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的景象用群魔乱舞来形容也不为过,宋尘浑身发紧,正想钻出水去,后领上蓦地一紧,已被人一把提了出来,林旸目光沉郁,觑看他一眼,“这里不对劲。” 宋尘急着往水下指,“底下……” “看到了。”林旸沉声打断宋尘,反倒向上望了一眼,“水在上涨。” 宋尘闻言一怔,顺其目光向上看去,方才发觉他们不知何时已与岩顶相当接近,右侧大部分洞穴早已没入水中,估计再涨上两丈此处便会完全被水淹没,只是不知这些水是从何处涌进来的,否则也好随水流看看能否出去,宋尘四下观望一阵,提了声息与她们说话,“我们触动什么机……” 话未说完,整个人倏地向下一沉,转眼不见影了。 当当!(实在没话说,yao了我8)
第192章 生天 林旸目光一沉,挥手便要甩鞭子拽他,一动作,右腕又是一阵发紧,林旸动作一顿,暗骂自己不长记性,怕是又将小美人拽疼了,一手将鞭子解开,情急之中只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小美人……”人向下一潜,追着宋尘去了。 宋尘正在水下不住激烈挣扎,一只鲛尸抓着他的脚腕向深处拖去,以宋尘拔山举鼎的力气竟半分挣脱不得,被拖拉着往下去了,林旸方才耽搁一瞬,白霁已追在她前面,踏着宋尘的肩膀借力一跃,横剑向那只鲛尸的手腕斩去,剑身携着凌厉剑气斩在干枯的手臂上,隐隐传来金鸣之声,玉衡划破一层干皮,在乌黑的臂骨上留下一道白色印子,再进不得半分,虽未斩断,震荡却随着骨骼传遍全身,鲛尸动作一滞,猛地回身向白霁扑来,张嘴便向脖颈处咬,白霁挺剑迎上,剑尖穿过尖牙,倏地刺入了鲛尸口中,若以普通鲛人,受这一剑喉咙早被贯穿了,这只鲛尸只头往后仰了仰,抵着剑尖接着向前猛扑,力气之大,反将白霁迫得倒退了两步。 一来一回的功夫,林旸赶到近前,一脚蹬在鲛尸后脑,鲛尸受力再向前扑,喉中发出细微的一声“喀嚓”,好似喉骨碎了,洛渊在侧以瑶光引着玉衡向前一带,左手同时抓住大头朝下的宋尘衣摆,“哧”的一声轻响,玉衡径直从鲛尸颈后穿了过去。鲛尸两只眼眶空洞洞地睁着,只停顿一瞬,尖牙忽然咬紧,顶着剑身接着扑向白霁,全然无视贯穿咽喉的一剑,五只能将人开膛破肚的利爪疯狂地在身前挥舞,恨不能即刻将白霁撕碎。 玉衡剑身受掣,一时竟拔不出剑来,白霁被迫得再退两步,眸中泛出冷意,剑柄一拧转,使力横挥,将鲛尸的半边脖子削了开,断颈处露出漆黑的断骨,几缕黑水幽幽逸出,鲛尸麻木地碰了碰自己断开的半边脖颈,突然急遽向下潜去,爪子仍然抓紧宋尘,洛渊本拽住了宋尘衣摆,这一下力气极大,衣布在拉扯中被撕扯开,转眼便将宋尘带下数丈,林旸守在前面亦未能拦住,余光看去,数只鲛尸已离得她们极近,冲着她们无声张牙舞爪,仿佛猛兽看着被投放入笼的猎物,底下血珠翻涌滚动,用不了多久它们便会挣脱锁链,一股脑地向她们涌来,将她们吞噬殆尽。 宋尘头朝下被拖曳了半晌,脑中被摇晃得一团浆糊,混沌之中怒意丛生,一簇簇舔舐心口,积累到头再也忍耐不住,连调理气息的心思都被掩盖,双目骤然圆睁,另一腿猛地箍在了鲛尸腰上,腰身一挺,两手钳住鲛尸脖颈,反向一使力,生生将手里的脑袋拧到了背后,鲛尸喉骨已断,这般丧心病狂地一拧,终于再没支撑,脑袋晃晃悠悠地垂了下去,宋尘一脚将尸体蹬开,左脚方才挣脱出来,血水一股股地往外涌,经过方才一阵折磨蹂躏,小腿皮肉早已翻开,隐隐见骨,看上去甚是凄惨。 