忆总是能轻而易举调动人的情绪,姜岑垂了眼,没再说话。 夏昌缓慢地眨眼,过长的刘海有些刺眼,他轻声说:“长发很好,但短发也不错。” 他总是三人之中默认最聪明的那一个,但很多时候,他都无法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洗到后半场的时候孟逐野回来了,他一身蛮力无处使,非要把两人赶出去他来收尾,两人拗不过他,便随他了。 姜岑和孟逐野并没有在夏昌家多待,要走的时候,夏昌说去送他们,让小施在屋里休息。 孟逐野走在前面,姜岑和夏昌走在后面。 姜岑问他:“婚礼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 “等小施把孩子生下来,我要给她一个很美的婚礼。” “好,祝你们一切顺利。” 夏昌看她,弯弯唇:“到时候你们一定都要来。” 姜岑点头:“一定来。” 在分别的路口,夏昌朝他们挥手,沉默无言,只带着淡淡的笑意和祝愿。 姜岑坐在孟逐野的后座,回头望了眼,轻轻挥了下手。 孟逐野喊:“哥,我们走了。” 少年总是一腔热忱,嗓门大得两人都无奈。 但少年也有细腻的一面,路上孟逐野问她:“姐,你和昌哥是不是聊了什么啊?” “你和他不也聊了什么吗。” 男生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姐,我问了昌哥一点事,但你放心,他没告诉我。” 姜岑:“我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看路。” 孟逐野点点头,还是时不时看她一眼。 姜岑无奈地笑了下:“你还想说什么?” “……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顿了下,他又说,“就像以前我每次受伤你们陪在我身边一样。” 虽然他不知道姜岑和她妹妹还有家里的事,但姜岑就是姜岑啊,何必把位置看得那么重呢。 姜岑微愣,微微移开眼看向旁边不断后退的人和物。 眼底倒映出模糊不清的景物。 “你想知道阿沅的事吗?” 孟逐野透过后视镜看她的侧脸:“你愿意说的话……” “阿沅以前很活泼,喜欢笑,喜欢闹,总是站在孩子们的中心。她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总是跟在我身后喊姐姐。” “我和父母关系不好……也不能说不好,只不过我和阿沅一直就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那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从姜岑有记忆开始,他们似乎就总是吵架。 一开始是吵架,后面变化为冷战,冷着冷着,那个家就渐渐只剩下两个小孩了。 大的站着望着门口的方向,小的在地上坐着,身边围着零落的玩具。 再后来,姜岑可以牵起妹妹的手了,她不再等在门口,而是带着妹妹出门散步。只有离开那个房子的时候,她才会短暂忘记父母有多少天没有回家了。 初中的时候,他们没离婚却在外面都有了各自的家庭。 他们轮番带着情人回家,借口是照顾她们两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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