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 带着攒了一路的怨气,秋望舒咬着牙,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秋月!这要放在之前秋月都会接住她,和她闹作一团,可是今天,秋月却以她根本看不清的动作闪身躲过了! 惊呼了一声,秋望舒紧闭起眼来,扑了个空。 扑起了一阵灰尘,秋月也顺势惊叫了一声,蹲下捧起了她的脸,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伤到哪里,才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 憋住了已到嘴边的笑,秋月认真地说道:“准头不行。” 这是侮辱了,三下两下爬起来,秋望舒捏紧了拳头,从牙缝中憋出了一句恨恨的:“……你!你差不多得了!” 不得了了,气得头顶的碎发都竖起来了,眼看着秋望舒一张脸红得快赶上炮仗了,秋月决定见好就收。仔细把女儿扶起来,拍拍衣服,顺顺毛,秋月笑眯眯地把她搂进怀里,好言劝哄道:“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 “刚才上楼时你不就说饿了么?说吧,想要吃什么?” 朝着门口努了努嘴,秋月持续发力道:“我叫人送上来。” 饿倒是饿了,前几日吃的都是干粮,没有汤水下肚总觉得跟没吃似的。气鼓鼓地低着头,秋望舒略略思索了片刻,决心不跟吃的过不去,于是她装腔作势地揣起了手臂,没好气地问道:“……我说吃什么就有什么?” 一看她这反应,秋月当即就乐了。心想着,虽然好哄,不过这么不记仇,当心以后可不能给别人欺负了。 怀着几丝丝愧疚和对秋望舒吃不垮自己的自信,秋月心情颇佳地看着她一眼,转手掏出鼓鼓囊囊的钱袋在女儿眼前晃了晃,得意道:“嗯,你娘别的没有,钱倒是挺多的。” 闻言,秋望舒偏头气鼓鼓地瞟了秋月一眼。低下头去,思索了一会儿秋月说话的可信度后,她又猛地抬头掰起手指开始数道:“砂锅鱼、烧鸭、豉汁鸡、蟹酿橙、糟茄子、佛跳墙、东坡肉、煎豆腐…..” “……” 目瞪口呆地听着,秋月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钱袋,也顺便收回了自己刚才那句话。记仇的,而且真的能吃垮自己。 叹了一口气,秋月站起来,摆了摆手,无奈道:“别念了,我知道了。” 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秋望舒怀疑地看向秋臻的钱袋,把方才的闷气都抛到了脑后,她好奇道:“知道什么了,你真给我点啊!” 推开了门,回头瞟了眼秋望舒的小表情,秋月心中暗笑了两声,嘴上却故意气她道:“啊,给你两碗素面。” 一听这话,秋望舒刚消下去的气又窜了上来,她猛一拍桌子质问道:“……你不是说我随便点吗!” 结果话音落下时,门也被带上了。把女儿惹毛的人却悠然飘下楼去,下楼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等着素面吧你。” 只剩秋望舒一个人在屋里坐着,实在没有出气的东西,她端起了杯子狠狠地咬着,一口银牙磨得,几乎咬碎了一个茶盏。 半晌,等秋望舒气消得差不多了,秋月也掐着时间摸上了楼来。 “开饭——!”秋月用手拐推开了门,笑着招呼秋望舒道。 开什么饭,气饱了,而且就两碗素面有什么好乐的,也就比干粮多了一口面汤而已。 本来发誓要将赌气赌到底的,可是等饭香飘过来后,她却忍不住偏过一只眼睛来,好奇地看向秋臻端上来的东西。 这股被大锅炝过的油香,闻着也不像素面啊。 悄悄扫了一眼后,秋望舒的视线却再转不过去了,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她仔细端详过桌上的菜盘,眨了眨眼,震惊地默念道:“还真有烧鸭和砂锅鱼啊……” 好笑地看着秋望舒张大的嘴巴,秋月盛好了饭,又拿过一双筷子放到秋望舒手边,催促道:“啊,吃你的吧。” 狐疑地看着秋月,秋望舒缓缓地接过碗来,迟疑地扒了两口,然后她鼓起腮帮来,猛扒了好几口。 还有羹汤没上,但秋望舒已经吃得忘乎所以了。看她嘴边沾上了饭粒,秋臻难得温柔地弯了弯嘴角,给她把嘴边的饭粒捏下来,转身说:“我去催莲子头羹。” 说罢,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她转身时,背后的布袋晃了晃,隐约勾勒出一个笔直凌厉的线条来。咽下了一口米饭,秋望舒好奇地指了指秋月背后一直背着的长袋,在她走到门口时出声问道:“娘,你背后背着的到底是什么,宝贝得很,吃饭的时候也不取下来。” 见她问起身后之物,秋月身形一滞,缓缓收起了脸上笑意。 秋月很少这样,就算是秋望舒惹了祸,秋月都是边骂边追着她满院子跑,绝不会以一张冷脸相对。她现在这般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样子,倒叫秋望舒心中越发不安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秋望舒才听到秋月缓缓叹了一声,偏头对自己说道:“吃完我再告诉你吧……” 谁知,说到“吧”字时,窗纸却突然发出被锐物刺破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应声看过去,只听一声利落而震耳的脆响,一个眯起眼睛都看不清的锐器乍然从窗外飞来,直直击穿了矮几上的出香后,那锐物没有丝毫松懈,以裂空之势冲着秋望舒面门而来! 清楚地看清了崩裂的瓷片,秋望舒瞪大了眼,却挪不动脚步,只能颤抖着盯着疾驰而来的锐物。 失去了叫喊的能力,她惊惧地攥紧了拳头,紧紧闭起了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听“铿——”的一声,在她睁眼的瞬息,那突然射入的锐物竟被直接掀飞到了墙上。 