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莫温一家都感到无奈,只能多给她准备几套袍子换洗,为了辨认,莫温还特地给她的袍子纹上拇指大的花样,比如今天的这件,就是在领口处纹了个小兔子。 这是很个有趣的画面,即便讲台下的学生再怎么畏惧她,洛伊王国流传着怎样的亡灵传说,编排着伊沃如何恐怖。 但只有莫温知道,伊沃每天起床都要在站一排纹小兔子、胡萝卜、小黑猫的魔法袍前,认真挑选。 铃声终于响起,讲台下的学生不由松了口气,抬眼看着上面的老师,直到她说出下课两个字,才逐渐发出声响。 不知道伊沃在做什么,大抵是收拾东西,并未第一时间走出教室,反倒是几个学生先出来。 她们看见门口的莫温,先是震惊,后又惊喜,刚刚准备喊出声,便瞧见莫温摇了摇头制止。 莫温的将军制止还是很管用的,几个学生强行压住话语,眼皮子急促地眨动。 即便是想要板着脸的莫温,都忍不住被逗笑。 她偏头看向教室里面,伊沃刚刚走下讲台就被拦住,一个体魄强壮的男性挡在她面前,好像在说些什么。 莫温唇边笑意淡去,直接往里头走。 “莱夫,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老师,但是你不能否定我对你的喜欢……” 莫温骑士很自然地牵住伊沃的手,低下头就说:“我来接你回家。” 教室里沉默一瞬,情绪各异的目光停在三人身上。 莱夫张了张嘴,僵硬喊道:“莫温将军。” 莫温好像才注意到她,抬头看向过来,唇边挂起礼貌而温和的笑意,便道:“莱夫,你选修了伊沃老师的课?” 莫温认识对方,他是与莫温家族相熟的家族成员,平日里也多有往来,和莫温算是同辈。 “是的,”莱夫下意识点头,跟着她的话走。 虽说两人是同辈,但比起已成为女王左右手的莫温,只是学生的莱夫难免弱上一截。 “挺好的,伊沃是个很负责的老师,以后上课可以多提问,”莫温点了点头,过分温和的面具显得有些虚假。 起码在旁边的伊沃看来,十分虚假。 “好、好的,”莱夫磕磕碰碰回答。 莫温像是结束要这客套的交际,很快就道:“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带我的未婚妻离开了。” “未婚妻?”莱夫抓住了这个词,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莫温脸不红心不跳,淡笑道:“是的,应该过段时间就会举行婚礼,希望你到时候能够过来参加。” 说罢,也不管这一句造成了多大的震撼,直接牵着伊沃往外走。 直到走出教学楼,伊沃才在她身后,幽幽开口:“未婚妻?” 刚刚还很稳重的小骑士骤然绷紧脊背,冒出一句:“怎么?伊沃老师不想负责吗?” 牵住对方的手无意识收紧,小火炉骑士将真正体寒的人握在手心,将烫人的温度渡过去。 莫温转过身,一举一动都透着优越家教的小骑士绷紧了下颌,硬邦邦道:“伊沃女士,骑士教规中可含有不允许一夜情的指令。” 伊沃眼底多了一丝笑意,风吹过纹着小兔子的魔法袍,然后反问道:“然后呢?” “骑士教规也说过,骑士要对自己的伴侣一心一意,绝对忠诚。” “所以?” 莫温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露出脖颈上零零碎碎的吻痕,侧边还有一个显眼的牙印,不知道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连皮肉都咬破了。 她继续道:“你得负责。” 向来一板一眼的正经骑士,憋了一路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字句,不过单是这样就足够让伊沃笑起来。 邪恶的亡灵魔法师点了点头,便说:“那得等几天。” 骑士大人不可思议地上前一步,扯着自己的领口,立马道:“你都对我这样了,你还不想负责……” 伊沃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龙的恶趣味,似笑非笑地反问:“什么样?” “什么样?” “这样!”莫温骑士这会像极了一个没有人要金毛大狗,急切地甩着尾巴。 “那你没有对我这样吗?”伊沃偏了偏头,露出掩盖在衣袍下的肌肤,比对方好一点,但也有几个没克制不住的吻痕。 “是、可是……”不仅在巨龙面前落败,还输给伊沃的莫温骑士涨红了脸。 向来清冷的亡灵魔法师,终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主动牵住大狗的手,便道:“走了,莫温骑士,如果你不想明天就成为安提利亚城的谈论话题的话,我劝你快点走。” 眼下还是放学时间,学生已经从教室跑出,虽然她们两才停留了一会,就已经有许多学生投来诧异的视线。 莫温当然不想,便被伊沃牵住往前。 温暖的橙光落在两人身上,莫温逐渐追上她,与对方并肩而行,继而就听见旁边的人开口。 “沃黛希娜殿下前两天出门,买走了集市中的所有珠宝,等过两天才会有货运来。” 伊沃偏头笑道:“我得多等两天,才能去挑选一个勉强配得上骑士大人的钻戒。” 莫温怔了下,相牵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十指紧扣。
