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地盯着易君笙的名字,半晌后,秋望舒才回过神来。 想到那日帘后那朝自己投来的意味不明的一眼,秋望舒缓缓皱起了眉头。 她心中十分清楚,此人一定不会让自己轻易取胜。 今日终局,秋望舒不敢耽误,早早就来了。但这次她没能坐在最里边。因为她刚现身,便被各派弟子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其中有许多小门弟子,还有一些紫云派弟子在一旁观望着,眼神不时瞟着这边,一副跃跃欲试,也想一问究竟的样子。 各派弟子将她围成了一个圈,七嘴八舌地问道:“丘姑娘,你那剑法好生厉害!” “你是在哪儿学的剑!” “学了几年剑了?” “可曾有高人指引?” 更有甚者直接问出场上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疑惑:“你好好的,怎么使一把破剑呢?” 她从没遇到过这般场面,自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算了,耳边还一个二个叽叽喳喳不停歇。 将那眉头拧得死紧,秋望舒正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冲出去时,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透着几分威严的声音:“马上便要开赛了,你们还围在这儿做什么呢!” 回头一看,果然是一身白衣的苏临镜。 今日她没有跟随门派众人,只是自己独自前来。却没想到刚走过校场,便看见了秋望舒被层层包围,脱身不得的盛景。 在用自己的脸色将其他人喝退后,苏临镜回头,认真地对秋望舒打了一声招呼:“丘姑娘。” 要是苏临镜不来,自己还不知要如何脱困。于是秋望舒看着苏临镜,张了张口,也诚心答谢道:“多谢苏姑娘。” 摇了摇头,苏临镜就近坐下,回道:“丘姑娘无需客气。” 不过坐下时,她好似才想到了她要与秋望舒说的事情。 于是斟酌了片刻,抬头正色道:“今日,丘姑娘势必是会与易少庄主一战。” “我期待着,丘姑娘能夺下魁首。” 苏临镜这话说得坦然而诚挚,倒是叫秋望舒不由楞了一愣。 她沉默了几瞬,然后捏住了无奇剑,有些不自在地回道:“我尽力。” 话音刚落,还不待苏临镜再说些什么,便有一道声音兀然插了进来。 “我也期待着丘姑娘能夺得榜首!” 那声音清亮,说话间还伴着一阵银穗相碰声,秋望舒和苏临镜闻言回头,然后便看见了一人手持红伞,从身后窜到两人面前。 秋望舒记得她的名字,但一时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于是便听到一旁的苏临镜迟疑唤道:“姑娘是玉……” 见她并没记熟自己的名字,玉小茶也不在意。她像只花间粉蝶一般,扑到了苏临镜旁边坐下,爽朗笑道:“玉小茶,叫我小玉就好了!” 说罢,不等苏临镜回答,便眯眼仔细端详起了潜龙钩来,便看,嘴里还边发出啧啧赞叹:“苏姑娘,你的这把潜龙剑,当真是与众不同!” 用手指轻轻推了推剑身,感受到潜龙钩本身的可敌千钧的重量,玉小茶好奇道:“你是怎么舞得动这把剑的?” 闻言,苏临镜垂头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潜龙钩,然后再抬头看了眼玉小茶,一板一眼地回道:“用臂力” 顿了一顿,她又加上了一句:“和腕力。” ……言简意赅的六个字,好似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不知道苏临镜是不愿说,还是本性如此,总之要是旁人听了,大多都觉得她有意保留,不会再多问可,偏偏玉小茶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点头认真道:“哦哦,这样啊。” 哪样?这也能听懂么? 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玉小茶,却见玉小茶毫不在意地看向两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音一转,笑着对两人问道:“你们都知道我叫小玉了,那我能怎么称呼你们呢!” 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离得最近,坐得最板正的苏临镜:“看在我好不容易从南兰章来到这里的份上……我能叫你阿临么!” 听到“阿临”两字,面色冷肃的苏临镜腾地红了脸。 即便是父母,也只是叫她临镜,没有叫得这般亲昵,听起来,就好像祖辈对孙辈的昵称似的。 眼里带着些不敢置信,苏临镜生硬地回道:“……没人这般叫过。” 她这么一说,玉小茶就更来劲了。只见她双目放光,抚掌大笑道:“那我便是第一个了!” 说完,也不管那边苏临镜同不同意,就转头自背后对秋望舒问道:“那,丘姑娘呢?我能不能叫你,阿朝?” 好了,此言一出,满身不自在,如坐针毡的人便从苏临镜变为了秋望舒。还没来得及朝旁边默默挪走,玉小茶就又故技重施问起自己,这一问,便直接定住了秋望舒的身形。 虽说丘朝本身也只是自己随口取的化名,但自己本就不欲与其他人扯上关系,所以靠近自己的人越少也就越好。 但此时,秋望舒已经清楚,面对过分热情过分好奇的玉小茶,装聋作哑也没什么用处。于是她只能张了张口,颇为不自在地回道:“随意。” 见秋望舒虽然态度冷淡,但是没有反驳,玉小茶笑得更是见眉不见眼。 “随意?那就是可以喽!” 