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正听得高兴,饶有兴味地接着问道:“那你的瑶光如何?与冰块脸的玉衡可有区分?” 洛渊闻言一顿,不知为何却没有立即回答林旸,眼底浮现出斟酌神色,未及开口,宋尘便在一旁接口道:“瑶光与玉衡是同源同刻同炉锻造出的阴阳双剑,瑶光为阴,玉衡为阳,分则独立,合则相守,本是剑尊为自己与心上人所铸,后来那女子遭奸人所害,剑尊从此便不再铸剑,将这两把剑一并投入炉中熔毁,然而这两把剑倾注了剑尊太多心血,竟连他也无法毁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剑弃入深渊,之后瑶光玉衡几经流转再度现世,流传出许多剑已成灵或剑尊魂缚的传说,因这两把剑融入剑尊最后的铸剑绝学,自出世起便吸引了各路人来争夺,可以说是两把重煞之剑。” “剑本死物,何来吉煞之说。”洛渊淡淡接过宋尘的话,神情间并无起伏,只垂眼注视着林旸,这人却不知在思虑什么,灵动的眸子微微眯起,显出几分小狐狸的姿态,过了片刻,忽然挑起眉道:“这么说瑶光与玉衡是彼此相配的两把剑?” 洛渊长睫一扇,眼底有暗光浮动,低敛着眉眼轻声道:“我与阿霁皆是师父授与配剑,与其来历并无关系。” “我几时说过有关?”林旸听她这般一说,眉眼便忍不住弯起笑来,这人不动声色地在意她的模样,实在太过令人喜欢。 洛渊竟被这一句问住,薄唇微微抿起,静看着她,林旸满眼笑意地与她对视,正待开口,宋尘忽在旁边招呼道:“洞口已经打开了,走罢。”一纵身,当先跃了出去。 林旸拉过洛渊的手向外走去,手指遮掩在袖下,慢慢在她柔滑的指节间摩挲,瞧着前头宋尘走得远了,身子便往洛渊身上靠,笑得心软又舒意,“小美人是担心我会吃醋么,我岂是如此小气之人?” 洛渊依旧不言不语,静静瞥她一眼,便又转回了视线,林旸还在袖下把玩洛渊修长分明的手指,见状便敛了玩笑神色,半认真地向她保证,“我当真不在意此事,小美人莫要担心。” 哪知这句不说还好,一说洛渊反倒微微蹙起眉来,显然比方才更加不悦,林旸这下当真收敛了心思,绞着脑汁思索如何叫这人相信自己,却在这时,身侧之人突然开口,虽未看向她,语声中却有些低闷,“你为何不肯吃醋。” 林旸:“?” 原来这人竟是想要自己吃醋么?林旸哭笑不得,只好顺着她的话哄她,“我其实吃醋了,方才我是怕你笑话我,所以才强忍着不肯说。” 洛渊觑她一眼,又变作了闷葫芦,林旸只好漫天乱扯地没话找话,什么真正的吃醋都是吃闷醋、我这人性子内敛不擅表达醋意云云,两人说话的功夫,终于从头顶密密麻麻的根茎间钻了出来,洞外一片白雾迷蒙,与暗河得见天日后激荡的水汽混合,使得周遭宛如一片泽国,渺渺茫茫,人眼只能看清几步之外。 “林姑娘,这边。”右前方传来一声低唤,林旸循声蹚水过去,见宋尘搭腿坐在岸边休息,天权被他随手插在身边,威慑力十足,宋尘面上有显然易见的疲惫之色,连眼皮也不愿抬了,“现下竟然才到清晨,我们只在地底留了一夜,感觉竟如此漫长。” 林旸拉着洛渊跃上河岸,一面将衣摆上的水拧干,戏谑笑道:“这下可知我们在楚王陵中待的那两日有多不易了?最初也不知是谁不肯听信我们的话,处处提防我们。” 宋尘摇头苦笑,“那时不知地底凶险狂妄自大,如今再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林旸闻言一笑,摆出一副历练老成的架势,“地底黢黑压抑,无法计时,人久处其中很容易便会生出错乱之感,不必介怀。” 