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摘了帽子露出真容,白净精致的脸展现在众人眼前:“是我。” 终于把名字对上脸的老太太们纷纷拍大腿,前倾身体直盯着人看,把她当成珍稀动物似的。 “我就说这丫头长得面熟,还真是你啊。” “以前见你才那么点大,没想到已经长那么高咯。” “你是回家来看你妈吗?” “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多回来看老人家啊,做人不能忘本。” “安大的高材生果然不一样,有知识的人就长得特水灵。” 一张嘴应对整个情报处,饶是云姜再八面玲珑也招架不住,赶忙借着天要黑了,得先回去报个平安才行的理由匆匆溜走。 要说这附近出去的年轻人不在少数,但出去一千个一万个都没有一个云姜知名度高,不单单是为了她小小年纪上过电视的殊荣,更是因为她考上顶级学府荣城安大。 荣城安大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再加上举办升学宴时那热闹的场景,连村长都要带着笑容去应承云妈,别提多有面子了,从此云姜就成了十里八乡小孩的噩梦。 但等云姜匆匆离开后,画风便二次转变。 “安大高材生又怎么样,三年来回家的次数都没超过一只手。” “看她长相就是那种不好相处的姑娘,看她的腰那么细,屁股那么小,肯定不好生养。” “还说安大高材生呢,回趟老家就拎两袋水果也不嫌弃寒酸,我儿子年头那会拎了大几箱东西回来,到现在都没吃完。” “穿的那么漂亮,也不见她给钱给她妈,不会是谈朋友给买的衣服吧?” “回趟老家都遮遮掩掩的,脸那么白,走个路还外八,跟老牛家坐小月子的三儿媳一样。” 云姜可不知道因为长途跋涉坐麻的屁股,自己的身份已经从回乡大学生进化到被因为被富二代抛弃哭着去流产回来坐小月子的女人。 她仍对着回家的小山坡奋斗,顺着这坡上去,转一条小路才能到达家里。 在第不知道几次庆幸没有多带行李的时候,可算抵达家门前。 跟记忆中的相差不远,论区别也只是陈旧程度增加。 敲门的手还没放上去,门倒是提前开了,提着桶的少女站在门后,两双几乎一样的眼睛四目相对。 云姜道:“云娟我......” 盯着那张脸看了三秒钟,少女倒抽一口冷气,放下手上的农家肥,转身就跑:“妈——!!!” 云姜:“......” 堂屋里的女人慢悠悠地拄着拐走出来,柔声问:“喊那么大声怎么啦?” 好歹是经历过风浪的女人,云妈没有叫出声,只是激动到差点把拐杖给扔了。 云姜:“......” 云姜差点把行李箱也给扔了:“你小心点别摔下去啊!” 她回来的巧,刚好赶上了晚饭,空荡了大半天的肠胃得到了食物的抚慰。 云姜的回归自然是得到了热烈的欢迎,想拖着腿去杀鸡加餐的云妈再次被拦了下来,再三表示自己不挑食,将就着吃也可以的。 小家庭吃饭就不讲究什么食不言,更多的还是云妈在讲,云姜在听,云娟端着碗坐观众席。 云姜话不多,但有问必答,就没让云妈的问题空过。 说着,云妈嗔怪道:“你这丫头,回来的那么急,也不提前跟妈说一声,好多准备点菜。” “这些就挺好吃的。”云姜往碗夹一大块菜,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对食物真的没所谓。 云妈的笑意再次盈上脸颊,眉眼弯弯的。 吃到尾声,云姜放下碗,终于说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这腿是怎么了?摔伤了吗?” 记忆中的云妈身体硬朗,看着温温柔柔,是个内坚的脾气,要不然也不能只身一人养大两个孩子。 云妈笑容一僵,转而说:“上回你一接电话,我听那忒标准的普通话都蒙了,没敢说话去了。” “医生是怎么诊断的?”一看她躲闪的表情,云姜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前天通话的时候怎么没说一声?” “说了又不一定会回来,为什么要跟你说?”沉默的云娟忽然发话了,轻轻地放下没怎么动过的饭碗。
第15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5 饭桌上强装出来的热闹终于沉默。 对方与云姜相似的双眼直直看向她,区别在于她的黑色的瞳孔更大更圆,眼中情绪似是控诉,似是讥讽。 神情倔强的少女强行掰着口音,咬着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是想你回来继续跟家里拿钱,还是巴望你回来让我嫁人拿彩礼去?” 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云娟站起身,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便出了门:“我吃饱了。” 云妈并不是个擅长孩子间矛盾的人,尤其是对着从小就很有主意的大女儿,连忙解释道: “小娟她不是故意的,你没回来的日子她也很想你的,前天的电话都是她主动打的...” 云姜说:“我知道的。” 开头那句低骂就是云娟的声音,只是没想到通讯的对方并没有给家里的号码做上备注,还语气分外陌生地询问是哪位。 着急解释的云妈语塞:“那...” 云姜转回头,看向外貌比实际年龄大许多的云妈:“但那时候确实是我错了,这种话就不应该说出口。” 这回云妈也没法说话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何尝不难过? 堂屋里腰背挺直的云姜也没有错过门口骤然停住,又复起的脚步声。 *** 有别于城市的热闹,饭后的乡间基本陷入静谧。 洗完澡的云姜搬个小凳子在院子里吹风,手托着腮,将半干的头发撩到背心处晾着。 云妈习惯早睡,吃了药就睡着了,属于她的房间的灯早已熄灭。 天上繁星点点,在深蓝近黑的天幕上连成一片,形成神秘且灿烂的星河,向地上人间展示它的盛大绚烂。 云姜看着好看,郁燥的心情稍平,摸出手机对准天空给拍了下来。 刚发送没几秒,陆沅的视频通话就弹了过来了。 “记得她明天要早起跟导师汇报来着...” 话是这样说,云姜的食指还是诚实地点下接通键。 心有灵犀般的,屏幕内外都传出同一句话,异口同声道:“这么晚你怎么还没去睡?” 两人也一愣,又同时笑了。 看见脸的时候,云姜莫名有一天的疲劳尽数消失的畅快感,双眼微弯。 “沅沅。”语气微沉。 屏幕对面的陆沅也是刚洗完澡,干发帽包着头发,宽松的米色睡衣笼罩在瘦削的肩膀上,白皙的脸上被热水熏得粉白,甚至还能看见湿润的双唇微张着,蒙着水汽。 看了看云姜的表情,陆沅忽然捂着脸说:“哎呀没化妆好丑,不给你看。” “沅沅...”云姜又喊了一声,语调拉长。 “怎么啦?”陆沅调整了一下手机摄像头,顺手解开干发帽:“你怎么有时间跟我说话呀?” 云姜换了个姿势,下巴抵在膝盖上,目露疑惑:“嗯?” “我们两个又一样了,都在晾头发。”陆沅幼稚地比较一番后,才说:“我以为你回家就要跟妈妈和...家人说话,没空回消息。” 语气变得委屈,陆沅垂下眼小声叨叨:“因为这个我一天都没敢给你发消息,还不是怕你没空回,就我孤零零的挂在那,看着难受。” 云姜豁然开朗,才想明白自己也是在害相思病。 聊了一会,云姜眼见着时间不早,就提醒陆沅应该去睡了。 “那你呢...你是睡不着吗?”陆沅说。 “我等等就进去了,在这里再坐一会。” 事实确实如此,云姜没否认,并把理由归咎于有点认床。 陆沅听罢,捧着手机站起身。 一脸茫然的云姜就看着她操作,对面光线忽然大亮,等摄像头平稳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人已经站在练琴房里。 陆沅笑着说:“明天要跟导师汇报一下训练成果,先拉一遍给你听,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已经做好保养的小提琴被取出琴盒,抵在肩颈处,另一手执弓,眼微微垂下,缓缓吐出一口气。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表情就变得专注而圣洁,手开始动了。 舒缓的小提琴倾泻而出,悠扬乐声装满了不大的院子,伴着耳边的蝉鸣蟋蟀振翅声,像是静静流淌的月光。 其实以云姜对音乐的鉴赏水平来讲,最多只能分清好听和不好听,什么技巧手法,什么感情韵律,她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有一件事很明显,陆沅故意借此机会哄她,借乐传情。 陆沅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从未有过主动哄人,还是用乐曲安抚,心里的情绪不知该应该说是难为情还是跃跃欲试。 即便是表演了千百遍的演奏者,今夜好像又变回了第一次上场的小孩,正紧张地完成表演。 在这只有一位观众的演出中,她将狂跳的心跳声藏在抒情温柔的乐曲之中。 小提琴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梦想,就算被保姆和家教压榨也不曾考虑过放弃,错的只是保姆和家教,跟小提琴没有关系。 待到乐声停下的时候,她放下了弓,还是没忍住。 陆沅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想你了。” 关于这边的处理,云姜早在回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章程,现在就差实施。 “我也是,”云姜说:“很快就会回去了。” 关闭视频通话后,陆沅在脑子里复盘一遍刚刚的场景,突然发现孟以柔也没说错。 自己跟云姜说话的时候语气是挺嗲的。 重新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陆沅关上灯,关上门。 其实她想说的并不仅仅是我想你,还有就是——我好想去找你。 幸好理智让她及时刹车,得到回归的保证也能感到心满意足,但不妨碍思念的时间让她感到特别难熬。 琴房的隔壁就是云姜的房间,陆沅也不知道怎么的,停在门前就不愿意走动了。 静静站了一会,心一横,陆沅推门而入。 要是千里之外的云姜于此刻回到自己的房门前,就能看见刚刚还在给她拉小提琴的女生坐在自己床边。 踌躇许久,那道纤细的身影还是掀开了平铺的被子,慢慢的把自己埋进去,最后在另一个人的气息中满足睡着。 * 并不知内情的云姜站起身,拎着小板凳进屋。 云妈住的的房子还是二三十年前建的,风雨飘摇这些年,全靠修修补补。 堂屋落在正中间,侧边角落就是狭窄的灶房,还是用着老式的做饭方式,没事就得去山上捡柴回家,剩余就是两间住人的屋子,情况跟其他的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这些年的钱堪堪学费和温饱,造成了现在标准的老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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