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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寺前依旧有很多算命测字的摊子，阮雨棠有些好奇的说道：“我不明白，无尘寺就近在眼前，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进庙求签问卦呢，到要在这里测字算命。难道真和个小厮说的一样，嫌无尘寺的台阶太高了？” “都能走到庙门前，这点台阶算什么。我想这些人不是不去庙里问卦，是佛祖给出的卦象不符合他们的心理预期吧，所以出庙门找这些测字摊再算一算。不过找这些测字摊的，也不一定都是算命的。”何为常说出自己的猜测，一抬眼便看见坐在荀从游摊前的教授，于是拉了拉阮雨棠的手，示意她看。 【📢作者有话说】 也许算命的人不是为了算命，只是为了求一份心安吧。 100 ☪ 陈檀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像是一颗生长在岩缝里的老松。◎ 阮雨棠看向袁教授的时候，教授像是感知到有人在看自己，也转头看到了她。教授和荀从游简单说了几句话，就站起来朝阮雨棠她们走了过来。教授看着阮雨棠苦笑了一下，说道：“荀从游说他的妻子怀孕了。”三人都明白教授话里的意思，一切还是按照既定的轨道朝前走着。 回到家听云送上来一个请帖，阮雨棠拆开一看，发现是陈璇约她今晚在畅月阁见面。她不知道陈璇怎么突然要见自己，何为常接过请帖，看完随手放在蜡烛上点燃了，说道：“最近也没什么事，去见见她也好。”可是当阮雨棠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畅月阁，见到的却不是陈璇。 阮雨棠进门绕过屏风，看见一个背对着自己临窗站立的男人。那人穿着一件灰色长衫，头上只简单的用发带将头发束起，周身上下一件装饰也无，只默默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像是一颗生长在岩缝里的老松。男人听见脚步声，回身看见阮雨棠，赶紧上前行了一个跪拜礼，嘴里说着：“臣宰相陈檀，见过承平长公主。” 阮雨棠这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陈璇的父亲，静贵妃的哥哥，如今的宰相陈檀。阮雨棠赶紧将他拉了起来，她还是不习惯有人给自己下跪。阮雨棠不知道陈檀为什么要借着陈璇的名义约自己出来，只好先坐下，看陈檀说什么。 陈檀也不坐，只是微微躬身站在旁边，说道：“今日借小女之名请公主出来相见，实在是逼不得已，形势已经迫在眉睫，还请公主饶恕臣的欺上之罪。” 阮雨棠说道：“既然形势紧急，还请丞相直言相告。” 陈檀拱了拱手，才开口说道：“善兴城如今已经被围困，太子殿下为了抵御外敌亲临边关，三皇子还未加冠，四皇子尚是垂髫小儿，眼下只能求公主出面，替先皇处置逆子，迎回太子重振朝纲。” 阮雨棠就是再傻，也知道陈檀这是想推自己去当出头鸟。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只好自顾自喝茶，好维持住一个心机深沉的形象。谁知陈檀见她不答，直接跪下伏地说道：“求长公主出面，我等臣子愿意辅助长公主殿下，顺应天理国法惩治乱臣贼子，辅佐太子承继大统。” 阮雨棠见他又跪，赶紧将杯子放下准备起身扶他起来，慌乱间却打翻了杯子，茶水全泼到了自己手上。被热茶一泼，阮雨棠才反应过来，认识到眼前的形势，她不动神色的重新坐了回去，故意冷笑一声说道：“丞相是想要我替先皇处置逆子迎回太子，还是想让我先对付昌平王，再扶持三皇子上位？毕竟人人都知道太子如今在边疆御敌，眼下战事紧急，太子如何能丢下战事回京登基？倒是三皇子，眼下就住在皇城里。” 陈檀听闻这话立刻磕头如捣蒜，嘴里说道：“微臣若有此心，只怕早已被天打雷劈尸骨无存了。微臣自知身份尴尬理应避嫌，只是微臣见善兴百姓因为城池围困缺衣少食，边疆战士因为朝纲不稳缺乏辎重，臣作为百官之首实在不能只保自身清白，而对百姓所处的艰辛处境视若无睹。况且臣的独子陈文良还追随着太子在边疆杀敌，微臣自然誓死效忠太子。” 虽然陈檀说得声泪俱下令人动容，但阮雨棠心里清楚，自从太子离开善兴之后，城中百姓的生活已经逐渐恢复，并未受到多大影响。此次作战的安西军主要辎重一直来自安西当地，另外太子如今在安西，若是辎重短缺从附近调集粮草并不是什么难事。陈檀若是在善兴刚被围时来找自己，这番话还有几分可信，现在才想起来找自己，这番话无论如何阮雨棠也不会相信的了，更何况现在时安泰一心等着回家，并不会做什么夺位之类的事情，自己何必强出头刺激他。 想到这里，阮雨棠便开口说道：“丞相既无此心，还是安心等太子平定了边关，回京与昌平王相见，理清事情原委再议。昌平王之前不让太子进城，也是怕太子知道父皇仙逝，一时悲伤过度听了身边小人的挑唆，致使兄弟阋墙。眼下昌平王镇守善兴，却并无夺位的打算，此时丞相为何偏要搅弄风云？若是他们兄弟相争，百姓才真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这个道理，丞相难道还不明白吗？” 陈檀听她如此说，只伏在地上连声说自己未曾想到这些，多谢公主指点，剩下的便又是一长串夸赞公主才智的场面话，阮雨棠听得脑子疼，便不再理他径直往外走。阮雨棠走到门口时，陈檀突然在背后喊了一声：“恭送长公主。”阮雨棠不由得回头看他，却见陈檀像是用嘴型重复的说“王府”二字。 阮雨棠出了畅月阁，她想着陈檀能从一个毫无背景的书生成为当朝宰相，这次特地约自己出来肯定有别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猜到了陈檀的意思，便让马车直接去了昌平王府。 