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别扭了一下,因为发觉她最想收到消息的人已经大半个月没和她联系了。 徐思叙是个好好情人,很少打电话,短信也不过一条,还是她彼时提醒校内的她别太着急地出来时发的。 哪怕那天跟着她上那辆车时便预料到了结局,可到底不明白她这样毫无反应的态度,是否意味着自己该黯然退场。 来年睫羽微颤,垂眸的下一秒便看到了新消息,来自闲时便会钻进她脑中的人—— 【在学校?】 她转着手里的黑色中性笔,回过去的话冷冷的:【嗯。】 那边顿了半晌,都没再回一个字。 来年摸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没心力再去问。 正巧这时上课铃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老师背着纯黑的双肩包进来,从包里掏U盘准备课件。 手机再亮:【哪栋楼?学院楼?】 【不是,明辉3223,在上选修课。】 她还是没能忍住突如其来的分享欲,在对方稍微展现出一点探求欲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铺出自己所有,迫切地想让她和自己的琐碎日常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次徐思叙没有再回。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开始开始自我介绍,但陆陆续续还有迟到的学生在举手进。 他的发言一次又一次被打断,脸上却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只是不再理,自顾自讲课堂要求。 来年将心沉回去,抬手摁键熄屏,在纸上记录给分原则和考试时间,在“18周”划下时,她感到周围好像静了一刹。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集体沉默,转瞬即逝。 她发觉不对劲,甫一抬头,便用余光扫到自己身子侧后方有一个人影。 黑衣,腰带,束在脑后的发,若有若无的松香。 来年的那声震惊的“啊”是哑在喉咙里的,她看着徐思叙平到发冷的脸,一时竟忘了反应。 “同学,给我个位子行吗?” 她急忙抓着桌面上的东西往里挪了一格,由于卷电子产品的幅度太大,本就松松插在平板壳凹槽里的电容笔掉出来,在有点倾斜角度的桌面上打了几个滚,直直地下坠。 周遭的同学被重物落地的声响惊动,匆忙帮失主捡笔。 徐思叙手塞在口袋里,坐在喧哗最中央,把旁人都映衬得失色。 来年从方才被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过的小情侣的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连说了两声“谢谢”。 “不客气。” 老师自我介绍和课程介绍那一部分已经过去,他弯着腰在电脑上登陆教师系统,翻找选修本节课的人名单。 来年扫他一眼,目光顺势移上徐思叙的脸。 她看着她微冷的面庞,意识到她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怎么就心情不好了呢? ——“那今天是第一节课,我们先来点个名。” 身上还带着一点点应酬场子上的酒味,许是直接就来学校了,连衣服都没换。 ——“老师!那下次点名是什么时候?”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段日子很闷很生气? ——“下次我可就随机点了,大家有事记得请假啊,提前给我打声招呼也行。” 竟然敢直接进她教室找人,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漠然。 来年听着老师公事公办的讲话,接着便是一个接一个的人名。 徐思叙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仿佛很认真地在听老师的一词一句。 人名单以姓氏首字母排序,很快到了“L”,李氏一大堆,来这里,只有来年一个人。 “来年?” 就在来年准备举手答“到”时,徐思叙将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眼疾手快地压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臂,并自然而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声线冷淡,态度平和—— “到。” 老师抬头看她,像是认了个人,然后点点头,说:“好,放下吧。” 来年心里似有惊雷炸开,手臂都有些颤抖,她在老师移开视线后扭头望向徐思叙,眼中燃起怒意:“徐思叙你在干嘛?我在上课,老师在点我的名!” 她抬抬眉,讲得满不在乎:“知道,怎么了?” 来年看着她无畏且无谓的表情,忽然就觉得难堪。 这些从指缝里漏出来的玩笑似的感情与捉弄,像虫蚁一般啃噬着她的心,细密又隐隐泛着苦痛。 凭什么她便要做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跳梁小丑,主人得意时的风光她凑不上,只能在双方都不甚愉悦的时候,被动接受奖赏或是惩罚般的撕咬,最后伤痕累累,依然要唤一声“我爱你”给她听。 那样的不堪几乎是排山倒海的,徐思叙举手前,根本没想到自己一个随意的、未加深思熟虑的举动会给来年带去什么。 但她决心不再说了。 一个小时五十分钟的课程,来年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 而徐思叙在第一小节结束后就离开,似是意识到这种举动是自讨没趣,所以连句招呼也没打,离开的步伐安静,但踩在来年心头,平白烂了一身的泥。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笔,像一个小时前握着那张单子一样,用泛白的指节和压抑的抽泣护住自己最后的颜面,使得一败涂地的反抗和一厢情愿的情谊沉回身体的最深处,不被人察觉。 譬如她不能对辅导员密告石之妍对自己不寻常的情感,亦难以向徐思叙那样的人奢求半分真心。 因为许多事情暧昧纠缠,可爱不可说。 