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仙派宗门也是如此,掌门长老之位皆非能者居之,而则同姓者居之。 在任何地方都会有坐大的魁首,充当着领头羊的角色。 苍渺界中,首屈一指的便是玄天宗。 不仅是因为玄天宗建宗万年,规模庞大,曾经出过一位成功飞升的老祖,最重要的还是近千年飞升的照灵仙尊曾任过他们的客卿长老。 ——虽然没几年她就跑到上界玄澜界了,但宣传自家宗门这种事情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让玄天宗名声更上一层楼的,还是百年前玄天宗宗主降伏一个为祸人间的大魔头,并将其关在宗门内亲自看管。 此番做法,实在高义,叫人人称赞,玄天宗宗主之名在苍渺界无人不晓。 “高义的是宗主,受罪反而是我们,”一穿着灰裳弟子服的女修说,“镇魔山上常年大雪如极寒地狱,我们不过是炼气期的小弟子,哪能抵挡得住寒气。” 女修身边围了不少外门弟子坐在一块,中间的火盆熊熊燃烧,给这群修炼不到家的炼气期小弟子们提供温暖。 大家虽然没有出口赞成,但表情里露出赞同之色。 她们不似陆姻那样生得花容月貌,还得玄天宗少宗主的喜爱,兴许那天就会成为少宗主夫人了。 那待遇是不同的,人犯事有少宗主兜着,她们犯事可就是宗法处置。 宗主自从将那大魔镇在山上,便要求玄天宗外门弟子每月在山脚下轮流值守。 之所以不把时间延长些,估计是怕未脱离凡胎□□的外门弟子冻死在山脚下,便定为勉强能忍受的一个月。 可那镇魔山上不仅仅有冰冷入骨的寒气,听说山上还有那威压深重的魔气,这玩意对于修士来说就是致命毒药。 哪里是刚入门的小弟子能抵御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因此殒命。 “长老们总说能锻炼意志,是好事,”陆姻看了一圈人,她说,“那这好事怎么不让内门弟子一块享受,就只要外门弟子去守着。” 最后下结论,她道:“说到底不过是糊弄人的话。” “这话听着耳熟,又是轮到陆姻师妹值守镇魔山了?”穿着青裳的女弟子走进门来,笑道。 陆姻被点破,撅着嘴哼了一声,倒也不讨人嫌,颇为娇憨。 长得好的人哪怕是脾气差点,也愿意看在脸的份上容忍一二。 一众弟子起身,纷纷向青衫弟子问好:“张师姐。” “看你们脸色都白成这样,快坐下吧。”张师姐迈步入内,把手中的锦囊交给陆姻,“这个月的份例。” 此话一出,不少弟子的目光都看向那不过巴掌大的锦囊,眼神隐隐羡慕。 都是外门弟子,一起住在这大院里,陆姻却是好命,不仅有少宗主优待,还有内门弟子的亲姐姐接济,实在舒服滋润。 色若春晓,明媚灿烂,跟她长得同样面孔的陆缘却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好似那亘古不化的冷霜花。 美则美矣,扎人也是够扎人的,不论脾气还是实力。 陆姻习以为常地接过,又问:“她怎么没来?” 张师姐无奈:“不是你上次跟她吵架说不想再看见她么,嫌她总要你修炼,故意刁难你。” 陆姻语塞,又说:“可是修炼就是很累啊,在她面前我好像很没用一样……而且我就是说气话而已,她还真就不来了?” 张师姐看她,语气微凝:“她一贯信守承诺,言出必践。” 其实陆姻知道她这句话什么意思,故意刺她来的。 陆姻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还以为陆缘今天会亲自来,那就能求她代自己守山一个月了。 反正她是筑基期又是内门弟子,肯定手上的好东西比她多,不用担心什么寒气还是魔气。 张师姐心下失望,心想:都是一样的长相,怎么心性能相差那么远。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便不打算继续逗留,她道:“我那边还有事,就不多呆了,告辞。” 陆姻跟着起身:“我送张师姐。” 张师姐手扶佩剑,本想拒绝说不必,可人已经黏上来了,也不好再说其他,就由着她跟着了。 那一群外门弟子看两人关系这样好,望过去的背影露出了向往的情绪。 外门和内门差的不仅是一个字,那待遇也是天差地别,而且张师姐还姓张。 季州玄天宗的张,可比她们外门弟子强多了。 陆姻自然注意到了,唇角轻弯一下,神情更为得意。 刚出大门,张师姐就说:“到此为止吧,我回去了。” 陆姻却灵机一动,抓着她手腕:“我知道错了张师姐,求求你行行好,引个路带我去找我姐姐道歉吧。” 张师姐:“……” 回头看了她一会,陆姻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她对陆缘的感情更深,但陆缘每月都记得把自己的份例给一部分给她估计是愿意和好的。 叹了口气,她说:“陆师妹的住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有事经过这里,你自己去找她吧。” 陆姻听完,更加欣喜,要是有张师姐在肯定会出言阻止,说什么陆缘正好是突破金丹的关键时期,不能去这些地方。 她不能去,难道自己就能去了? 守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边这么想着,她一边往内门弟子住处走去,有陆缘的腰牌在身,自然是畅通无阻的。 