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对于非专业的选手,手上的动作再难,多多努力一下就算学不到十成,也能照猫画虎画个六成左右,脚下的动作才是最考验功底的存在。 按照我本来在后排划划水完事的打算,那么脚部动作完全可以简化,而王歌此刻是真的卯足了劲想让我站去B班,是以严格了许多。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歌发火。 王歌在DX的舞台上出道这么多年,从最开始躲在学姐们身后的小后辈,到后来成为独当一面的ACE,以曾经的“粉丝”视角来看,她开心她难过,她会背过身对舞台哭,也会带着眼泪对着我们笑,却不会发脾气。 如今作为“同事”见到发火的她,我竟觉得可爱,甚至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谁知道不揉还好,这一揉反而把王歌的火全部揉了出来,扔下一句“金闪闪我不管你了”夺门而出。 留我在训练室不知所措,四处寻找我的另外两位室友,企图寻求帮助。 正常情况我应该追出去承认错误并保证自己会好好练习对吧?但我觉得我追出去可能情况会变得更糟。 我所知道的王歌,永远认真,永远在拼搏,永远奔跑在路上。 可我不是。 我是一个时刻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十个字刻在心里化为行动的人,以不为难自己为目标,能努力就努力,不能努力就放弃,更何况我这一趟本就不是奔着出道而来,早日淘汰才是我心中所想。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表决心的人,同时我也不敢把真话说给王歌听,我知道这与她一直以来永远认真对待舞台的信念相左。 于是我选择让她一个人将情绪释放掉。 而我,找了个角落调整好心情,去找在隔壁练习室正被选手们抓壮丁的临时声乐老师邢楚姚,和被打包带走的赵雨停。 啊,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像个渣男。 算了渣就渣吧,我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决方式,只好拉着两位室友多练几遍主题曲,企图第二天小考前以更好的状态跳给王歌看,告诉她虽然我对B班没什么兴趣,但至少对于舞台我还有些许认真。 不知不觉中夜就深了。 邢楚姚和赵雨停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来小考。 我跟她们说我还有点动作没弄明白,稍微晚点回去。 我与王歌的小冲突她们二人虽没在现场却也有所闻,看我不想回宿舍并不逼我,只嘱咐我早点回去。 我应声说好。 当了两年社畜的我深知熬夜会猝死。惜命如我跟着导师示范视频又顺了几遍,确认手部动作没有问题,脚上的动作也有70%以上的完成度之后,看着墙上已经转到一点半的钟,想着王歌应该睡了,才敢停了音乐收拾东西往回走。 然而当我站在练习楼的出口傻了眼。 我们在的这座南方岛屿终年无雪,却在十二月下起了瓢泼一般的大雨。想必雨已经下了很久,久到我完全忽略了下雨的声音。 不止雨很大,风也很大,我躲在玻璃门后面一边哆嗦一边在包里摸伞,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早晨上班时看着窗外晴朗的天气,为了给肩膀减负,将雨伞放在了寝室。 就这样我被困在了练习楼的出口。 也不能说困吧,我还是有选择的,上楼去问问搞不好能从哪位还在加班的工作人员那里借一把伞。 可说出来您八成不信,但我的确社恐。 平常精神好的时候还能给自己打一打气克服一下,当下又累又困实在没有跟别人交流的欲望。于是我站在门口,努力回想我包里有没有套防水袋,是用包挡着头跑回去,还是抱着包跑回去,或者转身上楼干脆夜宿练习室。 “没带伞吗?”有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清脆得像是咬一口新鲜的苹果,不用回头也能听出来是朗月。 “嗯。”我看着门外点点头。 朗月站在了我身边,和我一起看向门外:“雨好大。” “是的,风也挺大。” 朗月像是意识到我为何站在这里,主动说道:“我带了伞。” 听到她有伞,我毫不迟疑去拉门,我一个能一次性提六升水上楼的人,此刻却觉得十分吃力。在好不容易拉开门看到外边的景象后,我转头对朗月说:“说实话我觉得这么大的风打伞也没用。” 就算打了伞,风也会将伞吹翻,就算伞不被吹翻,大风也会将雨吹到我们的身上,脸上,头发上。 我自诩身强力壮,淋雨就淋雨,但是朗月,我看着她的小身板,生怕她淋完这场雨明天回去就发烧。 “那不然……回练习室睡?”朗月侧脸看着我。 “看样子只能回去了。”我叹了口气。 我们又回到了A班练习室。 毕竟只有A班练习室有大沙发和柔软的地毯,朗月甚至从柜子里找出来了两条毛毯,将其中一条递给我。 “将就一下吧,明天早上再回去洗漱。” “谢谢。” “我还没谢谢你早上的巧克力。” 居然只是早上的事情吗? 这两天主题曲练习搞得我有种时间错乱的感受,一瞬间觉得朗月倒在我面前不过白天的事情,一瞬间又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举手之劳,你好点没有?” “低血糖而已,老毛病了,想着晚点去吃早饭也可以,没想到摔在了你面前,好丢人。”