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站在床头瞥一眼,伸手摁了其中一个,听到一声轻嘶后跳远,摇曳着身姿再次跨出去。 “把窗打开再抽。”她告诫道。 * 于是好不容易因忙碌研学而养好的生物钟彻底乱掉,来年从浴室回来后,房间里没什么烟味,徐思叙没点烟,是又睡过去了。 她爬上床,看了女人的睡颜半晌,也跌入了梦乡。 再醒时是该吃午餐的时间,来年摸了摸旁边,已经没什么余热了。 她自己缓了一会儿,顶着乱蓬蓬的发去客厅喝水。 余光一扫,徐思叙在阳台上。 她像是洗了澡,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立在冬日风中的样子自带冷情。 来年捧着杯热乎乎的花茶靠在阳台门框上,偷偷将门拉开一点。 风扑面而来,她耸了耸肩膀,拨了下头发继续看身前的人。 这酒店露台其实挺大的,花花草草也被养得好,将近二十平的长方形地盘,徐思叙站在那边最角落的地方,以背影对门口。 最开始来年只听得到猎猎的风声,等到浮云流过露出橙日,人声便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刚醒她就知道了?你让她自己去,别挑**,老爷子会派人**。” “门卡在办公室***。” 来年蹙眉思索一会儿,而后猛地意识到什么,回身轻轻将门推上。 这不是她能听的东西。 但在推拉门密封毛条轻碰门框的那一下,沉闷的声响与徐思叙最后一句同时传进她耳中—— “她学生是在我这里。” 来年睫毛一颤,花茶洒出来一些滴在手上,滚烫的水珠从手背滚落坠落下地。 她回头走向沙发,假装没听到,选择做擅长遗忘的自己。 * 来年最近迷上一款单机小游戏,是智能手机时代诞生出的触屏玩法,主打音乐交互,手指必须一直摁黑块。 第二关刚闯过,徐思叙便进来了。 “玩什么呢?” 来年翘起手腕给她看,说:“小游戏,你要玩吗?” 徐思叙摇摇头,伸手触了触她放在茶几上的茶杯,捧起来喝了两口。 来年看到她的动作,心没由来的变虚,索性灭了手机,凑到她旁边抬手摸她的发尾:“头发吹干了吗就站在风里,不怕头疼?” 干的,那通电话打的时间应该不算短。 徐思叙手伸到她身后拨一下她的后腰,说:“换衣服去,出去吃饭。” “好。” 两人光临的是那家第一次吃饭的淮扬菜馆,入了冬,亭台水榭望过去,入目皆是清寂。 来年搂着徐思叙的胳膊,跟着服务生走进九曲回廊,偏头看了眼远处的小湖,发现栏杆上浅浅一层洁白,随着日光缓缓消融。 “下雪了吗?什么时候?”她讶然问。 来年想起一个誓言,那句来自爱人口中的无比珍重的“那以后每年西城的初雪,我都陪你看好了”,被她藏在心底,不愿草草错过。 前面的人侧身解释:“没有,冬小姐要画幅画,因此昨日闭馆一天,沈小姐给她造了场人造雪。” 徐思叙眉梢一抬,笑说:“她在那小朋友面前倒是阔绰。” 来年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两个姓,未过脑子嘴快地问:“沈小姐你认识?” 徐思叙没说话,回答她的是服务生:“沈小姐也是投资人。” 她将好奇神色收回去,朝簪发的高挑女人笑笑,走进包间。 又是上次一同对坐的“花好月圆”,俗气地可爱。 来年进去后脱下身上的大衣,搓了两下手去捏花瓶里的花,笑眯眯地望向对面人。 徐思叙浮起一分笑,倚靠在椅背上的样子有点闲闲的懒散。 她就这么看着对面人认真听侍应生的新品讲解,说那就来一份这个酸奶吧。 某种心照不宣的眼神也映照得出一些东西,她眸中含情,总想着到底有那么几分真情在。 竹林冬日依旧为绿,但不再是翠色,来年摆摆手,让人把上次徐思叙一筷也未动的菜色删掉。 “少点一点吧,我们没吃早餐,胃没有被打开,午餐注定吃得少。”她陈述道,眼睛里却携着照顾人的体贴,抬头对徐思叙说。 她点点头,说:“都行,随你。” 于是来年合上菜单,递过去道谢,“辛苦你啦。” 徐思叙被小姑娘逗笑,直起身子替两人斟茶。 日光流转,饭吃到一半,来年急匆匆接了个电话,是褚华茹打来的。 她跟徐思叙在一起的时候,手机一直是静音的,这次能接上完全是因为屏幕亮了,又恰好被对面人瞧到。 “我本导打来的,”她专门避免提到名姓,“那我出去接?” 来年说着,就要去墙角取衣服出门。 徐思叙坐在位置上拉住她,眼睛垂下去一点,表情无谓,声音也淡淡的:“没事,就在这儿接吧,外面太冷了。” 她的手指摩挲着方才在酒店时她虎口被花茶烫到的位置,将那层粉红揉得更深。 来年僵在原地,张了张嘴,看看徐思叙的手又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本导”,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她知道自己偷听了。 这时,徐思叙撒开她的手,仿若方才只是跟她亲昵一下,再抬眼时嘴角甚至挂着笑:“再不接就自动挂断了。”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回以难看的一笑:“好。”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BGM:Mary Lambert-《When You Sleep》 26 ☪ 26 ◎也像是一个过分庞大的幻梦。