【📢作者有话说】 今天比较忙,所以有点晚了,实在对不起。 (发现上榜了欸,收藏已到两位数!感谢大家厚爱~) 11 ☪ 11 ◎我知道,这是她能给我的一切了。◎ 「冷空气呛人,路灯浮动的光点如同泡沫,她的指尖像隔夜雪。这些一切抚平我的欲求。我知道,这是她能给我的一切了。」 11、 晚上九点十分下课,分针刚走过十二,底下的同学便蠢蠢欲动。 老师讲课声淹没在嘈杂的小话里,他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讲台下的学生,“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提前下几分钟,你们下楼的时候小心一点,要是碰到督导组的就说林老师让你们去查资料做小组作业。” 话毕,偌大的教室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谢谢老师!”“老师下学期还选你的课”等话术层出不穷。 来年把iPad和笔记本塞进肩包里,也弯了弯唇。 她等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从后门溜出去。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来年贴着墙面,厚毛衣擦着墙壁,摸黑下行,发出的声响可以忽略不计。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廊拐进来,“呼”一声唤醒了白炽灯。 谁料一抬头看到个穿着黑毛衣的脸色苍白的姑娘,给一米八的男孩吓得差点向后栽下去,连连倒退好几步。 来年扫他一眼,极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而后加快脚步小跑出楼门。 过几天立冬,温度早早下降到个位数,夜间的风更加刺骨,玻璃门展开那一瞬,她差点被冷空气逼得发抖。 她思忖着明天要不要换上薄棉服,又想到第二天是周六,于是脑子里打架,开始纠结是去图书馆还是预约空教室。 梧桐叶彻底干透,踩上去一脚便是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叶片顺着脉络被折碎,像某种东西的逝去。 这样的景萧条地让人难过,来年站在人行道上,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抬头撩发的时候看到了前方路灯下站着的徐思叙。 难以形容当时的感受。 距她七米远的人左手插在衣兜里,神容淡漠,半截光打在她肩膀上,衬得那张脸更添几分浑然天成的疏离。 来年方才在楼梯间里因不巧吓到一位男同学才堪堪止住眼泪的双眸再次模糊,她食指一拨,将耳机盖扣上,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徐思叙面前,做了一月前在酒吧初见她就想做的事情—— 她把徐思叙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的那抹猩红抽出来,小声责备道:“又抽,还是在学校里。” 对面人身上烟味酒味混在一起,算不上好闻,来年揉着鼻子,走远两步把烟头灭了塞进垃圾箱。 做完这些后她假模假式地转身,背对着徐思叙向前走,再不说话。 身后人终于开口了:“年年,大半个月没见,不想我啊?” 几乎是她张口的瞬间,来年就想哭。 她的语气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温和,好像今日这一程是专门来哄人的,带着不自知的宠溺。 下一秒,徐思叙走上前,绕过她的身子,有预感般地抬手轻轻用那根夹烟的手指触了触面前人的眼皮,有点肿。 来年想说到底是谁不想谁啊,可她没有,她只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无声砸下一滴泪。 身后的大楼里下课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同学从楼里出来,这条寂静的校道慢慢便热闹起来。 徐思叙趁他们还没走到这里,寻机抓起来年的手腕将她塞进车后座,紧接着自己也坐进去,指示司机往朗景开。 来年默许了。 由于车上有外人在,一路上两人都没交流,徐思叙看上去累极了,来年悄悄用余光瞥她,发现她居然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周五晚上的西城路况不好,二十分钟的路程生生走了一个小时,到酒店地下停车场时十点过了几分。 徐思叙阖了一路的眼适时睁开,她嘱咐了司机几句话,示意旁边人下车。 来年肩上还挎着背包,她攥着托特包的肩带,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整个人却规规矩矩的,像个被骗来这地方的愚蠢大学生。 徐思叙从电梯里看到她的倒影,没忍住轻笑了声。 “笑什么啊?”来年看着她望过来的视线,语气不善。 她扬扬眉毛:“拐你可不容易,小姑娘鬼精得很。” 来年微微向后退两步,反驳道:“怎么就算是拐来的呢?我们徐总法子多,往那儿一站有多少人往你跟前凑。” 这话醋意太重了,她自己说完才觉得不对劲。 徐思叙不回话,只玩味地看着来年的眼睛,在空气沉寂了三秒后发现她的脸涨红后才笑起来。 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她注意着仪态,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克制着音量。 来年面色淡下去,她垂首勾住对面人的大衣口袋,声音轻如蚊:“你真在楼下等了我一个小时啊?” 电梯“叮咚”一声,表示十七楼到了。 徐思叙跨一步搂住来年的腰将她带出去,眸子里疏疏浮着一层笑意:“那给我们年年赔罪么,等等又怎样?” 她的手拨开她的厚毛衣外套,搭在里面那件棉T上,细细摩挲。 没什么温度,反而有点痒。 来年偏头去看她的侧脸,试图从这个漂亮话一大堆的人的脸上找到一点真实,却再次被那颗咖啡色的小痣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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