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韫绮的劝告她怎会不知,人一旦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鲁姐姐口口声声地说她不解风情,其实,她自己又何尝是个解风情的人物,鲁性格中的冷淡不比她少,然而在遇见李攸烨的时候,那眉眼中绽放的神采,和李攸烨看自己时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顾及自己的感受,碍着那迟来一步的遗憾,她恐怕不会选择甘心退让! 而自己呢,如果不是有着太多的顾及,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她们终究不能在一起。 “不必了!”江后冷笑一声,一个冰凉的物体已经架上她的脖颈,陈越不知从何时出现在身后,锐利的剑芒刺疼了她的双眼,随即而来的还有让她冷彻心骨的声音:“哀家不知道权姑娘和那位所谓的世外高人有什么瓜葛,不过,哀家只打算让你们活一个!” 陡然间,那双美目杀气顿生,权洛颖慌乱间倒退一步,脖子受痛,瞬间晕了过去。 御书房。 “大婚?”李攸烨眼珠子一转,摇摇头,合上奏章:“不急不急,朕不急!” 伦尊仗还没打完呢,她拒绝上官家的条件还没有成熟,大什么婚! 礼部一干人等默默相觑,太皇太后催的急,怎么到小皇帝这儿又说不急了,感情这祖孙俩没商量好啊? 匆匆退出御书房。 “高大人,咱听谁的?” 高显沉吟半响:“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下官懂了!” 由于皇帝的当面拒绝,太皇太后的私下授意,大婚典礼筹备工作转入地下进行。等到后来小皇帝觉察到端倪时,高效率的礼部元老们,已经把诸事安排得当,一应物什都藏好掖好,只等太皇太后一声令下,大红灯笼高高挂! 纳采的当天,正逢上官府老夫人七十大寿,李攸烨携江后恩旨亲往上官府邸贺寿,銮驾前脚一走,高显等一干天使,持着册文,托着大雁,吹吹打打地就从后脚跟了上去。 李攸烨着素白龙纹常服,头戴金束发冠,端坐銮舆内,听闻乐声,不由蹙眉,派人去打探,回报说是太皇太后专门遣派至寿宴添兴的,李攸烨于是不再疑问。銮驾行至上官府门前,上官老夫人率领一干家眷,早已经在门前跪迎。李攸烨临时系了深红绣龙披风,由杜庞接引登下銮舆,上官家眷三呼万岁,李攸烨示意免礼,往恭迎队伍中一扫,上官景赫出征,家中只余上官录一个男子,其余清一色女眷,颇有凋零之色,不由唏嘘感念。适逢上官凝下车,她便回身,亲自接下。此番举动,在李攸烨心里,本是出于心疚,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别样意味,上官凝微微羞红了脸,手被李攸烨牵着下了马车,李攸烨见她娇滴滴模样,也是起了捉弄心思,抓着柔荑不松手,一直送至老夫人身边,才看到凝姐姐耳根红透,故意避着不看她,李攸烨想笑,觉得自己这一路“凝姐姐小心”,“凝姐姐慢走”把人折腾够了,才心情大好地放过了她。 这些小动作暂且不提。自那日过后,上官凝还是第一次回府,见到家人,百感交集,一时便红了眼眶,只是在众人面前勉强维持着端庄,不肯掉泪。上官老夫人见到孙女,上官夫人见到女儿,心里自是安慰,见她伤感,也朦朦胧胧眼角带涩,还是老夫人持重,代孙女向李攸烨谢过恩,将她请入府邸。 宴席设在府内迎宾院落里,由于上官府遭遇变故,老夫人本不欲办席庆祝,只因李攸烨驾临,便置了小宴,请的都是上官府的姻亲,坐了不满十桌。 李攸烨入席,杜庞拿出准备好的江后恩旨,当众宣读,宣读完毕,上官老夫人已经涕泪凋零。上官府其余人也喜极而泣。原因无他,江后在恩旨中,赐了老夫人一道贺礼:但凡所有尚在人世的上官族人,有罪在身者,赦免其罪。 至于老夫人为什么表现这么激动,别人不知缘由,李攸烨却是听皇奶奶提过的。 上官景昂、景昇三个成年儿子都参与了叛乱,两个未成年儿子也被带到阵前,据说是为了让其见识一下大场面,这种愚蠢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江后的毫不留情,五个男丁无论降俘,一律被神武军斩杀于阵前(按玉瑞国法,有重大罪过者,十二岁以下男丁均可免死,改为充军发配,战场除外)。昂、昇二人膝下无女,事后,四位妻妾全部畏罪自杀。至此上官家族已无尚在人世的有罪者,如今江后又下这样一道旨意,其用意不言而喻。 上官景昇有一妾室怀有身孕,事发当日,即将临盆,就留在上官府,生下一个女儿,按律例应该充入官妓。刚出生的人,充入官妓只有死路一条,上官老夫人怜悯她,便偷偷将其送走,在外抚养,没想到还是被江后发现了。 江后这道恩旨,怎能不让上官老夫人感激涕零,她跪在地上,久久跪地不起。李攸烨和颜悦色地扶起她,并将自己的贺礼也依次奉上,都是些珍奇古玩,比起皇奶奶的旨意,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至此,老夫人才算当真展了笑颜。当得知自己两个儿子是差点害死孙儿上官录的帮凶时,老夫人就对他们失望透顶,只是多少年的母子情分,难免在心中郁结。她本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如今更逢襁褓中的孙女被赦免,长孙失而复得,只觉压抑在心头的雾霾,都七七八八散去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这里,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更觉知足安乐才是福分。 李攸烨也觉内疚减了几分,高兴地同众人把盏。杜庞看着李攸烨越来越迷离的目光,额头的虚汗涔涔往下掉,可是,手上还是拿着宫廷玉液,不停地给她斟满。没办法,事前得了太皇太后的密旨,务必把李攸烨在寿宴上灌醉。