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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打扰我女儿休息——你说话也小点声，现在已经12点，她应该已经睡了。”明漪妈妈的声音。 突然安静了下来。 倾星走楼梯口，玄关处，一个年轻男人在和她吻。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倾星浑身血液倒流，回到明漪房间。她用背抵着门，静默一会儿，眼泪不受控制滴下，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是怎样从眼眶滑下的，但掉落得很漫长，“啪”的一声，摔碎了。 明漪不怎么震惊，淡淡说：“现在不方便出去就算了吧。”见倾星哭又说：“喂，回不了学校也不至于哭吧。”她把一包抽纸丢来给她。“有什么好哭的？别哭了。” 听到脚步声，明漪把灯关了——她们应该去卧室了。她走过来拉住倾星小声问，“你怕黑吗？” 倾星想摇头说不，但小时候漆黑的房间和现在的漆黑房间，两个时空重叠起来。她以为回到从前，她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妈妈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回来，爸爸冲出来了，吵架声像灰尘遍布空气中，呛得她潸然泪下。 明漪把一个笔记本电脑打开，房间的漆黑像塌陷倾斜，落入一片半蓝光影中。又走过来捡起地下抽纸，抽出几张给她。“不知道怎么办了，一起看电影吧。” 明漪拉着倾星并肩坐下，也递给她一个抱枕。放的是一个上世纪的黑白战争默片，她麻木地看着，电脑的光映着她们的脸。 这个晚上也像一个黑白默片，色彩弥漫框住房间的四周，房间里的人也在默片里面。 男主出征，汇进黑压压的队伍中，回头一望，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和女主说了什么，女主也笑了。默片听不见笑声。接着炮火连天，血也是黑白的，一闪一闪的模糊字幕。 电影进行到一半，又听到隔壁传来刻意压低但锥子似的笑，倾星感觉自己脸上的泪干了。 电影画面正放到战争结束，男主阵亡，女主极力压抑着哭泣。她越哭越悲惨，越哭越凄凉。忽然，倾星真的听到微不可闻的哭泣，转头看见明漪在微微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倾星沉默一会儿，轻轻帮她拍背，明漪立起身猛然关掉电脑，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低低呜咽起来。 隔壁的笑声转成了骂声，她们谈到了钱，“去别的地方吵！” 急匆匆脚步声过后，汽车发动的声音，外面重归于安静。倾星对哭着的明漪说，“我去楼下给你拿瓶牛奶好吗？喝点牛奶会好一些。” 她下楼把牛奶微波一下出来，看见门锁转动。明漪妈妈回来了，她一边低头换鞋，一边笑吟吟地跟人打电话了，看见倾星，她微露惊讶，低声跟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把电话挂了，抬头笑问：“倾星，今天没有回学校吗？” 倾星攥紧了手中牛奶，笑说：“嗯，明漪半夜噩梦，我下来给她热杯牛奶安神。”说着举了举手中牛奶。 明漪妈妈面露感激，“谢谢你，喝了牛奶早点睡，明天早上我给你们准备爱心早餐。” 倾星微笑点头，看着明漪妈妈小声哼着歌走进自己的房间，才转头离去。她恨她。 明漪还倒在床上，倾星问：“喝点牛奶吗？感觉你要把体内的水分都哭干了，之前某人不是还在安慰我吗？” 明漪坐起来，眼圈还是泛红，直视倾星。“被你抓住把柄了，你很开心对吗？” 倾星把牛奶给她说：“看来你还看了不少权谋剧，我不懂有什么好把柄的？如果你是指看见你哭的这件事，我们刚好两两相抵。” 明漪冷笑说：“呵，又在装！你看见我家庭的内里了吗？我是个随时会被抛弃的人，她巴不得抛弃我，等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就会成为一个多余的人。”她边说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倾星说：“牛奶喝了吧。”却见明漪带点惊讶地望着她，她才感觉到不对劲，原来她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 明漪接过牛奶，低头喝了一小口后，看向倾星问：“你……是在为我哭吗？” 倾星抱住明漪，哭了起来。她也一度被抛弃。明漪微怔，也轻轻回抱了她。 18.彩虹 第二天清晨。 “快起来，别睡了！”明漪见倾星半天不醒，又晃了晃她。 倾星看一眼手机。不过四点三十分，也就是说，她们才睡了三个半小时。又闭眼：“这么早，不是七点半的早自习吗？” 明漪说：“现在不走，想让她看见你的眼睛吗？” 倾星忙睁眼，明漪已经出门说：“我在楼下等你。” 倾星走到楼下，望见明漪背后的摩托车，明漪跨上摩托车戴上头盔，示意她坐在自己身后。 倾星突然想起问：“你满18了吗？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是又怎样，”明漪说，“依乐、未茗天天求我载她们，我都没有答应，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吗？” 倾星说：“我很害怕坐这个，我愿意自己走过去。” “哼，爱搭不搭，我走了。”明漪驾车扬长而去，留下一道靓丽的背影。 