朗月笑着将头转向与我相反的方向,像是有些害羞不想回忆早晨的窘样。 “低血糖严重的话也是会致命的哦。”我拿着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极端案例吓唬她。 朗月没有王歌那样不怼我两句不舒服的习惯,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叫金闪闪,就是闪闪发光的那个闪闪。” 我用手在耳边做出五指指尖并拢又张开的手势,企图模仿发光的样子。 “你姓名牌贴的挺明显的。”朗月指了指我贴在腰上的名字,然后她伸出了手:“我叫朗月,清风朗月的那个朗月。” “哦对了,”她接着说:“你这个自我介绍,比初舞台的有趣。” 嗯?我初舞台怎么自我介绍来着,我好像有点不记得了。 我们互道晚安,各自入睡。我尚未习惯在镜头注视下入睡,练习室的摄像头又不像寝室可以遮挡,我十分僵硬得躺成笔直的一条,脑海里放映着没有逻辑的画面。 这样的睡姿导致的结果是没睡多久,手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没,但是被麻醒后再也没了睡意。 一直躺着也不是办法,干脆蹑手蹑脚起床,去隔壁训练室接着练习,并且祈祷雨早一点停,哪怕能回房间睡两个小时也好。 脚底下的动作我还是有点没明白。 说白了就是左脚前右脚后跳跳跳跳,再左右脚交叉,再跳跳跳,但速度太快了,导致我要么脚叉不过来,要么险些把自己绊倒,要么就是脚上顺了但是左右手打架,或者手和脚都不打架了但是又会慢半拍。 “你不要急,慢慢来。” 我转身过去发现朗月正虚靠着门看着我。 “你先不要管手,看脚底下,这一趴脚下的动作是要难一点,但其实跟第一段的脚步动作比起来只是多了一点细节。”她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你看,第一遍是这样。” “第二遍是这样的。”她跳的很慢,像是0.5倍速播放:“这里脚多点一下,这里多往右后移了半步,还有你要是容易被绊倒的话,其实左脚稍微跳起来一下就好了。” 对我而言难到不行的舞步就这样被朗月轻巧化解,她说:“你试试看。” 可能是天赋异禀,也可能是这两天教了太多的“学生”,不得不承认朗月是很好的老师。 我终于不再被自己绊倒。 “你再试试带上手部动作。”看着我准备从头开始跳,她打断我:“就从刚才那个地方开始跳就可以。” 熬夜到现在,我大脑的转速已经变慢,整个人某种程度上都在靠着肌肉记忆动作,朗月看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下一个动作要干嘛,问我:“困了吧。” “嗯。”我回答:“你不困吗?” “刚睡得很好,已经不困了。” 从我出A班训练室到发现朗月站在门口,也就不到一个半小时,她知道我会绊倒自己,那怎么也在门口站了五分钟以上。 这算什么“睡得很好”,懒觉爱好者我本人实在看不懂。 朗月推开窗户向外看了看:“外边雨好像停了,要回去睡觉吗?” 原来雨停了。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朗月还在给我解释这个编舞的思路,说脚底下的动作一般跟手上的都是协调的,如果手上的动作向左那么脚上的动作基本就会向右,这是肌肉发力决定的,如果同方向就会显得不好看同时发力也会有问题。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要多跳,形成肌肉记忆之后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变得很轻松。” 我醍醐灌顶,忙夸朗月真厉害。 雨后海岛的凌晨十分宁静,海浪卷着海鸟的叫声令人心生愉悦。如果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是海风狭着寒意吹进人的骨子里,尽管裹紧了节目组发的羽绒服,我依旧没忍住哆哆嗦嗦打了个喷嚏。 朗月听到我打喷嚏忙从包里翻了纸给我:“等下看值班选管那有没有姜汤喝一点。” “没事,回到室内有暖气就好了”我揉了揉鼻子:“就是冷空气搞得我鼻炎发作。” 黎明岛不是个大岛,我们的城堡就更小,从练习楼到宿舍楼也就200多米,我第二轮喷嚏还没打出来,宿舍楼的暖风就已经将我环绕。 “你要是还有什么弄不明白的,睡醒来找我。”在楼道分开前朗月如是说。 “好。”我并不善于拒绝他人的好意。 当然我也知道朗月大概率是在跟我客气,但我并不介意跟我的观察样本更熟悉一点,这样以后采访心路历程时才更理所应当。
第7章 主题曲任务(三) 早上是王歌叫醒的我。 醒来的时候邢楚姚和赵雨停已经去练习室了,王歌说看我前一天回来的晚,想我白天多睡半小时。 “昨天是不是气到你了?” “是。”王歌倒也不遮掩。 “对不起啦,我知道你一直很尊重舞台,但你也要承认个体差异对吧?”我厚着脸皮去拉王歌的手。 她重重在我的手背上打了一下:“起床吃饭,再不吃赶不上小考了。” 她嘴上虽依旧说着自己气并没有消,临考前还是帮我顺了一遍动作:“你去找朗月教你了?” “啊?” “你脚上这个劲跟她蛮像的。” 这么明显吗? “她跳舞的时候发力很巧妙,跟我们这群跳女团舞的不大一样,仔细看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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