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细胞能够不断地分裂,那么身体组织就能够不断更新,理论上就可以实现永生。但人的一生之中细胞的分裂次数大约是50-60次。这样的受限是因为端粒的存在,端粒能够有效保持细胞的活性和质量,可是端粒会随着细胞的每一次分裂不断缩短。当这个过程持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端粒将失去作用,细胞也就不再分裂了。” 即使窦乾还没说下去,欧阳喻已经能够大致拼凑出后续即将发生的事:“所以你爸爸和这位医学家不谋而合,他希望这项研究成果能尽快面世。但研究所需的经费是个问题,你爸爸想到了通过自己多年积攒起来的威望来掩饰地下进行的器官倒卖,然后牟取一大笔项目助推资金!” 窦乾长长地叹息,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有闲心开起玩笑来:“你把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是想让我无话可说吗?” “那不管,我难得聪明一回,你可不许怪我!”欧阳喻顺应着活络气氛。 原来一股脑地说出来,心里真的会舒坦不少。 窦乾原本是不信的,她只觉得自己背负的阴影魔障太过深切,谁也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她。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通过凄惨的身世来博取同情。尤其是她最爱的人,她梗着一身傲骨,不想示弱。 然而真将一切吐露出来,窦乾才明白先前的自己兜进了一个多么可笑的怪圈。 她的小喻看起来是个爱插科打诨,十分不着调的人,但她骨子里极细致、极温柔。 小喻不会因为这样一段旧事而从此开始百般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她们一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她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同情和过分的珍视,她只要她一个暖暖的怀抱,踏实而坚定,消解她的负面能量,直至两人能够携手重新出发。 随着两次舒缓的深呼吸,窦乾将事情叙述下去:“我爸的一切努力到最后不过被证明是荒诞虚妄的奢念。不论那个所谓的端粒修复术会否有效,我妈的病情发展之快,根本等不及。加上当她得知我爸为了救她竟然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来,没多久……她就离开了我们……” 如果窦乾的母亲注定要撒手人寰,那么窦卓雄所做的一切更是让人唏嘘。欧阳喻沉着面容,用温热的指腹插.入窦乾的发间,轻轻按摩她的头皮,聊做安慰。 “小喻,你知道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样的情形吗?” “你说。我在听。” “我当时并不清楚他得了什么病,但能够替他申请到保外就医,那必然是严重疾病。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被人用轮椅推着出来。他瘦成了一副骷髅架子,毫无生气地挂在椅背上。我哭着喊他,他不理不睬,似乎已经半只脚踏入另一个世界,追随我妈而去。我救不回他,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说到这里,胸腔克制不住地灼烧起来,窦乾很想憋回这股汹涌而来的泪意,欧阳喻却是那么懂她,将她更深地揉进怀中。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胸口的睡衣逐渐被洇湿,欧阳喻平和地继续梳理着窦乾的长发。 尽管迟了些,但能宣泄出来总归是好的。 略略等了片刻,她才开口回应:“所以你很不喜欢坐轮椅,那时候骨折,宁愿一跳一跳的。你爸爸这个坐轮椅的画面,在你心底烙上的刻痕难以磨灭。” “小喻……我和你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你不会这样折磨我的,对吧?”窦乾的声音沾染上了哭腔,显得无助而悲恻。
第80章 公布 欧阳喻抿了抿唇, 这样的豪言她不敢放,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道:“是人都有可能生病,你是医生最清楚了。呐, 我最多保证, 如果我生了什么不治之症, 一定滚远一点,不让你看见我的病中惨状。” 这是什么鬼话?! 窦乾气恼地从欧阳喻怀中探出头来,恨恨地谛视着她:“你敢!你以为在演什么烂俗偶像剧吗?不许偷偷躲起来, 你生病了敢不告诉我, 我就!” “你就?”欧阳喻一边伸手替她摘去眼角的泪滴, 一边饶有兴致地等待聆听这个答案。 窦乾合了合眼, 咬牙切齿道:“我就在你的尸骨旁边和你一起殉情!” “喂喂……这可不兴说啊, 你这才是烂俗偶像剧的设定吧……”欧阳喻不由得吐槽。 然而, 她心中又有一缕隐忧升起。 生死之界,这是相爱的两人最难逾越的屏障。就像她们这几年纵然分手分得很决绝, 但要想和好总是有机会的。 可一旦两方之中有人死去了,那么一切的一切注定无法挽回…… 窦乾为着父母的离世已经自我封闭、自我戕害了十多年, 欧阳喻绝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诱因, 令窦乾继续沉沦,一蹶不振。 