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漆黑的眸子长久注视着她,林旸觉出了她的不高兴,牵着她的手臂轻晃了晃,“你看着路呀,万一撞到树上我要心疼死啦。”两人现下手牵着手,林旸自是会护着她的,只是不想见到洛渊因自己而蹙着眉头的样子,刻意软下了语气哄她,以前林旸从不知道,原来当真喜欢了一个人时,连她皱一下眉头也是见不得的。 洛渊抿唇不语,良久才将视线移开,林旸松了口气,正想开口再逗她开心一下,温淡语声却忽然传入了耳中,“无论她说甚么,也不管她是否真实,你只消记得,我爱的是你,爱你所有的一切,爱你原本的模样,若你因她的话而自觉不好,我便是更加不堪。” 洛渊的声音很轻,能够听出是为她刻意压着的,然而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林旸耳中,林旸心中骤然便疼了起来,像是被人攥紧了心脏用力拉扯,令她瞬间便滞住了气息,她该是清明孤高的凌霄首席,享得人仰视,受得人赞叹,唯独不该为她这般贬低自己…… 林旸慌忙攥紧了她,急急地想同她解释,“不是的,你不是……” 洛渊未随着她的拉扯停下,反而脚下轻点带着她走得更加远了,林旸失魂落魄地随她走着,空着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襟,她怎能这样说自己,她难道不晓得这样说会令她心疼死吗? 洛渊带着她同身后之人拉开了距离,目光方才重新落回到林旸身上,似是知晓自己方才的话重了,注视着林旸的眼睛淡笑了笑,唇色苍白,眸子里却满是隐忍的温柔,“你原本便是极好的林旸,所以我才会心悦于你,不只是因着我喜欢你才觉得你好,我喜欢你,你在我眼中便是最好的,这却是真的,谁也比不上你。” 林旸听她语声温然地同自己讲话,仿佛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心中更加酸胀得难受,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洛渊本是清雅寡淡之人,许多话若按她的本性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只是为了自己,为自己能稍微好受一些,这些话便毫无遮掩地地吐露了出来,甚至顾不得他人的目光。 洛渊说完这句后便不再开口,安静注视着林旸,然而等了片刻,林旸却仍是怔怔的,眸中有惶然难过的神色,垂着眼睛不敢让她看见,洛渊便干脆拉着林旸停了下来,纤长白皙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令她抬起了头来,目中是认真柔和的神色,“你晓得自己有多好了么?” 林旸怔望着她,脸上迟缓地浮出一丝羞赧,却又无法移开视线,只得慢慢点了点头,“晓得了。” “你不晓得。” 林旸:“……” 洛渊温凉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引得林旸微微眯了眯眼,她喜欢洛渊这样温柔地抚弄自己,而洛渊眼中依然是深邃得不知累积了多久的深情,“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晓得了么。” 林旸这次很快点了点头,“晓得了。” “那你再说一遍。” 林旸愣了片刻,微微瞪大了双眼,一时还当是自己仍处于幻觉之中听错了,一脸的呆滞模样,要知道洛渊可是从未向她提过任何要求,更遑论以这种命令的语气,强硬得她竟有些新奇的……高兴? 林旸下巴搁在洛渊手上,飞快眨了眨眼睛,想要打消自己危险的念头,却又忍不住内心深处的一丝悸动,她究竟还有什么样子,是自己所不曾见过的? 洛渊见她一脸可怜地抬眼看着自己,嘴角欲勾未勾的,眼中的光彩倒亮了不少,不似方才般灰败沉重,瞳仁深处掩着的一丝阴郁便也随之消散了,她不晓得这位心思活泛的小姑娘又想到了什么,只要不再以方才那种强忍着难过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便好受了。 想到此处,洛渊的嘴角微勾了勾,手指挑着小姑娘的下巴左右轻晃了晃,一开口全是宠溺的温柔,“说话呀。” 林旸方才回过神来,耳垂的红晕似乎更加深了,低敛着眉眼咬了咬下唇,语声温吞又缓慢,“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洛渊:“……” 洛渊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林旸,怎调侃起旁人来能言会道,换到自己身上便木得像她那位至交好友一般无二了? 林旸见她一副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无奈模样,怔愣了一会,很快便反应过来,“不是……” 洛渊好笑地摇了摇头,将手收了回来,注视着她的目光澄然温和,“你晓得自己在我心中究竟如何便好,不必害怕,以后也不可再妄自菲薄,知道了么?” 林旸抿着唇点点头,她其实很想问洛渊是如何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方才她对自己所言的话语便像是她亦听到了那些幻觉一般,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听到的声音应当是不同的,就像她亦无法知晓洛渊走出白雾后回望自己的眼神为何那般痛楚萧索。 洛渊见她又在出神,伸出手来牵住了她的手,目光往远处看了一眼,“走罢。”不料林旸却未乖乖随她,反而反手拽住了她,抬眼注视着她墨色浓郁的眸子,脸上浮起浅淡的红晕,神色却无比专注,仿佛出口的是生生世世的誓言,“我晓得,我在你心中是最好的。” 这一句话不轻不重,林旸说得极为认真,生怕洛渊又当自己应付了她,洛渊似乎亦未料到林旸会这时再提这句话,脚下顿了顿,眼中随即漾出笑来,“嗯。” 