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可以恰到好处地,怂恿心跳。 她看见流光溢彩的水珠旁边,苏唱轻轻地,有默契地笑了,回应她:“一样。” “叮——”许愿池里,一枚硬币落地。 落在两个人的心里。 于舟也笑,笑得眼睛有点发酸,她吸吸鼻子,低声问苏唱:“那你什么时候说呢?” 苏唱同样心底颤动,她克制地用眼神包裹于舟,然后偏头思索:“我听说,这样的事需要仪式感,所以还没想好,也许在一个节日。” 于舟回以她软软的目光:“那我会期待接下来的每一个节日。” “嗯,可以期待。” 苏唱站在喷泉下,微笑着轻声说。
第47章 12月底,圣诞节说她排好队了。 对于喷泉后的第一个节日,又是告白氛围如此浓厚的节日,所有人都有预感。 全世界都有预感。 于舟提前三天练习了怎么画眼线,在质疑为什么作为外企这种节日不放假的怨念中,一大早化了个还算满意的淡妆,只是眼睛一旦上妆,就跟被打了符一样,酸酸的,下午差点没睡过去。 这时候于舟的大卷已经不大明显了,她索性将其弄直,因为和苏唱相遇时就是直发。 她也有小小的,不为人知的仪式感。 而苏唱很坏,她让于舟等了整整一天。上午没有说约她,中午没有说约她,下午一点问她中午吃了什么,直到于舟开始转移注意力,去挑同事发的圣诞玩偶,微信的深蓝色头像才发来消息:“今晚有安排吗?” 像是一个暗语,于舟知道,当苏唱告诉她可以保持期待的时候,就不会令她落空。 久违的羞涩开始在文字的来回中蔓延,即便交换过心意,她仍然紧张。 她突然明白,苏唱为什么要让她等待。女孩子在充满期待的时候最好看,她们是舞会前盛装打扮的公主,妆点她们的不是水晶鞋与钻石冠,而是对舞池灯光的憧憬,对舞曲旋律的幻想。 不同的是,于舟不幻想王子伸出的手,她可以自己跳舞,但最好与另一位公主结伴而行。 她回复:“没有啊。” 她也很坏的,也许她们以后都不再有这样装傻充愣的游戏了,因此于舟也乐此不疲。 三分钟后,苏唱问她:“要一起过节吗?” 于舟心领神会地笑,仍旧兜圈子:“哈?我们有什么过节吗?” 有的,苏唱曾经在喷泉底下给于舟的心里打了一个结,是时候用拆礼物的手解开。 意料之中的没动静。 于舟第三百二十次教她,括号,数字是乱数的:“跟你说过了,在笑的话要打‘哈哈哈哈哈哈’,不然玩笑白开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不用加标点的,一点也不快乐!” “哈哈哈哈哈” 她们完成了邀请仪式的第一步,一起回忆当初牛头不对马嘴的微信交流。 一个天马行空,一个执着而脑回路清奇,但巧不巧,她们就是能说到一起。 “六点半。”苏唱发来时间。已经接过她很多次,所以下班时间和地点都很熟悉。 以前于舟看综艺,看到结婚许多年或者已经有了孩子的艺人上节目补过婚礼,俩人用不再那么适配礼服的身型,和笑出鱼尾纹的岁月走上红毯,执手的是朝夕相处的伴侣,可他们仍然羞涩,说yes I do时仍然真诚,拥吻时仍然泪流满面。 她当时不太理解,后来才发现,只要你与心上人共同完成一个承诺,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无论是在什么年纪,都永远青春。 因为令你相信承诺的那个人,会给你一张十八九岁怦然心动的脸。 于舟用怦然心动的心情提前二十分钟整理工作,下楼时正好6点27分,苏唱的生日。 她在苏唱生日的分秒里看到了提前等在那里的苏唱。 苏唱没有下车,她在车里听歌,先是听完了一整首《loving strangers》,然后是《for all we know》,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在花园里办宴会,然后在漫天的彩灯中相拥着起舞,当时的音乐就是这首歌。 她还记得那年烧烤的香味,来客起哄的笑语,和父母脸上醉人的红晕。 后来他们因为工作时常天各一方,但苏唱每次听到这首歌,总觉得他们仍然相爱。 她在“we’ve got a lifetime to share”的歌词中看到于舟上车,薄施粉黛的脸,并未直视的眼神,眼下有淡淡红晕。 她们已经两天没见了,苏唱的把胳膊搭在方向盘上对她微笑,但在于舟低头系安全带的一秒,也察觉到了耳后的燥热,她清咳一声,转头看后视镜的车况,然后她听见于舟说:“嗨。” 苏唱也轻声答:“嗨。” 是“近乡情怯”吗?扭捏得突如其来,或许,连空气都知道,这将是她们最后一次客气。 以后她们将成为彼此之间最不客气的人。 于舟吸了吸鼻子,问苏唱:“去哪啊?” “嗯……想去哪?” 啊?没安排啊?于舟倒是没想到,看她一眼:“不是你约我的吗?” 苏唱笑了,知道于舟在想什么,答得很随意:“但我只是想约你而已。” 这个话有两层意思,好像是在说餐厅没有想好,又好像是在讲,于舟,你期待错了,我只是想约你,随便吃一顿饭而已。 啧,真挺坏的,但她一旦游刃有余,语气就很撩,于舟的心仍然被撞了一下,她打开大众点评转移视线:“那,要不去……” “吃饭吧?”