宋尘折了鲛尸脖颈,余怒未消,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一张嘴,“咕噜”一声灌了一大口水,方才一番打斗,身周全是尸水和他的血水,这一口灌进嘴里,全是腥臭铁锈气息,恶心得宋尘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剩下的火全被这口水给熄了,他顾不得腿上伤口,连划带蹬急往上游,一破出水面头便顶上了坚硬的岩壁,宋尘猛地将水喷出,往上一瞟,才发觉水已涨到了洞穴最顶,只剩下一颗头能露出水面,要不了片刻这里便会完全被水淹没。 周遭水声连响,其余人亦浮了上来,水面已经开始淹没下颌,宋尘两手撑着顶上的岩壁,目光不自觉看向林旸,“林姑娘……” 林旸手握匕首喘息两声,视线尚不及触及宋尘,忽然转身向斜后方挥去,周围水面开始激烈翻涌起来,水花四处飞溅,宋尘心知不好,缩肩沉入水下,数只鲛尸已然挣脱枷锁,大张着干枯的手臂向他们涌来,漆黑脏污的眼眶空洞洞地向上仰着,仿佛将怨恨凄厉都凝成了实质,定然要撕碎他们为自己陪葬。 鲛尸身后拖着一条条长长的锁链,随着鲛尸游动挥舞摇摆,搅动得水底浑浊一片,不少模糊成块的东西随水流浮浮沉沉,宋尘目光锁在离得极近的一只鲛尸身上,延伸而出的锁链末端尚串连着小截鲛尾尸块,断面狰狞可怕,像是整具尸体被蛮力撕开,宋尘目光追随,脸色忽然一白,几乎每条锁链后面都粘黏着些许碎肉尸块,这些鲛尸原是两两连在一条锁链的两端,只有一端被活活撕碎另一端的鲛尸才能脱离棺材游到他们面前,不难想象这些东西现已疯狂到了甚么程度。 水下已然成为一片炼狱,血海翻涌,尸块浮沉,周遭影影憧憧,底下鲛尸仍在不断涌上,林旸已寻不见另外三人在什么地方,四面八方皆是想要撕碎她的怪物,手臂的挥动已然变得麻木,握着匕首的指骨都因太过用力而生疼,林旸最后一次浮出水面,只能尽量仰着脸去够仅剩的一点空隙,她心里清明地生出一丝意识,他们快死了,待这洞穴完全被水淹没,他们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刻,而这一刻里他们是找不到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出口的。 越是预想到了最后结果,心中反倒茫然地生不出恐惧,只是目光下意识地想要寻找那抹白色身影,脚下已有数个黑影急遽涌来,林旸阖了阖眼,正要低头再次沉下,腰间却在此时突然被一只手臂揽住,轻柔的力度在她腰间一收,硬是将她重新托举出了水面。 林旸眼眶发热,身子骤然颤得厉害,她又找到她了,又在危险之中赶来护她了,贴合的柔软上不断有震荡传来,她知道那是洛渊在替她拦下那些鲛尸的攻击,她急得很,拼命想要潜下去助她,对方却牢牢箍紧她的腰身,令她能从顶上间隙中得到片刻喘息,林旸挣脱不得,心中方才迟缓地生出恐惧,如浓墨般缓缓漫进口鼻,封闭住她的五感,这个护着她的人也会死,洛渊也会死,她在想办法让她活下去,可她自己终究也会死的。 林旸怕得浑身发抖,她抓着腰上的那只手低头,只能望见一抹白色环在腰间,底下血浪翻涌的血珠不知为何变得如此鲜红耀眼,晃得她不敢直视,她蓦地撇开脸,那片鲜红却已深刻地印在眼底,引得一股烦躁猝然生出,轰然席卷心脏,林旸克制着咬紧牙关,忍得口中渐渐漫出了血腥味,她想起宋尘从双潭出来后的变化,若不出意料,她很快也会变成那副样子,在此之前,必须要离身边这人远一些。