洛渊长身立于流水近处,目光仍落在三人离开时的洞口,过了片刻才转过身来,“现在雾气正浓,日出后动身更为方便,不过要先摸清当前位置,才更易寻找返回之路。”目光随语声流转,落在低头整理衣裳的林旸身上,林旸有所感知,抬眼望去,先露出了一个茫然表情,而后细眉微挑,“我去?” 洛渊神色不变,微微点头,林旸动作便顿了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道:“那你先在此休息,将手上的伤再包扎一遍,我回来之前可莫乱走动。” 洛渊柔和着眉眼一一应下,林旸再三叮嘱过这人切莫孤身行事,又要她一字一句地保证过,方才脚尖一点往白雾深处掠去。 ——— 洛洛:别人家的媳妇都吃醋,你不肯吃醋,是不是不爱我
第50章 血衣 洛渊注视着林旸背影隐入雾气,凝望河面良久,清冷开口道:“宋校尉不适合偷袭暗杀,不擅掩藏杀气。” 宋尘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水墨山水画中的女子,语声压抑低沉,“你早便发现了。” “以宋校尉的轻功,这般奋力直追想不察觉也难。”洛渊缓缓转身,惊鸿照影,眉目不惊地与之对视,“若当真是我们所为,在红玉洞内被你发现‘罪状’时,何不直接将你杀了。” 宋尘听她这般毫不避讳地直言,一时面色骤变,然而盯着她看过一阵,却又蓦地松了力气,低声叹道:“我带来的人手死伤殆尽,幸存的人中必有一人是凶手,既不是我自己,那便只有你们了。” 洛渊微微颔首,神情依然平淡,“宋校尉所言亦有道理,然而能一击捏断人颈骨的手劲,我与林旸皆无法做到,只能考虑旁人,不知宋校尉可还记得林旸曾提过的万劫右护法,便是与酆都尸人相关的黑袍人,他虽已死在地底,真实身份却依旧扑朔迷离,以一人之力周旋各地,会否也有未被发现的同伙?” 洛渊的语声清冷悦耳,娓娓道来,宋尘听得眉头紧锁,盯看着她道:“洛姑娘此言可有依据?” 洛渊转身回望河面,语声淡淡,“只是猜测,宋校尉可听可不听,此事本便不是我当插手之事,我只为宋校尉提供一个调查方向,林旸不愿受人拘束,望此事了结后燃旗莫要再去扰她。” 宋尘听得一愣,他还当洛渊看在燃旗的面子上方才提供线索,原来竟是为了林旸,想了片刻,斟酌着未将话说尽,“若是调查能够顺利,我自是不愿多打扰林姑娘。” 林旸动作甚快,两人在河边等不过一刻,便听见远处衣袂飘动的轻响,一道袅娜身影自薄雾中显现出来,很快接近,小兽般轻快地落在洛渊身前,“可等急了小美人。” 洛渊眼底微泛涟漪,满目柔和,与方才同宋尘交谈时的清冷疏离判若两人,“慢些,可有何发现么。” 林旸拭了拭鬓发上沾带的露水,想起自己全身尽湿,便又放下手来,“半个人影也没见着,不过这里距封目村倒不很远,走快点一个时辰便能到了。”说到此处,又侧过身来看一眼宋尘,“现在抓紧赶回村中带你的手下出山,说不定还能赶得及联络,莫两头都落了空。” 宋尘看着身修腿长并肩而立的两人,又想起洛渊有意支开林旸为她说话的言语,心思一时有些混乱,胡言乱语地接了几句,“那我们快走吧,早点回去便不必再打扰两位姑娘。”说着话,急匆匆地便要往下游走,然而未走出两步,却又给人叫住,宋尘茫然回身,正对上林旸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微抬起下巴,“你的剑,不要了么?” 