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什么味道,可能感冒?”宁安揉揉鼻梁,“我和爸妈说过了,就说和你出去玩,他们没问什么。” “好。”慕长洲跟着导航开车,也不提到底去哪里,十几分钟后到达目的地,谢珽的车子也停在路边。 三个人再次见面,谢珽戴了眼镜遮挡浓重的黑眼圈,挂着宁安的胳膊,打了个哈欠:“这给我困的……” 66.春水泡梨花(66) 春水泡梨花(66) “一晚上没睡?”宁安随口问着。 “赶了个材料。”谢珽又打了个哈欠,找出手机,边打电话边带路。 张校长明年就要退休了,一生奋斗在教育一线,作风老派,很有学生缘。但他平时不怎么肯让学生们逢年过节来,这次上门,也是宁安好说歹说,张校长才同意被拜访的,还特地叮嘱不准带东西。 三个人特地避开了饭点,但师母还是提前准备了八道小菜,才到门口就闻到了香气。 慕长洲一进门,刚露了个脸,就被张校长劈头盖脸一通训。俩人不好劝,只能默默坐着,然而听了下去,都从内容里听出了不一般,都很诧异。 原来慕长洲和张家一直有联系,从她出国至今,几乎月月都没断过各种礼品,只是人没出现过。 “知道你有出息,我们是图你这些么?我们和慕大姐是什么关系?我们要看到你!你呢?一两年才接一次视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索马里了!”张校长脾气火爆,一字字跟炮仗一样喷出来,“一开始你出去给你打钱,全都退了回来!你装什么?知道你不缺这三瓜俩枣,但你这样……” “老张,再说就没意思了。”慕长洲伸长腿坐下来,神态意外地松弛:“我这不是怕你念叨,非得给我介绍么?” “怕我们念叨,这次怎么敢上门?”张校长红着脸靠向沙发背,转脸和颜悦色地安抚了另外两个学生,才问:“有情况?” “嗯,定了,各方面都挺好。”慕长洲指了指宁安:“就她。”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张家人很早就知道慕长洲的取向,都是知识分子,又清楚她亲生父亲干的阴损事,除了最初伤怀一番,老两口抱头痛哭了几场,也慢慢接受,这些年只盼着她能安定下来。而宁安品行优秀,本就是张校长挂在嘴边的得意门生,如此是既惊喜又惊讶了。 “小慕,可不能乱开玩笑,你和阿姨好好说,你认真的?”张夫人仔细看了看宁安的神色,不好意思问。 “嗯,认真的。”慕长洲扬起手展示了戒指:“婚是结不了,不过已经一年了,你俩放心吧。” 张校长看向宁安:“慕长洲的事,你都知道吧?” 宁安的双手扶着膝盖,仿佛回到了高中的课堂,被严肃的任课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脊背都挺直了,点头说:“我都知道。” “她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内心温和,只是话少些。你既然都知道,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她要惹你,给我打电话,我教育她。”张校长还是了解宁安的,难免说了些慕长洲高中时候,不为人知的囧事,叹息时光一去不复返。 宁安忍着内心的疑问,又认真记下来那些事,等到告辞了,三人找了个清吧喝了两杯,点了沙拉什么的,涮涮肠胃,才各自分开。 “慕小洲,你怎么连这个都要瞒着我?”宁安上了车就问,“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睡了第一个人后。”慕长洲热着车,“这些事我没有对老张他们瞒过,至于没回来探望他们——见了总是回忆多些,照顾好生活就可以了,而且他们的孩子不怎么待见我,你没注意么?今天是特意支出去了。” “你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宁安靠着车窗,眼神温柔,静静看着她。 “我并不是故意瞒着你,时机到了你不都知道了么?”慕长洲发动车,在省城的道路上缓缓行驶,“我们有很长的时间,你总会都知道的。” 再次碰面,是上午的九点半,保温盒里装着宁母做好的卤味,慕长洲侧过去咬了一大口牛肉,赞不绝口。 即便已经出发,宁安也不知道旅途要去哪里。她调整着安全带,问起一些小事,彼此分享着童年。 慕长洲的情史太清楚了,这次换过宁安,将之前的几段细细说了,坦承着:“年少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哪怕和你根本没什么交集,和别人相处,心里总是会觉得缺了什么,继而波涛起伏难以平息。时间一长,想明白后,更骗不过自己。其实这次你要是不回来,我是下定决心放手的。” “你得相信你的魅力。”慕长洲用调侃掩饰着心中难过,忍着一分好奇,不去追问为什么不用那个承诺,认真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都过去了。我想都一整年了,如果费尽心机、真诚相对,都留不住你,也怪没意思的。”宁安伸手揉着她的肩头,“慕长洲,我也要谢谢你。今后,有什么事我们敞开说,不撒谎、不耍心机,怎么样?” “不想说就不说,可以么?”慕长洲笑着问。 宁安笑:“每个人都应该拥有隐私。” 车子先开去了完全变样的老家,曾经只有一条水泥路,现在搭乘政策红车,远远看去,都是红瓦小栋。