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林 大约半刻钟，便又要启程。萧奕和顾夕昭回到车跟前，赵谦忙将门帘掀开。 红袖正半蹲在车中将刚沏好的茶奉给萧晏。她接过茶吹了吹，饮了一盏。红袖又替她添上，再奉给她，她又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盏。红袖又替她添上。 萧奕自顾自的上车坐了下来，见她在喝茶说道：“刚好，我也口渴了，红袖姐姐，给我也倒一杯吧。再给夕昭姐也倒一杯” 红袖默默倒了两盏，放在茶盘上，对着萧晏问道：“陛下，不如红袖留下伺候？” “不必。”萧晏答她，拿起书又看了起来。 她躬身一礼，转身对着萧奕和顾夕昭颔首道：“殿下，茶在桌上，请自便。”然后便下了车。 顾夕昭颔首。萧奕本来伸着手等茶，见状只好识趣的站起来，走到桌前端起茶盏，喝了一盏，又端起另一盏，顺手递给了顾夕昭。 顾夕昭接过茶抿了一口，轻轻将茶盏又放了回去。 萧奕又坐到顾夕昭身边自顾自的说：“红袖这人，就这样，除了对着皇姐会笑，对着旁人，都冷着个脸。说起来皇姐身边的人都像她，冰块脸，不过林姐姐好点，会冲着我笑......噢，还有赵谦，赵谦也是个爱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 顾夕昭也不了解这些，只能频频点头。 她又鬼祟的小声说：“从前还有几个，脸也冷的很，只是不知道去哪办差了，好些年没见过了。有一个我最怕了，凶凶的，从来没见笑过。” 她眉飞色舞的说着。 顾夕昭忍俊不禁，一抬眼，就看到萧晏认真看书的侧脸，不禁被她吸引。 “陛下，前面就要到了。臣先行一步去看看。”林墨骑着马到窗边禀道。 萧晏坐正身子，将书放在桌上，用手捏了捏眉头，闭目养神。 “总算是到了。”萧奕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 红袖骑着马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车旁。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赵谦将门帘打开，两边绑好，然后一跃下了车。 日光进入车内，萧晏缓缓睁开了眼，然后起身走出车门，红袖抬手，她扶着红袖的手臂下了车。 琉璃和江禄海也忙过来，将顾夕昭扶下车。 林墨走过来拱手道：“陛下，里面已全部打点妥当。” “嗯。”萧晏低低应了一声。率众人入内。 到围场已近午时，围场内侍卫戒备森严，各处营帐来往宫人井然有序的收拾着。 午膳后，众人皆换了骑服集结于围场中。 顾夕昭也换了一身骑服与萧奕站在一起。 “此次狩猎虽只是取乐，但朕还是设了丰厚的赏赐。为期七日，所获猎物最多的前三名，赐千金。头魁，朕这把黑曜弓也将归他。”萧晏指着一把黑色大弓，上头精雕细琢刻着章纹，做工精致，看上去就不俗的弓。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跃跃欲试。 “皇姐竟如此大方，连黑曜弓都肯拿出来作为赏赐。”萧奕对顾夕昭小声嘀咕道。 “看他们的神情，此弓很贵重？”顾夕昭本就对这些不甚了解，不过是一把弓而已，但观众人神色却比千金还要重似的。 “此弓闻名天下，好弓箭者无不想得到它的，万金不换。”萧奕偏头解释道。 “陛下当真舍得？”傅伯骞不可置信的问道。 “自然舍得。不过能否拿得走这把弓，诸位但凭本事。”她欺身上马，将缰绳紧握在手中，声若洪钟道：“那便开始吧。” 众人皆跟着上马，跃马扬鞭争先恐后的进入了林中，霎时间惊得林中飞鸟四起。 萧奕骑着马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其他人都已飞奔入林，只留下她跟顾夕昭在后面。 “雪儿，你怎么不去。”顾夕昭见她慢慢悠悠丝毫没有要争夺的意思，问道。 “就我这骑射，反正也是得不到赏赐的，待会顺手猎一些小玩意，也就罢了。没必要像他们似的争先恐后。”萧奕懒懒的悠了悠马鞭，她又对着顾夕昭笑了笑：“说起来，还得谢谢夕昭姐你。” “谢我？”顾夕昭转头不解的看着她。 “皇姐让我照看好你，所以我此次也不必在意狩猎成果。你不知道，换做从前，皇姐定是要将我带在身边，逼我去猎那野猪，那可是猛兽！”她又是眉飞色舞着夸张的说道。 “野猪，算是猛兽吗？”顾夕昭问道。 “怎么不算！算的算的！它会横冲直撞，劲儿可大了。”萧奕煞有介事的说道。 顾夕昭见她都有些急了，笑着说道：“那定是极危险的。” “夕昭姐，咱们待会就别往深处去了，在外边猎些兔子之类的也就罢了。”进了林子，萧奕四处瞧了瞧，到处都是马蹄踏过的痕迹。 “也好。” 找了许久也不见有猎物的身影，萧奕摇着头道：“找这么久，连一根毛都没有，这些人还真是片甲不留啊......” 顾夕昭也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猎物的踪迹，遂道：“那我们就在这附近转转，等到太阳下山。” “就这么办。”萧奕将弓递给身后的侍卫。 两人骑着马在林中悠闲的逛着，萧奕同顾夕昭说着从前狩猎时的趣事。那些事原本只是一些并不十分好笑的事，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极有趣起来。 前面是一片很高的杂草，有被人翻看过的痕迹，草丛深处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萧奕敏锐的察觉到可能有猎物，对着顾夕昭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顾夕昭点了点头，屏息凝神看去。