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别跟我说,我听了头疼!”燕娘一听一千个穴位,当即表示不可思议,脸一绷紧,竖起三根手指头:“我老人家活了一辈子,现在只能记清三个穴!” 柳舒澜好奇,凑过头来:“哪三个?” “太阳,人中,还有虎口!”燕娘一本正经道,末了,还给柳舒澜挨个演示了一遍:“头疼就揉太阳穴,昏了就给它掐人中,至于虎口,江湖中人打架的时候,动不动就震得虎口发麻,我起先老搞不明白,什么叫‘震得虎口发麻’,后来问太皇太后,才知道原来就是‘震得手疼’的意思,嘿嘿,原来手上还有那么个穴位叫虎口,呵呵呵呵!” “喔~”柳舒澜听得一脸汗颜。可不是么,这三个穴位想不记得都难。 “沛儿心中有个结,非得哀家去解才行!”燕娘笑完了,又惦念起江后临走前的话,不由忧心起来:“哎,不知道太皇太后到哪里了,这都五天了,应该快到燕京了吧!”柳舒澜也不再言语,朝漆黑的夜空看了一眼,视线又挪回到穴位图上,只是神思也不如方才专注了。 而此时的慈和宫殿顶,一个黑衣人微微眯起了眼,正要起身悄悄离开,却听下面一声侍卫的大喝:“谁?来人,捉刺客!”他大惊之下,迅速移动身子,踩着殿瓦,飞快遁入夜色中。 “皇上,您怎么了?”当那黑影从围墙上摔出来时,等候在外面的张鹤人迅速奔过去。那黑衣人解开脸上的面纱,正是李攸熔。此时,他扶着墙脸色惨白,豆大的汗滴都额头掉下,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快扶我回宫,赶快!” 张鹤人听到里面隐隐传来抓刺客的吵嚷声,知道踪迹泄露了,不由分说,背起李攸熔就往尧华殿遁去。 “皇上,您的腿……”当张鹤人把李攸熔背到床上,看到李攸熔撕开裤腿,露出小腿上的一大片淤青时,不由慌了手脚:“奴才,奴才这就去传御医!” “不,不能传,不能被她们发现朕的伤,朕忍得住!”李攸熔咬牙道。 “那可如何是好?”正乱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有人进来禀报:“启禀皇上,方才慈和宫那里来了刺客,太皇太后担心皇上的安危,派人过来问候一下,问皇上受惊没有?” “你去说,就说,就说朕早已睡下了,请太皇太后不必忧心,快!”李攸熔催促道。张鹤人急忙出去说了,再回来时,见李攸熔额头的青筋整个暴露起来,他匆匆找了活血化瘀膏,给他胡乱涂上,然后包扎好,末了不放心道:“皇上,这样,不传太医不行啊!” “朕说不能传就不能传,你难道没听见吗?”李攸烨牙齿疼得打颤,眼中已经透了杀气,张鹤人打了一哆嗦,不敢再说。 “今天,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尧华殿一步!”李攸熔用力地挥了两下手,最后将他打发出去。 次日,李攸熔拖着那已经疼得完全麻木的脚,僵硬地走上朝堂。他的表情比原先更加淡漠,看得朝臣心中更加没有底。 一夜蚀骨的痛意,他都忍住了,束在袖中的手上青筋跳脱,几欲将崭新的龙袍扯烂。现在那个女人不在宫里,对他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能放过。痛算什么,就算废了这条腿,也值得! “把各个宫门都换成我们的人,悄悄地,不要声张!”下朝后,李攸熔吩咐张鹤人:“然后替我把这封信派人送到惠太妃手中。” 与此同时,在赶往燕国都城燕京的路上,一辆马车在十几名护卫的保护下,正马不停蹄地前行。 “太皇太后,快到燕京了,前面就是上官将军的大营!”雷豹边赶车边回头朝车里禀报道。 “派人通知上官景赫,哀家要进城!”马车中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诺!” 燕京城下。朝廷的十万大军,将整个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城上旌旗飘扬,五万燕兵,严阵以待。剑拔弩张的对峙已经维持了半个月,互不相让的表象下,实际上,城内粮草已经不济,士兵开始宰马为食,城外的上官景赫也被李戎沛铁通般的防御消磨得失去了耐性。 一身戎装的李戎沛端坐在城楼上,手执长枪,几日几夜不曾合眼,使他的眼里布满血丝。他出神地望着远方,被铁蹄践踏过的土地,荒凉而疲惫。旁边即是他的妻子,出身江湖的燕王妃华青鹂,在这场漫长的消耗战中,她披甲执锐,一直陪在燕王身边,没有人会怀疑,她会是最后一个守卫在李戎沛身边的人。燕国士兵都知道,有她在,燕王就不会垮下,同样的,燕军也不会垮下。 激烈地战鼓突然敲响,疲惫不堪的士兵,出于本能地奔向城楼,准备应战。李戎沛也迅速站起来,冲往垛口,往城下观望。 浸满血腥的荒芜的战场,并没有重复上演敌军叫阵的场景。冷硬而枯干的地面,风干的血痕一处一处交织,纵横,如同士兵皴裂的眼睛。茫然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城下那肃立的女子身上,冷凝与高贵,优雅与从容,她只站在那里,都让人窒息。几个月来,城楼上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 她忽然朝城楼上望来,扫了眼那些拈箭搭弓的士兵,城楼上的士兵似被洞察了心事一般,忘记了呼吸。她扭头似乎对身边的侍卫说了什么,那侍卫上前两步,朝城上喊道:“快开城门!” 不可否认的是,金戈铁马的触碰,让这座城池孤悬了太久,而她的出现,就像天际伸出的温柔指掌,一瞬间松弛了绷紧的神经。城上的五万兵甲,俱都无声地巴巴望着她,手搁在兵戈上,一时间不知所措。 城门这时候却应声而开。 紧接着,在城上士兵的目瞪口呆中,他们的燕王殿下,从城里狼狈地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他们的王妃。两人真的很狼狈,一向英勇无畏的燕王这次简直是丢盔弃甲,步履都有些不稳。他们在离那女人几步之外停住,双双跪倒在那个女人面前。 “母后!”