宋尘“啊”了一声,返回身来将剑拔出,这才运步如飞地走了,林旸好笑地看着宋尘背影,又斜睨了洛渊一眼,“你怎将人吓成这样。” 洛渊唇边抿起笑意,语声清淡淡的,“我未吓他。” 林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突然间转换了语气,微微眯起眼来,“吓他也是应该的,那时我若不出声提醒他,他的剑都快砍在你身上了。”说到此处,语声中又带了极大不满,“你也太放心别人了,他逼你逼得那样近,你便如此放他近身?” 林旸说得不悦,前方宋尘不知为何恰在此时回望了一眼,这一眼便立即令他浑身打了个冷战,赶忙转回头去,心中犹在喃喃:方才那位妖娆风流的玄衣美人可是在对他冷笑么…… 洛渊将宋尘的反应尽收眼底,声线波澜不惊,“他带来的人全都死尽,难免疑神疑鬼,他心中亦有所犹豫,否则早便会出手。” “他若没有犹豫,我也早便出手了。”林旸冷笑一声,将视线收回,一脸严肃地看向洛渊,“你不许再如此了,身手厉害便这么不知怕吗?” 洛渊眼中光晕流转,低低笑了一声,“林小姑娘这是在夸我么?” 林旸便又瞪她,“你说我是在夸你么!” 一路无话,回到村外时果真如林旸所言用了一个时辰,宋尘远望见河滩的简营中无人留守,草草转过一圈后便往村内走去,岂知越走便越是心惊,封目村久绝人世,人烟稀少,整个村子不过几十户人家,高低坐落,彼此间以小路相通,宋尘现下正是沿一条小路上行,岂知这条路竟越走越“宽”,遍布划痕坑洼,连路旁的草石都给掀翻压踏,一路向着她们曾留宿的草屋延伸而去,洛渊眸中见了沉色,一路足不沾地,来到近前时才发现,屋子背阴的一面早已坍塌,断木残垣掩在灰白的晨雾中,莫名增添鬼气,像极了怪谈传闻中杀人食肉的鬼村。 地面上的痕迹触目惊心,宋尘几乎看得变了脸色,这痕迹由河边径直延伸至此,像极了河中曾爬出过什么巨兽,一路嗅着气味奔跑而至,摧枯拉朽无人可挡,最后挟着强烈腥气撞进屋中,直接撞塌了半边草房,木石建造的屋舍都尚且如何,人在此等攻势下还能有命在吗,还是留在这的人都已经…… 另两人无暇顾及他的心思,无声分散开来,寻了不同方位的两处破口同时进入,屋内陈设早已变得破烂不堪,空无一人,只西南角靠墙的床榻还算完好,床上被衾半铺,遇袭时应是有人在此休息,林旸阴沉了脸色,四人在封目村内一直留宿于此,那些燃旗弟子总不会来侵占她们屋子,那时躺在这里的人不是白霁便是钟林晚。 心绪起伏间林旸已将手放在被上,被下起伏不平,似是盖住了什么东西,林旸默默提息,正待掀被,一柄白刃却忽然按在她手背上,林旸疑惑地抬头,洛渊静静觑视着她,轻轻摇首,林旸略一犹豫,将手收了回来。 洛渊见林旸收手,拉着她退开一步,方才以剑尖将被子挑飞出去,床榻上的东西随之暴露——大团血迹鲜艳绽放,一件血色浸染的玄青衣衫静静躺于其中。 洛渊目色骤沉,不顾血迹将衣衫拿起,衣衫已被撕得破烂,胸口处喷溅了大片血迹,触目惊心,右肩后侧落有一道划痕,正是白霁所着衣裳,现下衣上血迹早已干结,看来她们离开后不久这里便发生了变故。 “冰块脸……”林旸看清后亦变了面色,血失得太多,已很难维持清醒意识,她并不指望宋尘留下的几人,白霁一旦伤重,钟林晚便很难独自保全,也就是两人现下境况都很危险。
212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