李攸烨自是来者不拒,好不容易可以放开了喝,她当然乐意,跟老夫人喝两杯,跟上官录这小子干几杯,再冲上官凝笑饮几杯,哇咔咔,酒一杯一杯下肚,可怜的小皇帝已经开始傻呵呵笑了。 这时,高显一干老奸巨猾的天使在外磨蹭半响后,见时机成熟,就驮着大雁走了进来。 当立后的册文一宣读。上官家对恩典提前来临,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愣了一下,便开始跪地谢恩。而李攸烨此时已经晕得找不着北了。杜庞顶着事后被李攸烨杀头的危险,逮着李攸烨的手把文书递到上官老夫人手中,然后扶回銮驾,这皇帝亲自纳采的戏码总算演完了,而上官凝也不必再跟着回宫,这位准皇后只需在家多等几日,便会被人正式接入皇宫,母仪天下。 “只是可怜了万岁爷!”杜庞哭丧着脸,照顾着昏睡不醒的李攸烨,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被削的惨不忍睹的画面,“削我我都认了,只是万岁爷,心心念念着权姑娘,等知道这事,还不得哭死啊!” 如他所料,第二日李攸烨醒来后,得悉了事情经过,自是狂怒,杜大总管当即被痛打三十大板,窝在铺上半月都下不了床,可知李攸烨是下了狠心的,他只能生生受着。而后,李攸烨见什么摔什么,整个皇宫都快被她砸了个稀巴烂。 民间的传言很快在宫里散开,没多时,便传到李攸烨耳朵里:当今皇上和未来皇后恩爱异常,不惜借老夫人祝寿之机,降尊纡贵,亲往上官府纳采! “什么皇上和皇后,那不是朕,不是我!”哗啦啦地奏章被扔得漫天飞舞,御书房里宫人侍卫吓得跪了一地。高显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敢抱病休假,李攸烨找不到人,气找不到出口点,直接杀去了慈和宫。 而此时的太皇太后,为给皇上和皇后婚姻祈福,特地移驾去了栖霞寺,诵佛七天。哪里还见得着半个人影。 “都不在宫里,都不在宫里!”李攸烨气得浑身哆嗦,在慈和宫团团打转。似乎有预备似的,慈和宫一应物什都被换成了旧的,瓷碗花瓶什么的更是没摆放一个,江后这一走,把能出气的东西都带走了。李攸烨如果想撒气那只能摔门了! 闹了一整天,李攸烨总算静了下来。皇奶奶将这件事做得干净利落,尽管她在宫里闹得翻天覆地,可宫外高显等人仍然按部就班地把她大婚的三书六礼安排得一丝不苟。她不得不静下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等到理清其中的利益牵扯,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如何难堪,外要仰仗上官景赫,内要仰仗皇奶奶,如今造成这个局面,她已经无可奈何,心力交瘁。 备好纸笔,李攸烨面无表情地坐在御案前,旁边少了杜庞的研磨,她晃了下神,才记起他被自己打得站不起来了,这也不是他的错不是么,李攸烨苦笑一声,对临时补缺的宫人吩咐,将上好的活血化瘀药给杜庞送去,随后屏退了所有人。自己研了磨,铺开卷轴,将心中思虑已久的传位诏书,一字一句写了出来。 写完之后,李攸烨吹干墨迹,托起那冰凉的传国玉玺,最后看了一眼。这块四四方方的东西,承载了太多,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就要放手了,居然有些舍不得。她苦笑着摇摇头,就让她任性一回吧,这片江山,谁爱要谁要去,她不稀罕了!盖完印,李攸烨将诏书封好,放在木匣里,顿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然而,世事怎容她如此轻而易举的改变,令她想象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在李攸烨写传位诏书的同时,刘速将一纸通缉令递到了鲁韫绮手里,鲁韫绮看过之后,大惊失色,火急火燎地向李攸烨寝宫跑去。只因那通缉令上画得不是别人,正是这两日不见踪迹的权洛颖! “我用定位仪查找了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小颖,会不会……”刘速欲言又止,一脸焦急恐慌,只要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他就吓得寝食难安。 “不会!”鲁韫绮斩钉截铁道:“这份通缉令用词很隐晦,上面画得是小颖,而通缉的人却是她的同伙,更没有指名道姓是谁,我猜这位太皇太后只是想引我们出来,小颖暂且应该没事!” “为什么,难道她发现了归岛?”刘速冷汗连连。 “我也不知道,想必我们当中有人触到了她的逆鳞!”鲁韫绮拧紧眉头,边走边问:“最近,归岛有没有人到玉瑞走动过?” “没有啊,你也知道,时光飞船的修复已经进入最后收尾工作,大家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顾及这里!” 鲁韫绮心里暗了一下,飞船快要收尾,意味着她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多了。不再多说,快步尧华殿走。 推开殿门,本是打算来兴师问罪的鲁韫绮,看到端坐在御案前失神的李攸烨,刚欲吐出的责难又吞了回去。一步步靠近,当她看清御案上摆放的托盘上,放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蓝雾裙裳,呼吸不由一窒息。她现在无比确定一个事实,那就是小颖就在她们手里,而让她心惊的是,他们用尽手段居然都没有查到她的下落,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把小颖怎么样了!”通缉令往御案上一拍,劈头盖脸便是难掩愤怒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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