李戎沛用膝盖跪行到那人身前,仰着头嘶哑的嗓子喊了出来。干裂的嘴唇,英挺的眉宇止不住颤抖着,直到一双凉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他才将头抵在那人腹前,哭得声哽难抑:“母后……母后……” 华青鹂一直安静的跪着,直到李戎沛扑进那女人怀里无所顾忌地哭出声来,捂住嘴,两行压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夺眶而出。 “青鹂,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一个不该出生的野种?” “别这么说,你只是你,我嫁的人是你,和你是谁没有关系!” “我终于明白,母后当初为什么不让我即位,原来我是她的一块伤疤!父皇以前不喜欢我,我只以为是我哪里做错了,不讨他的欢心,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你不知道,我现在一想到他那种冷漠憎恶的眼神,就很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呢,还有焕儿,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们都爱你!” “我想去问问母后,她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还……要不要我了?” 半年前,一向刚强的李戎沛就是这样在她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狠狠地揪疼了她的心。她便下定决心要替他讨一个公道,如今,他扑在母亲的怀里,她才知道,他要的只是一个怀抱而已,他终究是个孩子,一个不愿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城上的士兵纷纷用袖子擦起了泪水,半年了,战火和死亡一刻也不停地催逼着他们的神经,似乎,这一刻,他们再也无法收住心里的委屈,跟着城下的人,哭了起来。 “你们都起来吧,看你,多大的人了,哭得还跟个孩子似的!”江后给他擦去脸上的污痕,眼里荡漾着慈爱的波光。 “母后,我到底是谁的儿子?我想听您亲口告诉我!” 江后擦拭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淡淡道:“你是哀家的儿子!” “可我,不是父皇的儿子!”李戎沛低下头拳头不由握紧:“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上,也不要母后……我好恨我自己,母后,我真的好恨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李戎沛蜷缩在地上,额头抵着胳膊,哭得泣不成声。 江后眼神黯了黯,俯下身子,拉起他:“沛儿,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只是哀家的儿子,不是任何人的,哀家永远不会抛下你!” “母后!” “呐,这次被打得知不知道疼,你以后还敢不敢造反了?”掏出手帕将那溃堤的泪水擦净,江后笑着问他。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戎沛也破涕为笑,忙用手抹去自己脸上乌七八糟的泪痕。 “青鹂向太皇太后请罪!”一旁的华青鹂见到这副场景,也不由湿了眼眶,如今母子间的隔阂消除,她自然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向江后负荆请罪。 “起来吧,这次多亏了王妃护着沛儿,哀家还要谢你才对!”江后亲切地扶起她,华青鹂受宠若惊地起身,三人不忙说话,江后朝李戎沛递了个眼神,李戎沛会意,转身,回头冲城楼上大喊道:“兄弟们,本王的母后驾到,咱们不打仗了,回家!” “噢,不打仗了!”城楼上顿时欢呼起来,锣鼓喧天,士兵摇旗呐喊,跟打了胜仗似的。直到此刻,一直守在江后旁边的雷豹,才打消了心中顾虑,着着实实地松了口气。跟着笑起来。 这边持续半年的燕王造反运动,总算告一段落,而那边李攸烨等人却在返回京城的路上,遭到颜睦派出的杀手锲而不舍的追杀。为躲避颜睦耳目,避免多招惹是非,他们决定绕小道走,这日,恰恰进入正发生叛乱的江阳地界。
第112章 路遇劫匪 “烨哥哥,冰儿现在很为难!” 李攸烨正坐在车里,挑着窗帘,饶有兴味地看权洛颖和拨云,双双换了男装,骑马前行,车里冰儿就拽着她的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她回过头来,笑着对上冰儿挤得圆圆的眼睛,不解其意:“冰儿为难什么?” “姐姐和凝姐姐都是冰儿的姐姐,两个人都喜欢烨哥哥,冰儿不知道该帮谁才好了?”冰儿五指绞在一起,脸蛋纠结成一团,绕口令似的说:“按说,冰儿认烨哥哥为姐夫,首先认的是姐姐的姐夫,可是,烨哥哥又跟凝姐姐订了亲,这样又成了凝姐姐的姐夫,虽然都是冰儿的姐夫,但是,嗯,……总之,冰儿现在很为难,烨哥哥,你说该怎么办啊?” 李攸烨的腮帮抽了抽,其实她也在纠结这事儿,被冰儿这么一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还没容她假咳两声,那边冰儿大叹了口气:“唉!”叹得她更加无地自容。 “我娘让我小孩家家的别管这事儿!”小丫头眉头揪紧,十分懊恼地扁嘴道:“可我就是为难嘛,两个姐姐都对冰儿很好,要是有两个烨哥哥就好了!”李攸烨下巴一跌,屁股像被火烤了一样,开始坐卧不宁,心想:“你干脆劈了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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