她颤手去掰箍在腰间的手臂,甚至狠下心用上了蛮力,对方却好似感受不到痛楚,左手仍然紧紧环在她腰间,没有让她难受的力道,林旸仰着头,一滴泪终于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滴在浑浊的水中,林旸向下望去,底下依然是那片血海,飘荡的白纱和青黑的鲛尸穿梭其中,恐怖得好似幻象,林旸看在眼中,忽地浑身一颤,山有一真一假,潭亦取名为双,这里才是真正的…… 洞穴顶上的空隙已然只余方寸,林旸倏地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喊道:“双潭底下的血珠从此而来,底下……”下一刻口鼻蓦地涌入冷水,林旸立时闭气,这是洛渊竭力为她争取来的,她要好好利用,要将她带出去。村外的双潭分明没有鲛人,却有足叫宋尘迷失神志的血珠,唯一可能便是此处洞穴与双潭连通,这里便是另一个“潭”,那么那个连同双潭的出口只能在血珠沉积的洞穴底下。 林旸已然入水,腰间的力道便随之放松下来,林旸趁机挣脱束缚,反手抓住洛渊手腕,拉着她向下潜去,方才的呼喊不知白霁和宋尘是否听到,但现下只能先行寻找出口。 越接近血珠心里的烦躁便愈加臌胀,林旸努力控制了手上的力道,遇见撞到身前的鲛尸便拼命挥砍,借此倒将心中的煞气稍稍发泄了出来,她在烦怒之中还留了丝心思在洛渊身上,知晓手心里的纤柔亦在克制着绷紧,若不抓紧找到出路,就算气息未尽她们亦出不去了。 水底的鲛尸大多已挣开了锁链禁锢,彼此间冲撞撕咬,亦有不少在啃食碎裂的尸块,反倒比她们浮在上面当活靶子时安全许多,林旸一手紧紧抓住洛渊,视线缓缓扫过洞底如潮水般翻涌的血海,她实际不敢再多看这些,怕会下一刻便彻底失去神志,然而想要寻到出路却不得不看,脚底血珠铺陈得密集,若有开口下陷必然十分显眼,这也是她们最开始为何去那些洞口处寻找出路的原因,正在皱眉思索,手中纤细的柔软忽然晃了晃,林旸回神看去,见洛渊抿唇指向临近她们的一具棺材,林旸神思随之一醒,虽说棺材之内暗藏水道极是荒唐,但她们在这座墓中连鲛人粽子都见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试的,况且她们也只剩这一处可试试看了。 林旸冲洛渊点点头,一同往那棺椁处游去,洛渊替她拦下间隙袭来的鲛尸,林旸将匕首往棺缝中一插,开始运力启棺,棺盖比看上去还要沉实厚重,不知以什么材料制成,难怪连宋尘看上去都颇为费力,林旸这时感觉胸口难当一股强压的烦怒,几乎要将她整个人从中分作两半,恨不能杀一个人来解闷才痛快,借着这股无处发泄的烦躁,身上的力气都好像得了疯狂的助力,林旸用匕首将棺盖启开一道缝隙,另一手伸入其中,用尽全力一掀,竟将棺盖抬了起来,顺着棺身向前一推,整个棺盖便随水滑了出去。 大股黑水随着启开的棺盖狂涌而出,林旸拉着洛渊退开几步,眯眼看着黑水中央,一具干瘦的尸体正在棺中起起伏伏,仿佛欲要起身,然而未等看清,上方忽然扑下几只干瘦的黑影,眨眼便将尸体拖了出去,鲛尸似乎恨极了棺中之人,几只抓住尸体手脚,生生将尸体从中撕了开,林旸无心细想,见棺底一片金玉掩盖的平整,掉头向下一具棺椁游去。 林旸同洛渊配合得稳妥,饶是如此开启四具棺材后亦觉得难以控制自己,力气消耗得愈多,神志便愈难自制,林旸躲开一只从后袭来的鲛尸,一手抚住胸口,心跳快得仿佛要跳脱出来,余下的棺椁还有上百具,林旸目光扫过,抓在衣襟的手指渐渐收紧,一定有出口能通向外界,就在这些棺椁之中,她们却再没功夫一具具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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