◎ 「后来我才明白,人生中许多时刻都是在与自己做斗争,只是我们都是软性子,单会在心里偷偷讲“没关系”。」 26、 “褚老师。”来年瞥一眼对面的人,出声唤道。 徐思叙执起筷子捡了块鸡肉扔进嘴里,慢慢咀嚼,模样挺认真。 听筒传来褚华茹的声音,她的语气有点迟疑:“年年你跟阿叙在一起吗?” 来年“嗯”一声,盯着桌面上端上来的酸奶,问她有什么事吗? 褚华茹沉默半天,捡了句不紧要的问:“你今天在学校吗?” 她看看对面的徐思叙,咽了下唾沫,说:“没有老师,我跟徐思叙在一起,怎么了?” 一句近乎于破罐子破摔的坦白,她讲得不卑不亢,话语里的坦荡要溢出来,眸底却沉静,跟对面人有时回她话时那样薄凉的神色很像。 徐思叙的动作果真顿住了,她放下筷子,身子向后靠,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隔着满桌的菜色点她。 她微阖着眼,嘴角放平,表情冷漠。 褚华茹也怔愣住,再开口时嗓子口像糊了东西,粘巴巴的,不像是师长对学生,怯弱明显,底气不足:“没事,我就是问问。” 来年“嗯”一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老师。” 在将手机拿开的前一秒,她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句急促的制止声:“等等!” 褚华茹的语调向下走,含着涩意:“你…替我给阿叙道声谢,我知道她最近不方便接我的电话。” 来年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人。 徐思叙正冷冷看她。 * 接了通电话后,那顿饭便吃得不尴不尬,入了仲冬,店里将桌角衬景的瓦瓶换成了一丝不苟的咖啡色,来年的脸色跟那差不多。 她是那种文弱书生气息很重的女孩子,此时手里捏着把瓷勺,舀刚点的新品酸奶,一点一点往嘴里送,半天玻璃杯的边线都降不下去几个毫米。 看起来很委屈。 徐思叙一向吃得少,她看了来年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她坐起来,倾身用掌心托住对面人的侧颊,翘出拇指帮她拨了拨额前掉下的碎发,“吃不了就不吃了。” 不哄还好,她声音一软,来年就受不了了。 乳白色的酸奶是沉在杯底的,上面撒了层褐色的奥利奥碎,最上面那颗提色的薄荷她没抽掉,此时一打眼,像是某种培土上长出的新叶。 清凉的味道窜上天灵盖,来年鼻腔一凉,连带着眼眶都胀痛。 于是攥紧勺子,指甲盖泛白。 气的。 不就是怕她知道吗,不就是嫌她失了分寸吗。 可自己跟了她这么久,连她公司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权力斗争的一隅都太深,她从未想过涉足。至于她母亲与褚老师之间的爱恨情仇这样的秘辛,其中所牵扯到的陈年旧事,她更是敬而远之,生怕触到雷池。 她只是、只是想从她这里获得片刻的温暖。 如今连这份微乎其微的自己难以控制的好奇,也被一次又一次的忖猜。 徐思叙摁住她眼角,也慢慢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她收手挪步过来坐到来年旁边,腕一用力将小姑娘拉上自己腿面,亲昵地凑上她的脸颊,低声下气地道歉:“错了,不该这样防着你,真错了。” 来年搂着她的脖子,头垂着望向地面。 “知错就改”是最得体的安慰词,连带着“识趣”也变成走下台阶最合适的形容。 只是猜度而已,便永不用揭破,这场你情我愿的戏码,还是要演下去的。 她连泪都没掉,只轻轻将头靠上她的,人就懂了。 徐思叙捏了下她腿侧,也一下子笑出来,说:“带你去猫咖好不好?知道你喜欢猫,有朋友新开了一家,就在这附近。” 闻言,来年偏头面对她,弯着的眼睛里似有月辉:“真的吗?” 徐思叙拍拍她臀侧,支使人站起来,笑说:“什么时候骗过你?” 假装让事情翻篇是一种能力,来年很庆幸自己拥有了这样的技能。 她乐滋滋地取两人的衣服,又戴上自己那件大衣的帽子,眯着那双被帽沿半遮的眼睛问徐思叙:“也不知道西城今年什么时候下雪。” “快了吧。”她接话。 而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去的模样,俨然一副亲昵的恋人样子,仿佛刚才的插曲丝毫无碍。 来年在上车前,又回头望了眼这家别有江南风味的馆子。 它本就不属于恢弘硬朗的安城。 而徐思叙对她来说,也像是一个过分庞大的幻梦。 关于梦的未知太多,好奇心这种仅存在于恋人间的情绪,对她们而言像是蹩脚的鞋子,穿错了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她决心以后都不再问。 * 看猫不是为了哄她而胡诌的假话,从长街出去,前方那座商业广场的23层确有一家新开的猫咖。 徐思叙引她掀开门帘进去,前台处有一位穿着围裙的女孩看过来。 “徐总?您怎么来了?” 来年心一凉,生怕这又是哪个徐思叙的“前人”。 旁边人大概也看透了她的心思,偏头灵精一笑,眉梢抖动:“不是,你别乱想,这是黄矩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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