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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看！”予湘眼前一亮说。 欣然摇头。 倾星笑说：“你去吧，我们先去天鹅那边等你。”走远后，欣然说：“不想看动物表演。” 路上逢雨，倾星买了一个草帽挡住雨。欣然看了一眼说：“好丑呀，我不戴这个。” 倾星笑说：“挡挡雨而已，将就一下。”雨越下越大，凝结在树叶上。 欣然笑说：“你帮我系好么？”她转过头，倾星帮她把帽子系好，忽觉其实这帽子不丑。 路边有一个木阁楼，她们走进去躲避一下雨，顺着扶梯上去，站在最顶上刚好可以俯瞰整个村落。 倾星俯栏望见，远处稻田里一个人影，他在雨中拿着锹子，很用力地一下一下砸着田地，他整个人在一望无垠的旷野显得这样渺小。 两人看了很久。 倾星说：“世界太大了，欣然。山好像还连着山，海好像还连着海，路总看不到尽头，人的视线只能看到十几米，再远一点就模糊得漫然无际了。” 欣然说：“眼前是稻田，远一点是丘陵，然后是山，山间弥漫一片白色的花海，虽然看起来漫然无际，但近距离的层次可以看得很清楚。一个人一天的活动范围可能也就稻田、家这两个点，山后面是什么，怎样漫然无际都无关，于他这座山已经是边际了。” 倾星很认真地说：“我很向往那个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民从来都不需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这片稻田就是他的意义，它们因他存在而存在，只需望一眼接天稻田，内心就会很满足……其实生活不就应该是这样吗？……人类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痛苦？” “看得见他人，只看见自己的人怎么会痛苦。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他的痛苦会很简单，单纯的多，甚至可能都不能称作痛苦，只属于个人的痛苦也就可能并不能算痛苦？”欣然轻声说，似乎也有些困惑。 倾星笑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一棵树。这辈子么……其实当初你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时，我说了谎话，我才不想从事摄影。只是真话说出来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很幼稚的。” 欣然问：“我不会喔，我保证。那……现在可以告诉我真话吗？” 倾星说：“我想当祭司，一个人坐在高塔上，专门负责观察月亮的变化。” “噗。”欣然笑了出来，错开视线。 倾星笑说：“什么呀！这就笑了，你的保证呢。” 欣然笑说：“只是觉得可爱而已，但我不觉得很可笑，喜欢仰头看月亮的人有什么好可笑？难道人人都要弯腰盯住脚下的金钱么……其实，生活在幻想王国中也并不算坏。……我还有一点悲伤，你做祭司了远离人群，想你的时候，应该在哪里找你呢，但又想，像倾星这么纯粹的人想做这样的职业，才是合理的吧。” “她居然愿意与我讨论如此看起来不着边际的事。”倾星心想，心下感动但自嘲。如果为了逃避现实的话，假装只喜欢月亮这些虚幻的事物可真是一个好借口。 “这句话可真妙，”她想，“但不会有人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只看着月亮度过一生吧……欣然显然也不相信。大多数人只能一边仰望月亮，一直否认又一直惦念着这些世俗。我没有那么纯粹，但是也还不那么不堪吧……这是一句辩解。” 她收回视线笑说，“我现在不关心月亮，只是想弄清那白色的花是什么花？是棉花吗？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能把这件事弄清楚也就很快乐了。” 欣然望过去，低眸笑说：“这里有的也只是美景了。” 此时予湘顶着草帽来了，那遮雨的草帽太大，松松垮垮的，她一手扶住帽檐，对倾星和欣然笑着，说：“我好讨厌下雨天呀！可最近天天下雨。”走来解下帽子说，“去看天鹅吧。” 蓝色的水中游着几只天鹅，岸边码着稻草垛。几人刚在长凳坐下，阳光就破云洒下，天鹅从浓郁树荫下游出来。几人又买了一些天鹅吃的小虾。 43.游记（2） 天鹅游过后的水面泛起涟漪，牵动得满湖夕阳动荡不已。她们投完手中最后的食物，打算去寻那片白色的花海，走出动物园时，看见笼罩在暮霭中的山。 看山最好是绕在山外，泥土之外，雾里朦胧地看，看那缕缕炊烟，犹如欣赏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但走在山间是没有诗意的，山间的人根本没有心情去看山，只觉得这山的残酷。 她们正边说笑走着，迎面见一个肩着竹框的壮实妇女，手里拿一支长棍，正赶着两只鸭子。两只鸭子看起来很脏脏傻傻的颓废，赶一下动一下。不像之前看见的鹅，洁白机灵在路上排着队，精神抖擞、井井有条走着。 倾星看了很久她，妇女脸上一闪而疑惑，只是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一眼她们就走过了。 白色花海在夕阳下团团摇曳着，旁边的老式木屋子里，一个又瘦又小的老人，拄着拐杖坐在屋门口，很孤独地望着远处的山。 