远远看看一对鹿耳？ “此处还未到林深处，竟有鹿？运气真好。”萧奕大喜，用极轻的声音同顾夕昭说着。 萧奕拿过弓箭，拉弓上弦，那鹿本能的感觉到危险靠近，耳朵动了动，走出来发出呦呦鹿鸣，似在求饶。 顾夕昭忙出声拦住萧奕道：“慢着。它似乎有孕了。” 是一只母鹿，肚子鼓的老大，应该快要生了。 萧奕忙收回动作，放下弓箭，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道：“还好没射出去。” 顾夕昭盯着鹿的肚子看了看道：“这鹿应该是因为有孕才躲过一劫，只是受了惊吓，躲在这里。见你要射杀她，母性本能走出来求救。” “应该是。”萧奕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别吓到它。”顾夕昭轻声道。 话音刚落，嗖的一支冷箭穿过，射向那母鹿，发出一声悲凄的鹿鸣。
第13章 林中 萧奕一惊，顺着箭的方向看过去，便瞧见明玉正骑着马过来。 “你怎能如此狠心，这母鹿有孕了，你看不出来吗？竟还下得去手。”萧奕厉声喝道。 “殿下不猎，别人也不能猎吗？有孕了也还是只猎物，有哪条规定说了不能猎。”明玉嗤笑一声，也不让她。 “你，蛇蝎心肠！”她气急一时竟只这四个字对她，平时伶牙俐齿，此刻竟舌头打结落了下风。 “我是见你们迟迟不猎，才出手的。既然有悲悯之心又何必出来狩猎，遇到那可爱的兔子，下得去手吗？”明玉嗤笑道。 顾夕昭下马去查看鹿的伤势，后腿被射中，血流不止。鹿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精神恹恹。 “快，帮它止血。”她唤跟在身后的禁卫，禁卫上前查看，为鹿拔箭止血，又替它将伤口包扎好。 明玉看着顾夕昭，语气不善的嗤笑一声问道： “夕昭姐，你平日也不喜欢骑马射箭什么的，今日怎么也来了？这林子里到处是飞箭流矢，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顾夕昭头也不抬，不理会她说的话。她知道明玉定是因为明谭才向她发难。 “你这个人，说话如此刻薄，可见平日里便是个没规矩的。”萧奕见她出言不逊，没好气道。 “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这只鹿就让给殿下了，免得你今日，空手而归，颜面扫地。”明玉阴阳怪气说完调转马头离开。 “欺人太甚！”萧奕气的直跳脚。 “这只鹿怕是要生了。”侍卫淡淡的道。 “那怎么办，它自己应该可以吧？我们……”萧奕顾不得同明玉置气，忙跑到跟前手足无措的看着它。 一旁的侍卫道：“它中了箭，失血过多，身体太弱，恐怕没有力气生产了。” “啊，那如何是好？”萧奕蹲下来，拧着眉担忧的问。 “末将方才已经给它上了药止住了血，再给它寻些食物来，它生产还需些时辰，或许能助它恢复些体力。”侍卫拱手道。 “那你快派人去找它爱吃的东西来。”萧奕心急如焚。 “是，末将这就命人去寻。” 他们在此守了两个多时辰，那鹿终于恢复些体力，艰难的将小鹿生了出来。 在这里耽搁了许久，天都有些暗了，得赶紧回去，她们二人不放心，又命侍卫将母鹿和小鹿先一起带回去。 怕颠簸到鹿的伤口，走的又慢了些，出林子时天已经黑了。 刚出林子，就发现外面火光冲天，萧晏带着人集结在林外，打算再次入林。 萧晏远远看见二人出来，拧成一团的眉头微微舒展一些，紧绷的心弦总算放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下马迎上去，看了一眼顾夕昭又将目光落在萧奕身上，沉着脸问道：“萧奕，你做什么去了？为何这么晚才出来？” 萧奕知道，萧晏一定是气坏了。下了马垂着头，走到萧晏跟前跪了下来，顾夕昭也跟着她一同跪下。 “皇姐恕罪，臣妹在林中遇到一头鹿，它受伤了……”她满怀歉意的说着。 萧晏见她们这个样子，又不由的有些心软。压下怒火，语气稍缓了缓道：“罢了，先回营帐。” 赵谦忙上前去将她二人扶起。明谭站在不远处看着顾夕昭，路过她跟前时，他伸手轻轻拉了一下顾夕昭的衣袖问：“阿昭，你没事吧？” 顾夕昭怔了一下，她局促的下意识看向萧晏，轻轻扯回衣袖低声道：“无碍。” 萧晏瞥见这一幕，眉峰一凌，冷冷道：“世子当着朕的面，对着朕的妃子动手动脚？” 暮色浓稠，她的脸在火光下看不大清楚表情。方才在林外，她焦急万分，心中此刻方才缓过片刻又见到这一幕，自然又酸又气。 明谭也忽的回过神来忙收回手，跪地请罪道：“陛下恕罪，臣一时心切，绝无冒犯陛下……和娘娘的意思。” “朕的妃子，就不劳世子挂念了。”她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回营。 顾夕昭手足无措，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明谭，跟着萧奕一起随萧晏离开。 回到帐中，萧晏面色冷峻，显然还在生气。她沉默看着二人，她不问，二人也不敢开口。只能局促的站在她面前，垂着头不敢看她。 一旁的赵谦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她们身上来回，方才在林外，陛下紧张焦急的样子，他看的再清楚不过，在她身侧侍奉多年，他还未见过她这般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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