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皇上想用御林军钳制殿下,如今,御林军被分散到各营,要想统一调度起来可就难了!”胡万里捋着胡子道。司马温道:“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也无兵可调了?” “瑞王殿下,副帅请您去帐中议事!” 李攸烨抖抖袍子,一句话没说,悬着剑出帐去了。 “齐国,消息过于灵通了!”研究过几次战局以后,李攸烨将得出的结论与靖北侯说起,得到了他的认同:“不错,这点老夫也百思不得其解,每次我和上官将军制定的策略,除了呈报皇上,就只有我二人和少数人知晓,可是,齐国仿佛总能提前得到消息!” “所以,问题不在军中,而出在朝廷!” 靖北侯倒抽了口凉气。 “朝中混有齐王间隙,而且这个人,应该和皇上很亲近。能窥探到军中所有秘密,必是和他亲密无间之人!” 五天后。 上官景赫夜袭秦淮岭以北齐军,俘获齐军右翼大将周密,随后靖北侯率全军压上,夺下岭北重镇丰阴县,齐军被迫退守丰阴以北。这一战打得非常漂亮,不仅一举消灭齐军右翼主力,而且将朝廷防线从秦淮岭一带整体往前推进了一千里,这是自靖北侯夺取韶阴县一来,朝廷兵马取得最为重大的胜利。三军莫不扬眉吐气了一回。 可是当捷报传到李攸熔御案前的时候,他脸上却并无一丝喜色,前些日子武立山上奏御林军重编一事已经让他心生不满,如今连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这些人都敢瞒着他进行,他怀疑这里头藏有不为人知的猫腻。于是当即下了诏令往军中问责。 他怀疑这些事情或多或少和李攸烨有关。 不料,他的诏令还未下达,张仲良解释事情原委的奏章就到了。阅毕,他眼中划过一道阴冷的光芒。圣驾在曹妃宫门停歇,李攸熔抓着扶手下来,瞳孔缩了缩,大踏步往里踱去。 “参见皇……”出来迎接的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脚踹翻出去。 “臣妾恭迎圣驾!”曹妃不急不缓地从里面走出,一身粉裙将她气质衬得清新自然,毫无心机。李攸熔眯眼的动作露出一丝危险气息,“贱人!”忽然,他一把捏住她的削尖的下颌,把她往墙上推去。纤体撞上坚硬的墙壁,她没有发出一声惊叫,只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平复过后,她居然叹笑一声:“皇上何故为难臣妾?” 李攸熔一把掐住她的喉咙:“朕问你,是不是你把军机透漏给齐国,朕身边没有人会透漏,只有你,朕怀疑你和你父亲曹清潭,都是齐国安插在朝中的间隙,枉朕以前还那么信任你,爱护你!” “皇上凭什么怀疑臣妾?” “你不承认?那朕就掐到你承认为止!”李攸熔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眼里染了一道猩红,已经有泪从曹妃眼眶落下。这时,门口突然叮当一声,曹妃的贴身侍女,扑到李攸熔面前,掰他的手:“皇上,皇上,娘娘现在怀有身孕,您不能这样对她啊!” “什么?” “刚才太医已经来过,说娘娘已有两个月身孕!” 李攸熔手蓦地一松,曹妃跌倒在地上,她忽然爬起来朝旁边的立柱撞去,李攸熔脸色一变,一下子把她抓了回来,扔到榻上:“你想做什么?想寻死吗?朕告诉你,没有朕的允许,你别动这个念头,把孩子给朕生下来,否则,朕让你全家陪葬!”说完狠狠撂下袖子甩身离开。 他重新回到殿里。捏着张仲良的奏折,重新看了遍,里面并未提李攸烨一个字,武立山的密报还未送到,他咬牙掰断手中的御笔:“这件事最好与你无关!”
第138章 苏念奴(一) 白露宫重又堕入沉静。她疲倦地枕着玉枕躺下, 吮了吮挣扎中被匕首割伤的拇指,偎自己入怀:“霜,你可知方才, 我很想去见你?”日复一日累积的空寂,给她悄无声息的回应, 她淡漠地睡着, 仿佛刚才的遭受,从未经历过一般。 王宫密室遭了窃贼,此事非同小可。齐王李戎瀚亲自召集宫内所有守卫, 追查贼人下落,直闹到第二天早上,仍然毫无所获,他终于意识到,王宫里可能暗藏着朝廷间隙。 “会是谁呢?”李攸瀚常年握刀的手蜷紧一团,另一只手刮擦着墨绿色的翡翠扳指,一双鹰眼时紧时缩地盯着下面噤若寒蝉的人。昨夜负责在密室守卫的人全都在此, 各自持一套无关痛痒的说辞,综合起来,仿佛昨夜闯进密室的只是个鬼物。加之密室里的东西并未查到损失, 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那个侍卫看花了眼。 降儿端着新衣物进来, 见苏念奴还在床上睡着, 昨夜发生的事, 她在外面全都听到了。心里不住为她心疼。记忆中这个女人, 从进宫伊始便是一贯清冷。别的妃子都夜夜企盼着王爷的到来, 唯独她在这凄冷的王宫里,独守着一份寂寞。她总觉得, 她与尘世像隔着一层氤氲的霜雾,与她接触过的所有人,包括王爷在内,谁都无法触到她的内心。 以往这时,她总会悄悄退出,不去打搅她。但是今早李攸玥的哭闹已经使她束手无策,她只好踱到床边,轻轻叫醒她:“王妃娘娘,您该起身了。郡主起来好久找不到您,直哭呢!” “你先哄着她。我沐过浴,再去见她!”帐中传来疲倦的声音,降儿应了诺,便退回了。她出了帐子,洗净身上的尘垢,便转去了前殿。 