第一百零五章 梁国政和十三年, 德宁长公主奉君命,领部下回朝。 晨雾弥漫,青山重叠相映, 清脆翠鸟响彻其间,回声空旷, 掀起湖泊层层涟漪。 露水打湿的青石台阶, 被踩出阵阵脚步声, 人数虽多,却不算杂乱, 毫无虚浮之意, 像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聚在一块。 可说话声却焦急气闷, 一个接着一个。 “殿下!您说句话?!咱们好不容易打下兖州,占了豫州,让那东楚屁滚尿流举起白旗, 哀声求和!现在却……” “是啊殿下, 咱们这番折了多少弟兄?用命搏回来的城池, 结果陛下一天三道圣旨, 硬生生将咱们逼回来, 连殿前召见都没有, 就让一个小太监通知咱们来玄妙观。” “说什么怕浑身煞气冲撞了陛下,让我们先在观里住上一段时间,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旁边的青衣女子拉住身边黑脸壮汉, 刚制止便瞧见那领头、不吭声的女子利落转身。 她鸦羽发丝以绸带高束,身穿赤红蟒纹圆领袍, 袖子以银纹臂套束起,同样式腰封侧挂唐横刀, 浑身泛着股凌厉的威迫感。 因站在高一阶的条石,她比众人都高了一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眼看着众人。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一下子噤声,各自低头、偏过视线,不敢望她。 那女子也不说话,单手搭在刀柄上,她五官深邃,艳而矜贵,一双凤眼微微上挑,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刀山血海中凝出的冷厉融到一块,越发让人生畏、不敢直视。 “殿下……”那青衣女子小心翼翼开口,像是众人中地位最高的,离对方也最近。 钟觉予这才扯了扯嘴角,声音僵冷,像是掉入冰窟窿里滚了圈,说:“尔等所言,孤怎会不知?” “玄妙山上一千二百道台阶,你们边走边说,愤愤走完一半,可哪一道青石阶能替我们说给圣上?” 晨光落在她眉眼,眼波盈盈间,好似有一抹蓝闪过,分不清是水光还是瞳色。 话音落下,只剩下呼吸声响。 是了,大家气急上头,全忘记了面前人不止是他们的领帅、将军,她还是梁国的德宁长公主,召回的三道圣旨,是她谨慎侍奉的父皇急切写下,是她一母同胞的太子皇兄亲自递给钦差,不惜跑坏五匹好马,也要将她召回。 钟觉予抿了抿唇,捏紧刀柄的手未松,声音却缓了下来:“你们也许久没回过家了,回去看看罢。” 底下的人闻言,顿时露出犹豫表情。 钟觉予挥了挥手,又道:“那小太监只提到了孤,你们瞎凑什么热闹?各自回家去,等楚国派人过来求和,圣上必然会论功行赏。” 话闭,她转身就走,独自踏阶而上,转眼就只能瞧见一单薄如纤竹的背影。 之前的那黑脸大汉本想往前,却被青衣女子拽在原地。 她劝道:“殿下心中自有成算,我们只管照她说的做,别去烦她。” 那人扯了扯手腕,却怎么也扯不出,只能闷闷道:殿下身边总得有几个人才是,万一……” 青衣女子立马接道:“我和时归会守在殿下身边。” 稍慢她半步的女子便点头。 众人瞧见这一幕,站在原地纠结半天,直到前面的背影彻底瞧不见,这才叹气跺脚,不甘心地转身往下走。 天大亮,白雾随之散去,只剩下寂静的林叶。 道观侧旁,百年的缅桂树如密林将道观围绕,浓绿树叶中的月白花瓣散出淡香,雅而不腻。 这是玄妙观中一景,据言是初代观主游历时,意外寻到的树种,种于道观周围,百年成一片,常有文人雅士专程赶来,讨要一朵缅贵花别于领口,半月不见枯黄。 玄靴踩过落叶花瓣,钟觉予心中烦闷,并未第一时间踏入道观中,反倒转到了这缅桂林中。 没等她缓过来些,就听见一阵树叶响动,钟觉予表情一肃,手握刀柄,眸中泛寒往上看去。 “谁?” 还没听见回答,就看见一穿着道袍的家伙啊的一声就从树枝跌下,往钟觉予头顶砸,周围绿叶花瓣顿时吓落。 钟觉予立马后撤一步,连抬手都不曾,看出这人不是刺客,但也不打算帮忙。 可半空中的家伙却机灵,登时向她伸出一只手,作势要抓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钟觉予在衣服会被撕烂的威胁下,便伸手往前一抓,两指扣住那人伸过来的手腕,微微一扯。 这当然不能救下这家伙,钟觉予身手厉害,却也不是满身蛮力,但这一扯,还是给予了对方一些缓冲,不至于摔得太惨,也不会在乱抓之下撕破钟觉予衣服。 可钟觉予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得寸进尺地往自己身上跌。 月白花瓣落掉发梢,浓郁酒香涌来。 钟觉予措手不及只能抬手接住,手揽住对方的细腰,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下一秒就扣住对方手腕,冷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她虽无蛮力,可让人瞬间脱臼的本事还是有的,而没有第一时间将对方踹开的原因是…… 方才掐腰的虎口还残留着柔软感受,酒味盖不住久居道观时染上的檀香,说明这人应是这观里的一小道长,不知为何在该上早课的时间,偷溜到这树上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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