离开的张师姐可不知道那个麻烦精找陆缘不只是道歉,而是道歉加哀求冲击金丹的姐姐去替班,被婉拒后就用娘亲去世前要你和我互相帮助的亲情绑架大连招。 陆母临去前确有希望姐姐好好照顾妹妹的嘱咐,用了几十年了,也不见她用腻。 于是,陆缘就站在了镇魔山脚下。 青衫飘飘,恍若仙人降世,面若冰霜,手扶着剑柄。 看着不过是二八少女的面容,那沉稳的气势不输宗门里所谓的长老们。 不远处就是伫立的山石,约有三人合抱之大,上刻——镇魔山。 这三字隐约带着掌门的剑气,但不凌厉,陆缘盯多久都不会觉得眼睛疼。 其实以前跟师姐妹师兄弟们装眼睛疼耗尽了她毕生的演技。 抬头望去,山巅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远远观之,只能看见笼罩着皑皑白雪,天地皆白,恍若神仙静修仙境。 只是这美不胜收的仙境里住着的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大魔头。 为了宣传当初宗主有多英勇,关于这大魔的传说可不少,有说它与宗主大斗三天三夜才束手就擒的,有说它怎样不可一世,最后是怎样跟宗主求饶。 故事跟书生写的话本一样曲折离奇,陆缘有幸耳闻,买了几本拜读一二。 只觉得这撰写故事的人不该修仙,该去凡尘做话本大家,肯定会比修炼更快得道。 然后她就听少宗主嘴漏说那是他亲爹亲自执笔的。 那感觉,就像是出身大家的老夫人看相府千金小姐跟穷书生一见钟情执意跟他私奔一样微妙。 最为著名的就是一出世就吞吃了一整座城的活人,实在是骇人听闻,所到之处未有留下一活口,蚂蚁窝都挖出来啃了。 收回思绪,陆缘举步登山,朝着隐约可见的青石台阶走去。 在她离开的不远处,有雪堆落下,露出坍塌木屋的一角。 陆姻回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一敲掌心:“对了,山脚下的屋子是不是被大雪压垮忘记修了来着。” 不过又想她姐姐的实力,应该是知道在木屋附近守一个月就行的。 镇魔山不能随便上去,只要穿过第一重大阵,会被镇压在此的大魔攻击。 陆姻回头看来路,走回去又要走好久,这也太麻烦了。 就自己找补道:“不过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六十年有三十年都在闭关……也不能这样孤陋寡闻吧。” 想着人被打一下应该知道疼,就不担心了。 便喜滋滋地回去,打算明天就出宗门玩一个月,给太多人知道有人替班这件事可不好。 ** 穿过第一重大阵,踏上青石台阶,青衫下摆扫过台阶新雪。 镇魔山附近有大阵,不能使用御剑飞行上山,陆缘便不厌其烦地步行上山。 这大雪从山巅到山下递减,到山脚下的时候只有细微白雪,落在眉宇间带来一丝凉意。 好歹也是筑基后期修为,不像练气期弟子那样脆弱,能用灵气御寒。 行至半山腰,就有些扛不住了。 筑基期修士的灵气也是有限度的,陆缘不打算爬个山就把自己灵气榨干,披上了御寒的外披继续登山。 抬头望去,还是觉得山巅遥不可及的样子,好像一直爬都不会走到尽头,周围的风雪越来越严重。 是有点冷,但也不是不能扛。 以前完成宗门任务的时候再冷的地方都待过,镇魔山的寒冷程度到也还好。 爬着爬着,陆缘开始苦中作乐,觉得这地方还真是不错的闭关之地,不会总有人轻易打扰。 从山下到山上用时不短,饶是她筑基期后期修为腿力过人也要从天明爬到天黑。 到达山巅的时候,她却发现山巅是不下雪的,山巅处天高云阔,寒梅环绕。 白雪红梅,交相辉映,此时明月高悬,清辉皎洁,意趣十足。 拉两个人间书生过来,不得对着此情此景大书特书,留下千古名篇。 陆缘惊讶回头看去,往后一步就是风雪漫天,往前一步就是高雅梅林,两相对比,更像人间仙境了。 这大魔头还挺有闲情逸致。 陆缘之所以这样想,总不能是宗主担心大魔头在山上住得不舒服,看的景色不够美,特地给祂种的一片梅林。 看够了景色,她准备往里走走,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守一个月就算了事。 迈出一步,陆缘就听落雪簌簌,寒梅们朝两边让去,露出一条悠然小径来。 稍一思忖,她举步踏上小径,往道路尽头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被计划好的一样,只要陆缘中途想停下来,就会出现寒梅挡住去路,十分霸道地要求她只能往路的尽头走去。 陆缘握紧了手中的剑,觉得自己应该是走错了,不该上山的。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见招拆招。 路的尽头并不是传说中凶穷恶极大魔大张的血盆大口,而是黑洞洞的洞口。 这洞口构造巧妙,风雪不侵,日月光辉不照,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如深渊一般。 站在洞口的青衫弟子却不动了,背在背后的手随时准备掐碎玉简求助,她才不会因为担心事情败露而不求助。 命比其他重要,她的人生目标就是飞升,过几年就打算前往玄澜界寻找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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