倾星目视她远去后，在微风的清晨，慢悠悠地走去学校，又见明漪又驾车驶来问：“难道你打算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去上学？跟我一起去电玩城吧。” “不去，不喜欢玩游戏。”倾星说。 “随便你！”她说着真的走了。 今天是语文早自习，但倾星刚进教室就听见英语课代表喊，“上次英语没有及格的，一起来办公室背书！” 在一个超大的办公室，有语文组，英语组。三个年级英语不及格的同学都聚在这里背书，已经乌泱泱的挤满了人，最里面的黑板上题着一首钗头凤的词，道是什么二锅头，白发什么烟酒……人太多挡着看不清了。。倾星看见崎雨她们在冲她招手，于是挤了过去。 蔚妙问：“倾星，你的眼睛怎么了？” 倾星想：果然有点明显。解释说：“昨天去补课，和我的补课对象看了一个很悲惨的电影，就成这样了。你们不是学法语和日语吗？怎么也要来背书？” 崎雨说：“那个教法语的歪果仁烦死了，自己不在还要把我们关来这里。好想把他踢出去，别在Z国了。” 蔚妙也愤愤说：“日语老师能不能去岛国别回来了，把这些外国人都遣走啊。” 倾星笑说：“怎么可能谴走啊，除非他们违法犯罪。” 崎雨笑了，说：“那算了，那也太严重了。” 正说着，倾星看见对面的玻璃窗外出现欣然的身影。她边走和一个女生聊天，像是感觉到什么望过来，与倾星视线交接微怔，马上展露一个比阳光还明媚的笑容。 欣然和那女生说了什么后，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进来，把英语作业本放在了英语老师桌上。此时，英语老师的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聊了几句后说：“好好，我马上过来。” 英语老师挂断电话，她把倾星叫了来，对欣然说：“倾星在你这里背书吧，我崽上学他奶奶不在，我要去送他。” 欣然答应了，英语老师匆匆离去。 然而倾星并不感到开心，她为自己口语很差感到很丢脸。 欣然走到倾星身边，“这里太吵了，我们现在去天台背书吗？很安静。” 两人来到天台。倾星发现，在欣然这里背书并不比在英语老师轻松。 倾星心想，“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打算放水呀，就是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烈日摇曳着升上了对面屋顶，欣然撑开一把伞，为倾星挡住刺目阳光。倾星问了句，“你随身带着伞吗？” 欣然说：“朋友说有雨，给我了这把伞，等会儿我们或许能看见彩虹。” 听到倾星读的发音不标准，她又一字一句的领读一遍。她的伦敦音比老师的标美音优雅好听多了。 用掉一整个早自习的时间，倾星才背完。 只听铃声一响，对面那栋楼的数百间教室像蜂巢，受到刺激似的，瞬间涌出无数学生。教学楼之间的林荫道，也立即水泄不通了。 两人一边走楼道下去，欣然说：“你应该要有一个英语摘抄本，不要出现中文，只写英语释意。” 她们走到教室的走廊时，果然开始下雨。阳光和雨水和出了彩虹，斜挎在远处的高楼上。 教室已经是空的。欣然走过去，抱着胳膊伏在栏杆上，去看那彩虹。倾星也走过去，不过，与她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静默许久。欣然偏头问：“倾星，你以后想做什么呢？”从倾星这个角度看过去，彩虹在她身后。 “我大概会做摄影有关的吧……”倾星说，她突然好想回座位取相机，把眼前这一幕拍下来，“你呢？” “我想做同传。”欣然说，微微扬起下巴，眸中流露她那自信的神色。 同传在英语界可以说是一个神话，算是英语系的巅峰。顶尖的同声传译，一场下来20分钟，一分钟一万。 倾星不觉得惊讶，反而心中确信。但是有点忧伤的情绪攀上来，“不过同传压力会很大，琳红蕊说，她的同学有个同传但也辞职了。” 欣然笑说，“但是就我自己来说，目前还没有外在因素能干扰我喜欢什么。” 这时雨停了，彩虹消失，她们走进教室。 倾星回到座位上，找到一个空白的本子做了摘抄本。倾星抬起头来，欣然注视着她，“如果在未来，我们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该多好。” 倾星心想，“你这么优秀，未来你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却感到有点莫名的失落。 19.游戏 中午，倾星又要去英语老师那里，单独一对一补习。她才从教学楼下来，刚走在路上就逢大雨。那雨踩着树叶下来，滴滴滑落她身上。倾星想，“糟糕，看来又要回寝室洗头了。” 办公楼还要走不久，地上的石子路已经可以看见尽头了，倾星用手挡住头，想就这样冲过去。 却见明漪打伞迎面走来，倾星想，她终于来上学了。刚想打个招呼，却见明漪蹙眉经过时，把伞给她，自己把连衣帽戴上，说：“捐给你！不用谢。” 倾星忙说：“不用，我马上到了。”可明漪没回头，已然快步走了。 今天下晚习时，倾星、欣然、予湘三人从教室门转出时，崎雨与蔚妙过来说：“今晚我们宿舍一起玩游戏怎么样？” 予湘眼前一亮说：“我也要玩！” 于是，予湘今晚没有回去，跟她们一起来到宿舍。 崎雨从桌内拿出两副纸牌说：“你们要打什么牌？刚好五个人，玩斗地主么？” 蔚妙笑，“万一被抓到算什么，聚众赌/博吗？” 结果倾星，予湘都不会打。予湘说：“不好，想个别的。” 这时，隔壁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欣然忙熄灯，几人忙上床，倾星让予湘躲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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