不管可不可以,这人都会这么叫的吧。招架不住玉小茶那直来直往的热情,于是秋望舒偏过了头,也不再搭理玉小茶,只留一只耳朵支着,听着旁边两人断断续续的谈话。 自己今日早来,并不是为了和他人攀谈闲聊的,她为的是先来看看这易君笙究竟是什么人。 手持名剑,师从云照雪,虽然背着些“孱弱无能”之类的名声,可是初登惊澜台便出乎意料地大败长空剑派,这样一个人,叫秋望舒不得不在意。 她是一定要拿到胜秋风的,所以不管易君笙是什么人,她都不会让这人,挡在自己面前。 将玉小茶的喋喋不休抛在脑后,秋望舒扫视起座下众人来,企图在人海中找到一个身着有可能是那人的身影。 既然自己必定会在决胜之局碰上易君笙,那这会儿,易君笙应该也已到场了。 但看了一圈下来,却并无一人相符,于是她也只能收起了面上的遗憾,在心中无声道:“这般慢条斯理……” “看来这易庄主,是胜券在握了。” 这么想着,心中对易君笙的好奇,却又增了两分。 …… “第三日比试,正式开始!” 旌旗在风中飞扬,场上鼓声再次响起,声声震耳,鼓动着所有参赛者的心绪。 众人都期待着,看今日谁能赢得终局。 尤其是座中那左转右转的玉小茶,只见此时,为了盖过鼓声,她坐到了秋望舒身边,还特地拔高了音量说道:“那天你们打得那一场,叫我佩服得很!” 眼神看向秋望舒,她眼中闪烁着由衷欣赏的光芒。 “所以秋姑娘,今日,你会拿到胜秋风么?” 话语间,紫衣弟子也缓缓走到惊澜台中,缓缓打开了名册,高声报出了最后角逐魁首的对阵之人。 “这一场,丘朝对告水山庄易君笙。” 而听着紫云弟子念出的那已预知到的名字,秋望舒心里也响起了擂鼓声,她看向惊澜台对面,隐隐有不安和紧张。好似已从鼓声中,听出了几分曲折。 她与易君笙,虽还未交过手,却自己已听了许多关于这少庄主的传言。 所以,这神神秘秘,横空而出之人,叫她倒是久违地有些有些期待了起来。 回想起刚刚玉小茶的问题,秋望舒站起身来,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对玉小茶回了一个字:“会。” 岂止是会,是一定要。朝夜山上磨剑十年,为的,就是能得到一个消息,然后亲手用她背在背后的那把剑,了结十年前那场至今未停的狂风骤雨。 话音落下,秋望舒便在万众瞩目中抬起了脚,伴着沉闷鼓声,再次踏上了惊澜台。 仍是九级台阶,她这次却走得尤其认真,每上一级,对面之人的身形好像就清楚了一分。 而在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定后,她便看见了,惊澜台北面台阶上,也有人攀上了台阶,徐徐而来。 对面之人乘风踏上惊澜台。先入秋望舒眼的,便是那扶在耳边的青白指节。 食指配翡翠约指,果然是那日马车中的出手之人! 只见她伸手拂开吹乱到颊边的发丝,露出一双柳叶眼来。轻衫墨绿染就,容色干净淡雅。拾级从容而来,没有半分传言中的“孱弱无力”,反倒是有一派独绝立世的风骨。 走到秋望舒对面后,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抬头看着神色复杂的秋望舒,不紧不慢地说道:“告水山庄易君笙,前来领教。” 此人面上带笑,语气温和,周身并无敏锐杀气。如果在两天前遇到,那直言“告水山庄再无人也”的斯敬文一定也想不到,这位初出江湖的少庄主,不止将他打了个颜面尽失,还成了最终角逐一甲之人。 可是看着易君笙平静的眼睛,秋望舒愈发笃定,能让泊西老头说出那句话的,除了这位才露锋芒的少庄主之外,不可能是别人。 于是秋望舒握紧了背后的剑,语调冷漠而疏远。她简洁地吐出两字:“丘朝。” 听到丘朝两字时,易君笙的眼皮动了动,眼神绕过秋风,若有所思地落在秋望舒的辫发上。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不仅没有错开眼,反而直直看进了她的眼睛,轻声道:“丘姑娘。” “这是我们见的第二面了吧。” 易君笙把秋望舒的名字念得极轻,似晚烟笼细雨,朦朦胧胧探不清。可是听清楚她的话后,秋望舒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那日面摊角落中昏暗难辨,她只看了一眼,就记住自己了么? 心中也不知为何突然密集地鼓动起,秋望舒只能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想道,第一面第二面又有什么所谓,今日她登台,为的只是取得胜秋风。 于是秋望舒偏过头去,收起了心中的古怪之情,避开了易君笙的视线,冷淡道:“我不记得与少庄主见过。”
第009章 剑逢对手 话音落下,易君笙眼中的情绪漫起了一丝微妙。不过转瞬,她便恢复了那滴水不漏的模样, “是我多言了。” 说罢,她将手轻轻放在剑柄上,对上了秋望舒眼中的防备,平静微笑道:“丘姑娘,请赐教。” 一时间,惊澜台中的云气纹里,好似隐隐有硝烟渐起。 这一阵仗,被盟主丁凌泉和潜龙门掌门祝融潜尽收眼底,他们一个盯着台上若有所思,一个看着丘朝,没有好气。 “倒真是有意思。” 突然,身后有人出声打破了两人思绪,丁凌泉回头,看见了缓缓行来的斯玉声。 昨日易君笙大败温砚和斯敬文,长空剑派可以说是输个颜面扫地。可这会儿斯玉声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摇扇悠悠而来,还有闲心思感叹这局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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