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广东菜。” 于舟笑了,刚刚还说没想好,现在又有了。后来苏唱才告诉她,那天上车的于舟,特别像广东菜里的奶黄包,香香软软,白白嫩嫩,还很甜,一口下去,能淌出细砂的那种甜。 这一餐饭吃得很平价,也很家常,后来她们迎着晚间的冷风推门出去,车停得比较远,沿着路口慢慢走,各自揣着各自的兜,影子被路灯拉长。 她们看商业区繁华的夜景,她们看圣诞节红绿色的灯带,她们欣赏每一颗挂满礼物的圣诞树,她们听小孩儿吵吵嚷嚷的歌声。 她们像经过橱窗一样走过人间烟色,当万家灯火的过客。 她们还路过了一个收工姜饼摊,于舟很感兴趣,苏唱靠过来给她买了两个,她掏钱掏得自然而然,但于舟有一点别扭。她和苏唱已经有一阵子近似于情侣一样约会了,而此刻苏唱不分彼此的态度那么明显,让爱浪漫的小双鱼有一点失落。 一晚上了,她什么都没说,好似就默认她应该为自己付钱。 可是凭什么呢?为什么呢? 于是于舟软软地怼她:“你干嘛?” 如果苏唱不当她女朋友,她不许苏唱再付钱了,心里又暗暗添一句,包也还给她。 而苏唱给了一个特别好的理由,她说:“我今天没有准备礼物。” 那么买两个姜饼也并不过分。 好吧,于舟接受,她的脚尖翘起来,又放下去,又翘起来,低声说:“那我也没有给你准备啊。” 那苏唱想要什么呢? 苏唱抿唇笑了笑,说:“你不需要。” 那时候,于舟才理解苏唱所谓的仪式感。她们没有交换礼物,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告白,甚至连束花都没有——没有任何刻板印象中的所谓“仪式感”。 苏唱给于舟的仪式感,在于记忆,想让于舟记住这个日子。这天全世界都在张灯结彩,把记忆打扮得很出众,但记忆里不需要昂贵的餐厅,也不需要精致的礼物,因为这些她们日常都可以做,不算特殊。 苏唱想让她的回忆里,没有重点,而是徐徐不断的喷泉水,她们站在旁边,记住的是各自说的每一句话。 脚步声在数数,一、二、三、四。 在一株巨大的圣诞树前,苏唱放慢步子,对于舟说:“有话,想跟你说。” 看吧,它终于来临,不需要鲜花,不需要香槟,圣诞树的光芒为她们倒酒,苏唱眼里的于舟在绽放。 四目相对,于舟那么聪明,当然就知道了。 回忆铺天盖地,她突然想到了很多,她像第一次闯入病房那样,拿着盆和卷纸,慌里慌张,满头大汗,然后在兵荒马乱中遇见了一个姑娘。 她穿着孱弱的病号服,但美得不可方物,那时候于舟也曾跟她四目相对,肩膀的包一沉,滑下来一寸,心里也滑下来一寸。 这时于舟才知道,那种沉甸甸的预感,叫做——我将要与她发生故事。 生理反应快过心理反应,心脏似被吹捧一般涨起来,于舟又被鼓动得发疼了,她微微合拢眼帘望着苏唱,有一股微弱而莫名其妙的声音说。 求你了,慢一点说。 但又求你了,快一点说。 苏唱突然就紧张了,她看不清于舟的神色,胸腔里逐渐开始打鼓。也许,这里不大好,因为旁边还有小孩儿在滑滑梯,马路对面好一些,暗一点,于舟不会发现她的呼吸有那么不镇定。 于是她笑了笑,没言语什么,站到横穿马路的斑马线起点,望着红绿灯。 于舟心里“咯噔”一下,她怕苏唱真的不说了,连忙跟上去:“什么啊?” “要说什么,你说啊。” 小鹌鹑一追问,苏唱的耳廓更红了,好在正巧有对面的行人穿过来,她稍稍碰了碰于舟,然后牵住她的手,跟她一起过马路。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拉手,但因为苏唱刚才的回避,一切变得很不一样。 于舟有被安抚到,因为她感受到了苏唱的手心的汗。 凉凉冷月有了七情六欲,薄汗是最好的证明。 过了马路,行人分头散开,苏唱选了右边,然后放开于舟的手,竖着手腕又贴过来,捞住于舟垂下的五指,轻柔地塞进去,根根交叉,十指紧握。 于舟七上八下的心被拽回地面。所有人都知道,十指紧扣是不一样的,它比普通牵手更亲密,更私隐,也更具承诺意味。 她们的掌心紧紧相贴,俩人都没再说话,从热闹走到安静,从宽街走到窄巷。 但于舟又开始害怕,就这样吗?她不说了吗?她还没有听到过苏唱说喜欢她,哪怕足够两情相悦,她还是要一句宣之于口的话。她期盼了很久,真的很久。 她想了想,主动提起话题:“我们的车,好像停在另一边。” 刚刚的岔路口,走错了,重走。刚刚的表白,方式错了,重说。 可苏唱没有get到,只是拉了拉她,询问了另一个重点:“我们的车?” 这…… 于舟有点不耐烦,如果不说,那就不许再逗她了。 她咬咬下唇:“不是,你的车。” 苏唱看着莫名傲娇的小蚂蚁,眼底堆上笑,于舟的反应让她不慌了,甚至想让对方表现得更在意这件事一点。苏唱拉着她的手晃一晃,轻声哄:“比较喜欢上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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