因而,她很是认真地对怀中人许诺:“窦乾, 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好好保重自己。但如果未来某一天我真的遭逢了不测, 你也一定要坚强起来。忘了我, 或是封存我, 你怎么方便怎么来。我很庆幸我们之间有小豆芽,那么即使我离开,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与你有牵绊。为了她,你也要努力走出阴云。” 窦乾哀哀地凝望着她,哽咽了两下才艰涩开口:“我只问你,这些你能做到吗?” 这样的情形,换作是哪一方都有可能遇上。 欧阳喻坚定着眉目,朗声道:“我能。” 窦乾弯了弯唇角:“好,你能,那我也能。” 现在定下约定未免有些残酷,但反过来想,她们连面临生死的心魔都能挑落马下,还有什么值得畏惧呢? 尘埃落定,窦乾甚至又有了玩笑的心情,她反手捧起欧阳喻的脸蛋,揪了又揪,像是在闹她,又像是在泄私愤。 “我这是血肉,不是海绵泡泡。” “海绵泡泡还没你好捏。” “这算是夸奖?” “不算。就是因为你这么可爱,倘若我去世了,你应该很快就能续上弦。” “不会。”欧阳喻板肃了脸,义正严辞。 窦乾眯了眯眼:“不会很快还是不会续弦?” “都不会。”欧阳喻睨了她一眼,仿佛在嗔怪这是什么质疑她人格的鬼问题。 “在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上,你不是向来很严谨的么?”窦乾早有观察,她的小喻不是那种天花乱坠爱说大话的人。 所以她是真的能够保证,在她死后,不会爱上别个人? 欧阳喻理所当然道:“这次我也很严谨啊。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那倒不是……” “那么分析起来就很简单了。在感情上,我有了你就不想再投放给另一个人。如此一来,我重新找对象就只能是为了小豆芽了吧?可我图什么呢?我一不图后妈能做家务,二不图后妈能挣钱,我有什么可另找的?” 窦乾:“……” 这个论述还挺精辟,小喻确实有钱也有闲,独自带孩子也绰绰有余。 但是她怎么能如此笃定呢? 笃定自己在感情上不会再被另一个人所吸引…… 欧阳喻似乎读出了她的心语,展颜一笑:“窦乾,我爱你并非因为你是这世上最好的,谁也无法打败你。爱情不能用来比较,在我们分开的五年间,我遇上过很多人,但我的心动从来只有为你。” 窦乾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问出一个她一直有所介怀的问题:“其实我很想知道,如果小豆芽没有去找你,我没有再度出现在你的生活之中。你和夏小姐会不会发展起来修成正果?” 欧阳喻不假思索地答:“不会。我很欣赏她,但我反思过,真的从来没有哪一刻是出于爱情的欣赏。” 正如窦乾所感受到的,欧阳喻确实不是个口花花的人,她所能说出口的全是心里话。 即使没有窦乾的存在,她也能够清晰地辨别自己是否对夏书茵心动。把对方当作朋友那般地来相处,她会很喜欢,但如果是情侣,欧阳喻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得到了自己所希冀的答案,笑意在窦乾脸上停留了许久、许久。 直到混混沌沌地在欧阳喻怀里入眠,她似乎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在梦的交界倒塌,然后分崩离析,幻化成一缕青烟,从此缥缈远去。 …… 上一回被生理期打断的牛扒店之约,隔了一个礼拜重又挂上日程。 这一次还挺顺利,欧阳喻接上窦乾后,举家往目的地进发。 小豆芽的头发过了一个秋天留长了些,她在后座央着豆干妈妈给她盘头发。 “要盘成我们王老师那样的。”没想到小客人还有指定要求。 窦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接过崽崽放学,并不知道王老师换了什么新发型,她只好向欧阳喻求助。 “哈?王老师?”欧阳喻看起来比窦乾还跟老师不熟,“她不就是普通的披发吗?哪有盘起来?” 小豆芽简直无语了:“吼~洋芋妈妈,你要去医院看看眼睛了。王老师以前不盘头发的时候,也会扎起来,她从来不披发!” 欧阳喻:“……” 也是,一般幼儿园的老师如果披发,很容易会被淘气的小孩扯来扯去。 眼珠一滴溜,为了解除尴尬,她顺势以此来表忠心:“小豆芽,这你就不懂了。我的眼里只有你豆干妈妈,根本放不进其他女人。” 窦乾翻了个白眼:“你跟孩子说什么呢你。” 欧阳喻这骚.话越说越来劲:“就说我对你情有独钟、从一而终、死心塌地、海枯石烂呗。” 母女俩:“……” 谁都懒得搭理自我感觉良好的司机欧小姐,窦乾凭着小豆芽的描述帮她盘好头发。 后座一下安静了,等欧阳喻抽空看一看后视镜,发现窦乾似乎已经低头摆弄手机一阵子了,两手齐发,在那打字打得欢腾。 小豆芽乖乖地靠在豆干妈妈身侧,目不斜视。 反倒是欧阳喻好奇心作祟,出声问道:“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窦乾微微抬眼,用了个颇新颖的词:“在和网友对线。” 居然不是聊工作吗? 欧阳喻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窦乾不厌其烦地再重复一遍,她才确信下来,原来她们家的老古板也会对网上的消息真情实感。 “咦?这不是洋芋妈妈吗?”小豆芽被俩人的对话吸引,探过视线来看窦乾的手机屏幕。 跃然眼前的不是欧阳喻那张张扬肆意的笑脸,还能是哪个?
85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