突然间,面前有一人的身影遮去了窗外的景色。根本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秋望舒只能屏息缓缓朝上看去。然后她便看到,她那极度反对她习武,做小本营生做了十年的母亲,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把泛着墨蓝幽光的长剑,翻腕替她挡下了那突如其来的锐器。 下一瞬,秋月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一把掀起了披风,罩到了秋望舒头上,盖住了她面前能看见的一切所有。 惊慌地要去扯下披风,秋望舒惊声喊道:“娘——!” 可是秋月却伸手死死地拉住披风不让她扯下。手上使着力,双眼却紧紧锁住了窗外弓身而逃的背影,横眉肃声道:“别看!” 被秋月这一声震在了原地,秋望舒愣愣地拉住披风,惊疑不定地循声转过头去。方才回答她声音冷得像严寒冰雪,仿佛是来自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话音落下后,秋月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翻出了窗外。在阴暗的黄昏中,秋月的身影却仿佛要撕开沉沉天幕。迅疾如雷电,耳边只能听见她跃起在空中的声音,却听不到她脚尖落在瓦盖顶上的动静。 被这具有压迫性的追逐声逼得喘不过气,前头死命逃跑的人越跑越乱,眼前的房檐也越来越密集,甚至逐渐重叠在一起。 “不该来这一趟的!”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追魂断雨三更星!即便是沉寂了十年,秋月的身法却仍然叫人胆战心惊。当年的她,以一己之力,便叫李慕舸不能再用右臂。那就更别说,现在的她,为了女儿,更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方才,如果不动秋月的女儿,这会儿应该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突然,脑中后悔的念头突然断开来,他清楚地听见了秋月出剑的声音。 明明是极其悦耳的声音,却叫人害怕至极。 惊恐地转过头去,可是斩向自己的却不是剑锋,而是被重重扔出的剑鞘!被狠力击打在肩头,他咽下一声痛呼,脚下却丝毫不敢停。 其余的暗卫都被秋月解决了,自己也同样……没有丝毫胜算。 此刻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冒险飞下重檐,混杂到人群之中。 可是秋月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他动脚的下一刻,他的膝弯也被击中了,叫他只能惊愕地眼看着自己跪了下去! “啪——”的一声,秋月捉住那人前襟,几下封住了几处大穴,将人往房顶上狠力一掼。 “秋大侠……!” “方才那只是,让人昏迷的袖箭!并非是致人性命的器物!” 眼见自己已经落入敌手,那暗卫一边求饶,一边悄悄从袖中掏出一根刻有观叶花烛的细小竹筒。此物是信号弹的机关,而那信号弹,还藏在刚才那击穿瓷器的袖箭中。只要他一按下,秋望舒所在的那扇窗户,便会发出带有迷香的青烟。 奋力将圆筒举到秋月眼前,他咬牙用拇指顶住机关,吃力地说道:“青,青临门并无恶意,只是想请您与我们门主一见!” 此举毫无疑问会激怒秋月,可是他赌的也就是秋月即使在盛怒之下,也会为了女儿,放自己一条生路。 闻言,秋月的目光中漫上了寒芒,垂眸笑了一声,秋月凛声道:“我已封剑十年。” “既然你们门主是诚心要见我” 不紧不慢地垂眼看向了竹筒,她启唇,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那就烦你帮我带个好,给你们门主吧。” 话音落下,秋月抬起了手,在还未看清寒光自何处而起时,几截举着竹筒的断指已无声地落到了地上。 滴血未见,甚至连呼痛都没反应过来,这人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眼看自己的断指坠地。 叫不出来,是因为秋月点中了他的哑门穴。连叫都不能叫出声,他只能捂着伤处痛苦地翻滚起来。 看着面前痛苦地扭动,表情扭曲变形的人,秋月只顾低下身去,面无表情地抽出了那机关竹筒。 冷笑一声,秋月甩开剑上的血渍,再也不管那面色煞白,已是昏厥过去的暗卫。 她十分清楚这几个暗卫不过只是一个开始,青临门下一步会派来的,就不只是不痛不痒的试探了。 收剑入鞘,秋月不看看身后的残局,飞身离开了这片沾染了血气的屋顶。 这厢秋月刚折头回来,而还留在客栈中的秋望舒却正扒着窗台,有样学样地想翻出窗去。结果,脚尖刚伸出去,头顶就突然出现了秋月的声音:“不是让你别看?” 仰头看着母亲,母亲身后是沉闷的仿佛能压住房檐的余晖,秋望舒却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秋月的脸明明没有变,可她整个人,连同两人原本寻常的日子,却好似在一夕之间全都变味了。 视线忍不住瞟到秋臻背后的剑柄上,没有了布袋的遮掩,玄青色的剑柄就这么露出了真面目来。 秋望舒抓了抓脑袋,小声反驳道:“你追出那么远,我能看见什么……” 她所言不假,秋月追着人追出了百步之外,自己方才确实是除了秋月的背影以外什么都没看见。 但单是那如话本中迅疾轻灵的背影,已经够她看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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