中国人骨子里的种地天赋,让小院子里搭了架子,但因为冬天,没看到多少绿色。 慕长洲没开进去多少,指着其中略高的钟楼,说:“那是我们家以前的位置,征地的时候全处理了。” “你要钱没要房子,有点可惜。”宁安猜到了一些,此刻并不意外,笑着打趣。 慕长洲知道她明知原因,还是解释着:“人都不在了,奶奶也没有别的血亲,我和村里别的人没多少交情,要房子做什么?” “原来你从小就是高冷范啊。”宁安想着她小时候板着脸的模样,起了好奇,问:“那……你有小时候的照片么?能给我看看么?” “有,回去了找给你看。”慕长洲答应了,指着不远处的桥与河:“以前到了春夏,野菜长得好,总是吃新鲜的。包饺子、凉拌什么的,味道都很好。我的口味淡,奶奶就钓鱼炖豆腐给我吃。” 宁安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走到桥上。 并不算宽阔的河流,两旁好的位置都是摊点,大抵和慕长洲记忆里完全不搭。然而只需驻足在这里,就仿佛打开了一扇窗,一幕幕的童年,让宁安看过去,才恍然——张校长说她内心温柔,是真的了解她。 “现在不允许钓鱼了,环境保护嘛。”慕长洲一直低着头看着河面的波浪,“还记得有一次,我们祖孙抓鱼,我踩石头惊鱼,奶奶用网捞。谁知道那块石头滑得很,我一脚下去,两个人都摔了,就这样奶奶还是捞了两条上来。” “奶奶好棒。”宁安在她温柔的叙述中,穿过冬日的桥,来到炎炎夏日,看到二十年前的老与少,一起跌倒在小河流中,大的不光护着小的,手中的渔网里,还扑腾着条条小鱼。 阳光照过来,想必是笑作一团的。等都站起来了,老人会牵着小洲的手,和她趟过河水上岸,回家炖一锅好汤。 “准备好了么?”慕长洲侧着脸问。 “嗯。”宁安回过身。 重新上路,车子驶向小城的另一个方向。小城并不属于大城市,借着东风起飞,如今缓缓转型,公墓是当年兴建的,这个时候没什么人。 慕长洲从后备箱取了祭奠的物品,拉着宁安的手,在小道上缓缓前行。 “奶奶没什么亲属,也说过不愿意葬在村子的墓地,觉得邻里聒噪,不肯再听那些风言风语。所以她去世火化后,我先暂存了几年骨灰。等这里建成,就落葬了。”慕长洲一路往北边,“坐北朝南,位置好得很,她一定喜欢的。” “风水挺好。”宁安压根不懂,踏过积雪,跟着慕长洲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脚步。 彩色照片上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眼角的沟壑里都是笑容,隔着斑驳的岁月,看向碑前的四季轮转。 慕长洲蹲下来,语气充满了少年气息:“奶奶,我回来看你了。下了雪,好看吧?” 没有人回答。 慕长洲动手清理着周围,宁安只是给她递东西,没有破坏她虔诚的心意。 一瓶白酒一盘鱼干一笼包子,还有四个大个的橘子。 慕长洲拉着宁安跪下,先上了三炷香,她笑着说:“之前来的时候,跟你说过我大概长歪了长壮了改不了,喜欢女人,对男人实在没兴趣。那时候嘀咕这辈子大约孤独终老,没想到还能有个傻姑娘。奶奶,她是宁安,我上高中时候认识的同学,去年在一起,到现在一年了,我们相爱,你保佑我俩好好处一辈子。” 宁安尽量维持平稳的语气:“奶奶好,麻烦你庇佑我们,让我们好好处一辈子。” 从山顶缓缓吹下一阵风,吹落树顶的积雪,落在两人的肩头,仿佛长辈的爱,轻而厚重身。 慕长洲递给宁安三炷香,催她:“快上香,奶奶同意了。” 宁安忍俊不禁,捂着手等她点燃,指间捏着低头祷祝,再插进香炉。 前后的香缓缓飘着烟,宁安并不认得这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身心都笼罩在安稳中。 “慕小洲,你都在这里许诺了诶。”宁安靠着她的肩头。 “以前太多负分了,有机会不得多刷分?”慕长洲也松了口气,不论从前怎么胡闹荒唐,起码从今天之后,她要学习怎么做一个爱人。 这么想着,慕长洲也就说了出来。 “要不我给你找些经典爱情片学学?”宁安见她简直和要写论文做课题一样,从墓园离开都开出来二十分钟了,还在进行分析,不由打断她。 “你说说?”慕长洲挺有兴趣的,在等红灯的间口,把手机递过去:“给我备忘录记一下。” “我想想……”宁安本来只是开玩笑的,真要举例,她也是大忙人,热门影片看看是打发时间,想了半天,犹犹豫豫问:“《霸王别姬》?” “你确定?”慕长洲只忍了半分钟,就爆笑出来,“好啦,别查了,这种事情还是靠自己靠谱点,那都是瞎掰的,放在咱们身上,哪有参考价值?反正我好好学,总会学出来的。” 67.春水泡梨花(67) 春水泡梨花(67) 在小城住了一晚,慕长洲被缠着,说了好些儿时的趣事。 暖气很足,被人拥着,宁安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听着慕长洲的叙说,在脑海里绘制着图卷。她问:“我们要是小时候碰面,你会不会搭理我?” “你小时候什么样?”慕长洲的指间缠绕着宁安的乌发,打着卷,触手丝滑。 宁安从手机里找出宁母的朋友圈,翻了很久,找到宁母从前发的老照片。 慕长洲凑过去看了又看,老实承认:“大概率懒得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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