倾星心想：“他看起来不是很好，如果是明年来这里，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他。” 却见予湘突然捂住嘴，一个人转头快步走掉，倾星和欣然都疑惑。倾星说：“我去看看她。” 倾星追过去，见予湘正蹲在河边，却是在掩面哭泣。倾星还是第一次看见予湘哭，她一直都那么爱笑…… 倾星在予湘身后轻声问：“予湘，你怎么了？” 予湘见倾星来了，忙站起身擦去眼泪，想露出笑容却失败，低头啜泣，静默不语。 倾星走至予湘的身边说：“是因为……看到那个老人而难过的吗？” “我看到他好像看到了我奶奶，我一直以为她身体很好，还要陪我很久很久的。我出去旅游那天早上，她还在家里对我笑着，她看起来那么好，怎么会……”予湘说着哽咽。倾星听她如此，也几乎要滴下泪来，只好握住予湘的手安慰说：“我在呢。” “我再看到她，她浑身冰冷的躺在那里，警/察来了，我看到她的尸体，却一点也不觉得怕，我一个人和她呆了好久……” 予湘说着，突然闪躲了倾星关心的视线，破涕为笑说，“我不应该哭的，我应该要一直乐观明媚地笑，这样太脆弱了，会被人瞧不起。” “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倾星忙说，“难过不就应该哭吗，难过还要笑这才是不正常的不是吗？” 予湘却擦去眼泪说：“反正我不要再哭了，我们快去找欣然吧。” 倾星笑说：“那我们不哭了，抱抱你。”说着，真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予湘推开她，笑说：“说了不需要安慰啦，快走吧。” 几人找了一个小菜馆，坐下。菜单用粉笔写在黑板上，素菜都是十元以内，荤菜也就二十元以内，唯一五六十的就是小锅，有樟茶鸭、三杯脚鱼等。 老板是一个妇女，正在教一个小男孩写算术，声音有点气急败坏，“五乘三等于多少你都不会？那我问你五加三等于多少？” 小男孩撇撇嘴，掰出手指头开始数，数了半天说：“九。”女人把作业一扔翻了个白眼，一手戳着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蠢呀！你是猪吗你，我要被你气死了。”她抬眼看见倾星三人，忙起身笑问：“吃点什么？”小男孩把作业拿着，躲角落去了。 几人点了几个菜，都只草草吃了几箸。倾星的手机响了，却是明漪，问她在哪儿。倾星说：“我在外面旅游呢，怎么了？” 静默一会儿，明漪说没事，挂断了电话。 要结账时，欣然站起身却发现手机不见了，女人和她们找了一会儿。 予湘突然想起说：“刚刚那个小孩，拿的手机有点像你的，是不是他拿走了？” 女人忙说：“哎呀他哪儿来的手机！就是他偷的了，我这就去追他！”她连忙跑去追了，过了很久回来，一手拽着男孩的头发，一手拿着欣然的手机。 女人把手机还给欣然后，一边道歉，随手抓来一根木棍，狠狠打那男孩，边说：“你还偷起东西来了！还不快点跟人家道歉！”又对欣然歉意笑说，“你看下有没有坏？” 男孩还没来得及道歉，欣然已经说：“没事。”也没检查手机，拉过倾星和予湘就走了。 44.游记（3） 离开后，予湘笑说：“在这里停留真是错误的决定，失策了，明天我们就走吧。” 欣然笑说：“好啊！说真的，我第一次吃这么难吃的饭菜，所有的东西都油腻腻的，心想那就吃一点米饭，结果发现米饭也像是夹生的。” 予湘笑说：“嗳，我想以后在这里开一家菜馆，万一还有人来这边旅游就有好吃的菜了。现在好饿呀。今天太晚了，我们先找家旅馆，明天就出发继续旅程！” 倾星说：“那边是不是有个小集市。” 欣然和予湘看过去，夏风中满山野草起伏，光鲜簇亮的草色下，还真遮隐着一条街。 予湘惊喜说：“真的有，我们快点去吧，或许能买到好吃的。” 三人走过去，看见一个小店铺，门口水桶盛的冰水里浸了几个西瓜，一个女人边哼歌张望着。 几人经过后。予湘说：“刚刚那个女人好奇怪，一个劲盯着倾星你瞧，好像认识你似的。” 倾星笑说：“……或许是因为这里很少看见生人吧。” 一个挑着筐子的老头迎面走来笑说：“初夏的莲子最好吃了，可以试试嘛。” 三人买了，莲蓬绿的像翡翠一样，剔透好看，一路拿在手中很久总不太忍心掰开。又听见很响的溪水声，果然看见街的尽头有一条清亮的小溪，洗衣服捣衣声，妇女们的说笑声。走几步，看见一个少年拿着钓竿，旁边一个白色的塑料桶很多大鱼在蹦跳，他蹲下双手捧了溪水大口大口地饮，感觉到目光抬头，虽然不认识她们，却抬头冲她们露出一个笑容。 予湘说：“这个水可以喝吗？我刚看到有人在旁边洗衣服呢。” 见她们跟他说话，他似乎有点腼腆害羞，淳朴地笑说：“水是流动的。” 走过了他，低头见溪水清亮得可见底部白沙，有蝌蚪在浅水处垂下的绿植中间游动，有的已经长了很多脚……或许过几天就会变成青蛙？ 予湘说：“我相信这水真的可以喝，应该是很清甜可口的。” 此时却见山路走来了很多钓鱼归来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司机迎面走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白萝卜，边拿小刀削皮边啃着，笑说：“那边种了好多白萝卜，我扯了一根来吃，很水嫩呀。我还拔了几个，你们要不然试一下？” 欣然说：“是别人种的吧，没人在的话，在地上放几块钱吧。” 司机笑说：“这里的农民最纯朴了，路人拔几根来吃，根本不会说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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