林旸见她笑得由衷,自己亦觉得高兴,方才如何都难以启齿的话语仿佛亦不觉如何了,洛渊觉得她最好,她亦觉得洛渊最好,如此她们便是两情相悦天生一对,应当开心才是,有何好扭扭捏捏,越想嘴角便越忍不住上扬,林旸轻咳了一声,微微侧过身子想收敛一下笑意,目光一扫瞥见了不远处默然站着的四道人影。 林旸:“……” 林旸的神色一瞬慌乱,随后被自己强压了下来,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们,“在那里藏着做甚么,听人说悄悄话么?” 四个人神色各异,吴畏和宋尘的表情尤其复杂,钟林晚低头忍着笑,似乎是不想令林旸尴尬,林旸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了白霁身上,这人依旧像在冰棺里被冻了八百年一样面上没甚么表情,然而林旸偏偏能看懂她眼中的神色。 “看不出来,被调教得挺好。” 林旸:“……” — 我发觉进度有点慢,但是这些小日常不写又觉得可惜,不晓得大家愿不愿意看(。_。)
第170章 陪睡 众人在四个时辰后望见了双潭,几十户的小村掩在层叠的苍翠之中,不细看几乎找寻不到,房屋皆以圆木茅草搭成,连绵不断的阴雨令屋顶上长满青苔,更与周围景色融为了一体,意境倒是清净安宁。 “吴畏。”忽然响起的语声令吴畏打了个哆嗦,吴畏惶然地收回远眺的视线,眼底尚有来不及收敛的恐惧,身侧的宋尘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可以走了么。” 吴畏艰难地吞咽一下,眼神游移,又从眼角瞥了地陷中孤零零的小村一眼,勉强点了点头,宋尘照旧抓了他的手臂,待要迈步之时,手中之人忽然颤抖着开了口,“这座村子……不正常。” 宋尘停住脚步,转身盯着他,“怎么不正常。” 吴畏像只被人扔在岸上的鱼,重重喘息了好几口,大睁着惶恐无神的眼睛,“村里的人有疯病,他们都是疯子……我娘,我娘也有疯病……我要把她带出去,给她治病,治好了病,她便能认得我了……”吴畏喃喃念叨着,目光茫然地落在宋尘身上,又游离着扫过宋尘身后的其他人,最后定格在钟林晚身上,眼中闪过一瞬奇异光彩,撞开宋尘踉跄着向她走去,“你是大夫,你救了我,若你能治好我娘的病,我就不要银子了……” 宋尘及时出手按住了吴畏肩膀,从方才开始吴畏掩在袖下的右手便如生了羊角风般不断抽搐,现下已僵硬得扭曲起来,五根手指怪异地勾着,手背青筋暴起,仿佛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宋尘一直注意着他,怕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人,这时便用上了蛮力。 钟林晚垂眼看着地面,被吴畏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很快又反应过来,眼睛注视着吴畏失神的双目,平静道:“我会帮你看你娘的病,疯病都是可以缓和的,待她平稳下来,你便可以带着她出去了,是不是?” 钟林晚刻意轻缓了语气,目光与吴畏一瞬不瞬地对视着,吴畏听到问句下意识点了点头,眼中的空洞茫然似乎散去一些,目光缓缓凝在钟林晚脸上,“对……让她不发疯,我就能带她出去了,不然她在那雾里是出不去的……” 钟林晚顺着他的话点头,目光中有鼓励意味,“若要治好她,现在应当做甚么?” 吴畏的眉头皱了皱,似乎不愿细思索,脸上再度闪过一瞬恐慌,慢慢垂下了头去,良久才又抬头看她,面色复杂,眼中却已有了神采,“多谢……小姑娘,我娘她……”顿了半晌,未能说下去,自顾摇了摇头,“罢了,走吧,待你看过她便清楚了。” 宋尘看了钟林晚一眼,默默带着吴畏走了,几人其实早便发觉了吴畏神志有些问题,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不过他为人正派固执,又未做出甚么伤人之事,便也不必要点明他的痛处。 一行人借着轻功,很快到了村庄近前,此处地势不甚平坦,几间茅屋零零落落地立在斜坡上,笼在烟雨之中显得格外幽冷凄清,分明是阴雨天气却无一盏灯火亮起,甚至半分人声都听闻不到,真如一片荒废已久的死地。 “哪一间?”宋尘松了吴畏的手臂瞥他一眼,吴畏现下意识清楚,望着雨幕之中静立的村落仍是忍不住吞咽了一下,仿佛站在这里便需耗费极大力气,他无声站了一会,低头将身上沾湿的泥土拍打去,缓缓向斜坡最远处的一座小屋迈步走去。 木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腥腐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屋子里黑漆漆的,吴畏在门口顿了顿,迟疑地开口:“娘?” 没有人应答,细雨打在茅草上沙沙作响,吴畏紧紧攥着自己的右手,慢慢往里间的小屋走去,屋子里十分拥挤,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凌乱放着,靠墙处还摆了一张床,团成一团的被褥中散发出浓重霉味,仿佛藏了个人在里面。吴畏熟练地避开杂物,掀开门帘停在里屋门口,屋子深处比外面还要狭小许多,只能容一张床竖直摆着,床上的被褥鼓鼓囊囊,一看便躺了个人,对方背对着吴畏侧躺,整个身体蒙在被里,只露出一片花白的头发。 “娘……”吴畏这一声带了明显的颤抖,急急上前两步,颤手将满是湿气的被子掀开,榻上之人随着哆嗦了一下,像是才有了些意识,迟缓地转过身来,视线迷蒙地落在吴畏脸上,片刻后,猛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又回来了!” 这一声尖叫凄厉无比,仿佛恶鬼哭号,将屋外等待的几人都给惊动,宋尘皱了皱眉头,迈步便往屋子里走,未几步,迎面撞出一个佝偻干瘦的身影,抬头时满脸惊恐慌张,枯瘦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回来了……那个杀人的恶鬼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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