阮雨棠在昌平王府的凉亭里等了许久，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时安泰。她提起了陈檀找自己的事情，时安泰只是不动声色的听她说完，末了才问她：“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只是想叫你防着那些大臣，我们原本就和这个世界无关，不要被卷进了他们的斗争里，白白替他们当了出头鸟做了嫁衣裳。”阮雨棠回道。 时安泰只是盯着她看，却并不言语。 阮雨棠知道他是在意自己最近频繁拜访善兴权贵的事情，便主动对他提起太后和兰妃的事。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时安泰有些不解。 “这种深宫秘闻你就一点探究的欲望都没有吗？我一直不懂太后为什么要在临终前跟我说起兰妃的事情，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还是觉得有别的遗憾呢？” 时安泰的脸色终于开始缓和，他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那你查到现在，查出什么没有？” “我打听到了好多个版本，有些版本之间甚至互相矛盾，我从这诸多版本中抽丝剥茧，才总结出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最符合逻辑最完整的版本。”阮雨棠说的也不算说谎，若不是姚重唐误入长春宫做了那个梦，就按照她听到的版本，实在是理不出什么头绪。 时安泰对当年的太子之争也有所耳闻，不过对于太后和兰妃之间的这诸多纠葛却知之甚少，他见阮雨棠这般侃侃而谈，对时间线和前因后果都能娓娓道来，可见的确是在这件事上下了功夫，便也信了几分她不过是在打听太后的八卦。 时安泰有些自嘲自己的多心，他们会赶在太子回宫之前回到现代，阮雨棠没有帮助太子的理由，想到这里，时安泰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太后和兰妃都已经不在了，你就是把当年的事情全都打听清楚了，也不容易猜透她们二人当时的心，终究是不能知道当年到底如何了。” 说起兰妃和太后，阮雨棠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起身离开，时安泰也并没有留她。她出王府门的时候，见到袁教授常派来给她送信的小厮，想必教授已经想好如何暗示时安泰提防香云了。 阮雨棠重新坐上了轿子，如今的善兴城虽然不如从前热闹，但是时局渐渐稳定下来，街头已经有重新摆摊的小贩了。阮雨棠远远瞥见一个熟悉的灰色身影，就下了马车，让马夫先行回去，独自一人朝着面摊走去。 陈檀瞧见阮雨棠走过来倒一点也不意外，赶紧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陈檀熟练的跟摊主点了两碗素面，然后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就开始吃这家的素面了，当时的摊主还是他家老爷子。去年老爷子走了，面摊就交给了他儿子，我下朝之后总是来这里吃碗素面，算一算已有二十余年了。” 面很快就煮好了，摊主将两碗面摆到她们面前。陈檀接着说道：“当年一碗素面只要三文钱，如今已经涨到五个铜板一碗了。这还算好的，我所知最贵的时候，涨到过二十个铜板一碗素面，公主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前阵子善兴封城的时候？”阮雨棠不懂陈檀怎么突然跟她说起这些。 陈檀笑着摇了摇，趁着低头吃面的时候低声说道：“是二十年前，准备立太子的时候。” 阮雨棠想起自己之前打听到的关于兰妃的事情，二十年前七皇子成年之际，皇帝有意立兰妃所生的七皇子为太子，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后来的太后，不得不联合母族势力找大臣劝说皇帝立嫡子为太子，可皇帝仍旧执意要立七皇子，最后皇后算计了兰妃，七皇子也连带着被皇帝厌弃，嫡子才顺利被立为太子继承大统。 阮雨棠不知道这件深宫秘闻和这面摊上的一碗素面有什么关系，陈檀看出了她的疑惑，接着低声说道：“宫里的事，每一件都是大事。宫里的一点小波澜，宫外都会掀起滔天巨浪。宫里随意的一句话，宫外就会有很多人死于非命。”他说完从筷笼里抽出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阮雨棠，说道：“公主也尝尝这摊子上的素面吧。” 【📢作者有话说】 我常吃的那家早点铺子也涨价了，希望疫情赶紧过去吧。 101 ☪ 素面 ◎百姓所求的不过是一碗能吃得起的素面而已。◎ 阮雨棠接过筷子依言尝了一口面，面里除了一点盐什么调味都没加，做面的面粉也不过是石磨粗磨的，远远比不上现代小麦粉的洁白细腻，所以面的口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阮雨棠原本就不爱吃面食，如今怎么吃得下这种没有味道口感粗糙的素面，所以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对面的陈檀仔细将自己的那碗面吃完，才放下碗筷说道：“公主自出生起吃的便是山珍海味，如何吃得惯这种面。就是我自己，做了官后吃得都是精米白面，这碗素面也渐渐有些难以下咽了。可我还是习惯下朝后来这里，看看这边摆摊的人有没有增多，问问一碗素面要几个铜板，知道了这些便大概能知道善兴城乃至天下的百姓，究竟过得如何。其实百姓想求的不过是一碗能吃得起的素面，一个能日日出摊的太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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