李攸玥如今已经年满五岁,已经会组织简单的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如果感觉实在受了委屈,她仍会选择用原始的哭闹表达自己的情绪,就比如现在,她见到苏念奴便飞扑着过来向她哭诉,理由还是那么让人无奈:“娘亲说话不算数,昨晚说要陪玥儿的!”苏念奴将她抱起来,用手绢给她擦着脸上的涕零:“我今晚陪你行吗?”小玥儿一听立马破涕为笑,使劲勾着她的脖子不撒手,直到用完早膳,她仍是黏着苏念奴不肯下来,最后在降儿的劝说下,担心把娘亲压坏了,才嗫嗫嚅嚅松开手,但是就是不肯去听师傅讲课。无奈,降儿只好听从王妃的吩咐,去前厅把早已等候多时的教课师傅打发回去。 不用上课,小玥儿自然乐得轻松自在。午间,因她兴起,苏念奴便牵着她于花园中散步。看着她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着,无忧无虑的欢笑,一贯清冷的倦容,难得被微风熏出一点笑意。只是,她偶尔会皱下眉头,这王宫今日反常了些,昨夜闹贼,白天按说不该毫无动静才是。 “娘娘,我打探到,王爷从京里抓了个人!” “谁?” “柳太医!” 她在凉亭坐时,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匆匆而过,留下两句言简意赅的话,便又托着手上的茶盏,若无其事地往别处去了。亭中的苏念奴却陷入了沉思。昨夜李戎瀚突然回王宫,她就觉得事有蹊跷,如今他竟抓了柳舒澜,究竟想要做什么? 夜半。又一黑影从白露宫飞出,径自往王宫铁牢奔去。避开守门侍卫,那黑影矫捷地翻上墙头,最后伏在屋顶上,看了眼四下无人,便轻轻掀开砖瓦。巴掌大的视线范围,隐约能窥到牢房全貌。她尽量不让砖瓦发出一丝声响,放慢动作凑过去,视线中首先出现了李戎瀚和樊耕等一行人。他们背对着她的方向或坐或立,因此看不到表情,但从樊耕那捋胡子的动作上看,似乎,他们即将达成自己的目的。她顺着他们的视线缓缓朝牢房深处望去,最后定在那血迹斑斑的角落。柳舒澜正披头散发地被缚在柱子上,满身伤痕,显然已经经历了严刑拷打。 “柳太医何必这么冥顽不灵,你只需在这张指正瑞王身份的告示上按个手印,本王便不再为难你,否则,别怪本王继续对你用刑!” “李戎瀚,你死了这条心吧!”柳舒澜猝了一口,咬牙瞪着他:“你离覆灭的日子不远了!” 李攸焜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臭婊子,我父王对你好生说话,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你以为你现在还在京城吗?实话告诉你,京城里是是我们的人,谁最后覆灭还犹未可知呢!” “焜儿,这里交给你了,希望本王再来探望柳太医时,你能让她改变主意!”李戎瀚领着樊耕一行人走出去。李攸焜缩了缩眼睛:“是,父王!” 屋顶上的人,蜷紧指头,已经不忍再看下面的惨状。她已然明白,李戎瀚这是要拿李攸烨身份做文章。齐国在京中一直潜藏了一股隐秘的势力,他们定是利用这股势力抓来了柳舒澜,想要逼她就范。柳舒澜是李攸烨的接生太医,并且一直贴身照顾她,一旦她招出李攸烨的身份,比他们大张旗鼓的宣扬,有说服力得多。 可是,她会招吗? “什么?柳姨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陈越带来的消息,让李攸烨大吃一惊。 “七天前,目前来看,她是被齐国的势力捉了去!”陈越眉头紧皱:“是我的疏忽,太皇太后曾经叮嘱过我,让我一定要保障柳太医的安全!”他没有再说下去,李攸烨推手道:“陈师傅不必自责,他们既然早有预谋,我们再小心也是防不了的。”虽是这样说,但她心中还是恼得咬牙。 “接下来公子打算如何应对?” “大军就要包围齐都,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陈师傅还是回去保护皇奶奶要紧!”她锁眉开始深思营救之法,陈越迟疑了一瞬:“太皇太后让我给瑞王捎句话!” 李攸烨侧目看他。 “能救则救,不救便杀!”说完,他便隐身没入夜色中,独留李攸烨于帐中,愣住。 齐都。由于朝廷兵马的来势汹汹,齐军已经全部退入齐国境内。借助坚固的城池,和险峻的地势,屯兵布防,休养生息,以图东山再起。阴云密布苍穹,掩盖了所有星芒。只零星的几盏灯笼,在坚固的城楼上随风摇曳,泛着丁丁点点的光。 “娘娘,您难道忘了太皇太后的命令了吗,不能轻举妄动,这样做太冒险了?” “我没忘,但这个人,必须要救!” 已经决定孤注一掷的苏念奴,趁着李戎瀚去城楼巡视的功夫,亲自去了王宫铁牢,安插在那儿的人手,早已将柳舒澜救了出来。她这次几乎动用了所有埋藏在齐国的势力,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只为救她一个人。苏念奴见着遍体鳞伤的柳舒澜,干涸的眼眶一下子湿润。柳舒澜也看到了她,目光怔了怔,她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只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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